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書史話
作者:徐江流行能毀一個詞,也能凸顯一個詞。“情書”大概屬於后一種情形。因為那部日本同名電影的存在,這個詞忽然在人們心中異樣了起來,好象真的不像它字面所顯示的那麼平常。“情書”本來就不平常。無論作為名詞它多麼司空見慣,一旦它和某個具體的人對幸福的嚮往結合起來,那顯然就是意義重大的一樁事了。千百年都是這樣。一直到電話被普及,以及電子郵件的流行。不知道現在學校里談戀愛的還遞不遞字條兒?在過去,那可是最簡捷最直接表達愛意的情書。當然也最有風險:不是有好多小說把女主人公的少年寫成收到了字條兒便舉手交老師的小木頭女生嗎?木頭歸木頭,可那情節邏輯上倒是可信的,二十來年前的少年,受的教育比現在要程式化多了,電視、社會對學校教育的消解也遠沒有現在那麼大。互遞字條兒、進而約會的男女學生,其擔驚受怕和從中感受到的刺激,當無異於莎士比亞寫的羅米歐與朱麗葉幽會時的體驗。當然情書並不都是字條兒。長篇大論的求愛信、情人間互通的信,有時甚至年輕夫婦間的通信,都能被統括進“情書”這兩個字。我有個老朋友,娶媳婦就是從寫長達若干頁的情書開始的,據說特文采飛揚,可惜人家倆口子不願讓我瞧他們當初的美好信物。還有一對朋友,老婆倒是把老公的情書一封不差地保留着,可後來她開發出了一個新用途:每到倆人惡吵、僵持局面難以打破的時候,她就隨便翻出一封情書高聲朗讀,男的立馬便沒了脾氣,還捂着耳朵嘆氣:“太肉麻,真他媽肉麻。”老婆乘勝追擊:“肉麻?這可是你當初自己寫的。”不過我估計,今天的女孩將來混成婦女,再用上面這招就不靈了。因為那種古典情書所特有的“過頭話”現在一多半都被她們消耗在電話和網上聊天的過程里了。即便你把兩人的電子郵件都存盤,數量上仍會差不少。情書這東西,也是“量變引起質變”的。做老公的如果當初話太簡單,跟海明威寫小說似的,老婆們肯定抓起話把兒來就費力。但電話、網上對談的同步溝通效果,對情侶們而言肯定又比情書強得多。即時的東西過癮,過癮的東西卻不一定能永存。換句俗話就是:好事哪能都歸了你?於人於時代,都是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