4 這年頭，搞事的都被高達碾壓了

顧揚準備停當之後，關上房門，興緻沖沖踏出小院，離自家最近的眾生隔着十里遠，不過這不影響他的心情。

然而門前卻跪着一個俊秀的中二少年，腦門大汗淋漓，赤裸着上半身，還背着一根荊條。

顧揚：“......”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覆精...負荊請罪。

昨夜齊傲天被方左師帶會乾元府，方左師也不解釋，直接帶他去自家的功法閣，找出一本煉丹秘冊，讓齊傲天自己看。

“蘊魂丹，四品靈丹，穩固靈魂，融合身體，常用於斷肢重生的過程中讓靈魂更加契合肉身。”

齊傲天雖然中二，但他不是傻，身體上下也沒有缺任何零件，那麼這丹藥的用法，用腳趾頭想都知道。

自以為恩重如山的師傅，心心念念要奪舍自己的肉身，本應為不共戴天的仇敵，竟然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這個神轉折，齊傲天愣是用了一整夜才想明白，想徹底，想通透，最後決定出現在這裏。

看到顧揚出現，齊傲天顧不得擦汗，猛地朝前一撲，跪倒在地，腦袋磕在門前石板，感激涕零：“多謝前輩不計前嫌，救我於水火之中，昨日之錯，請前輩嚴厲責罰，今日大恩，我齊傲天定當回報！”

顧揚笑了笑：“你叫齊傲天？”

齊傲天抬起身子，背脊如劍，目光篤定清澈：“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就是齊傲天！”

“哦，那就不用你報答了。”

顧揚擺擺手，繞過齊傲天朝市集走去，雖然這個市集離自家有十里遠。

齊傲天掙紮起身，他本來就負傷，又跪了一上午，險些都站不起來，可看到顧揚沒有等他，一步跨出，無聲無息滑動數丈，不敢怠慢，連忙運起體內元力，邁開僵硬的雙腿大步奔跑跟上，焦急的詢問：“為什麼，我是真心實意想要報答你的救命之恩！”

顧揚認真道：“因為你的名字啊，少年！”

齊傲天心裏一咯噔，我的名字怎麼了，傲天傲天，笑傲蒼天，不是很好嘛。

“這年頭已經不流行傲天、良辰之類的男主角，叫這種名字的人，八CD撲街了，相反，‘X凡’‘X易’之類的主角更有前途。以你的名字，放到小說里也只能活個三五章。所以說啊，年輕人，少奮鬥，多做夢，踏踏實實找個偏僻的地方窩一輩子吧。”顧揚很認真地給齊傲天分析，順便傳遞一下負能量。

兩人一前一後，11路公交車超速八十邁，一邊交談，不知不覺間便走到繁華的街道上，兩側商鋪林立，商販大聲叫賣，行人熙熙攘攘，各奔彼此生活。

炎漢王朝以修士定鼎，至今五百年，修行固然是主流，但一千三百年前百界歸一的混亂之戰，也給這個世界注入了全新的元素。

飛檐雁瓦的樓閣庭院與稜角分明的水泥屋子交織錯落。

“草你麻痹，亂搭亂建，來人吶，把這違章建築推倒，屋主是誰？趕快給我滾出來，接受教育！”

攜帶刀槍棍棒的修士與佩戴火器手雷的凡人摩肩接踵。

“草你麻痹，朝廷上個月頒髮禁火令，大於2000焦耳的火器不能攜帶上街，你竟然帶噴子上街，收繳！”

寶馬拉動的四輪寶駕與元力驅動的四輪寶車來回奔馳。

“草你麻痹，停下來吃罰單！城內限速三十邁，有能耐飛到天上去，天上不限速！”

街道邊來回奔走叫賣的報童，報紙者，啟發民智也。

“來一張報紙...咦，《風月秘聞》，草你麻痹，所有報社都要在官府登記造冊，沒有登記的一律都是違法，來人吶，把他抓回去。”

更令人欣慰的是，平民臉上輕鬆而自信的神態，元力體系之異於仙道體系，蓋因元力體系人人平等，哪怕街邊乞討的丐兒，體內都有一股不俗的元力，強身健體。

“大男兒身體健壯有手有腳，不找份工作自食其力，躺在街角乞討維生，我呸...等等，草你麻痹，你這個連環殺人犯！”

顧揚很欣慰於這個世界的變化，他對這個城市、這個王朝甚至整個三界的變化感到新鮮和好奇。

來到一片移動攤位前，叫了一套蛋餅卷加芝麻包，然後又加了幾文錢，多要了一碗綠豆湯，顧揚坐在油膩膩的桌子上等老闆煎翻出鍋，鼻端間瀰漫著芝麻和雞蛋的香味，耳邊傳來大聲小喊的交易買賣，濃濃的生活氣息令他陶醉。

“又是和平的一天。”

齊傲天坐在另一頭，要了一套同樣的午餐。

他不知道面前的男人為什麼會吃這種毫無靈氣的食物，但想了一下，齊傲天還是表示理解。

高人嘛，總喜歡談笑風塵。

如果顧揚知道齊傲天的想法，他肯定會表示呵呵。

顧揚一邊等着蛋餅卷出鍋，一邊向齊傲天分析‘名字的好壞會影響一生的命運’的根本道理，並竭力推薦齊傲天改個符合鄉土氣息和玄幻小說色彩的名字。

齊傲天好累，顧揚時冷時熱的態度實在難以捉摸，他壓根就不知道面前修為深厚性格奇葩的‘前輩’到底什麼時候說好話什麼時候捉弄人，只能一律回答：“前輩言笑了。”

就在顧揚興緻勃勃地給齊傲天推薦例如‘齊凡’或者‘齊二狗’之類的絕世好名，增強主角光環的時候，另外一張桌子，啪地一聲，坐下一個和周圍環境極不相稱的男人，白凈的大胖子，穿着官府捕頭衣服的大胖子，熟稔地朝老闆點單，臉上的肉把小眼睛擠成了一條縫，擦着汗，喘着大氣：“今天真麻痹的累。”

“你看看今天的報紙，吶，還是頭條！東海少年敖青玄，名字挺叼喲，相貌俊美，眉清目秀虎背熊腰，龍人混血，老爹是東海龍王七太子，老娘是蒼冥教大主祭，天賦異稟，不到二十歲就已經是旭日階三品的大修士，有越品戰敗旭日一品大修的戰績，桃花強運，口頭禪‘美人只配強者擁有’，身邊紅顏無數。你看看，這廝多叼，多霸氣，然後就因為調戲無上教聖女被二十台月面凈土出產的秘法高達碾成肉沫，連轉世投胎的機會都沒有。這就充分證明了一個好名字對命運的重要影響，這傢伙名字太叼，導致英才早夭，沒能成為龍血武神。”

齊傲天很無奈：“前輩，那廝是因為不自量力調戲無上教聖女被殺，跟名字沒什麼關係吧。”

顧揚面色端莊肅然，彷彿化身傳道授業解惑的磚家叫獸：“年輕人，這你就不懂了。”抓着蛋餅卷張口一咬，然後開始大放厥詞。

午間人多休憩進食，再加上顧揚口才還算不錯，竟然圍了一圈子人聽他細細道來。

“無上教出身於天元學院，良好作風全世界都知道，危險度幾乎等於零的超級大勢力，不以物喜，不以己憂，對待天下英傑都報以平等的態度，按照這報紙上的浮表內容，頂多教訓敖青玄一頓，割掉某些小零件，讓他明白‘性盛致災，割以永治’的無上道理。”

咦，好像還真有道理？

白凈胖子聽到這話，頓時來了興緻，笑眯眯吃着老闆送上來的叉燒包，聽顧揚侃大山。

“無上教聖女青爭性格善良，熱愛生命，從不與人為難，哪怕口頭上對她不禮貌，也不會下殺手。所以啊，這裏面一定有不可告人的忌諱，你們看報紙上怎麼說的，聖女並未出手。所以我猜那廝八成作死冒犯了整個無上教的威嚴，否則不會被無上教強勢抹殺。”

齊傲天恍然大悟，周圍的人也紛紛點頭，有理有據，值得信服。

“但這跟名字有什麼關係？”

顧揚眼眸忽然有些閃爍幽遠，彷彿想起了很多年前的故往，這些早已埋在歷史塵埃中的傳說，在沉睡千年剛剛轉醒的他看來，彷彿是昨日發生過的故事，栩栩如生。

面前年輕氣盛的齊傲天，不就像很多年前的自己嗎？

“前輩？前輩。”

這一聲不合時宜的呼喚將他從崢嶸的過往中喚醒，顧揚憂鬱懷念的眼神迅速變得神秘兮兮，嘴角掛起輕浮的笑容：“我跟你說啊，像你這種十七八歲的小年輕，肯定不了解無上教初代聖女的名諱，她的芳名中據說有個‘青’字。”

白凈胖子端着自己的包子，一屁股坐在顧揚對面，自來熟地搭話：“不對啊，就算有個別字眼相同，可名字是爹媽取得，難道這能怪敖青玄。”

“當然能。”顧揚大手一抓，從白凈胖子的盤子裏抓起一個叉燒包，解釋道：“雖然我對敖青玄了解不對，但從報紙上看，這廝是個喜歡出風頭的傢伙，否則也不會整天佔據頭條新聞，其他少年天驕可沒他這麼騷包，所以這傢伙一定是從老家知道一些秘聞，然後拿出來挑逗聖女，結果惹惱了無上教，這才被抹殺。”

白凈胖子小眼珠子來回閃爍，重重嗯了一聲，表示同意。

“哥們，你是個明白人啊，我叫...”

白凈胖子話還沒說完，街頭就聽到一聲高喊。

“快來看啊，大新聞，乾元府小小姐上門退婚！！！”

顧揚雙眼發亮，三兩口吃掉包子，咻咻兩口喝掉綠豆湯，抓住旁邊的中二少年拔腿就走。

“齊二狗，走，看熱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