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皇姐迷惑了
嬰兒畢竟精力偏弱,很快夏廣就沉沉睡去。
他開始期待一本功法,可以給自己練練手。
但嬰兒的生活,實在是身不由己,每天就是喝奶,聽皇姐哼着各種五音不全的歌,然後時不時抓着自己的手,在冷清的小院子裏讓自己學着走路。
樹梢楊柳新綠,給這如囚籠般的小院子增添了些暖意。
而皇姐似乎也在無聊的生活里尋到了新的樂趣:念佛。
不知從哪裏領了一串沉香木佛珠,燒了三柱檀香,恭敬地插在青銅鼎中。
然後隔三差五的往回帶佛經,每次夏廣都會把她帶回的佛經翻上一遍,可始終沒有收穫。
對此夏廣也是抱着隨緣的心,沒心沒肺的過着。
反正他還沒到會說話的時候,就算到了,他也不準備開口。
沉默是金,這句話在皇宮裏尤其正確。
冷宮自有冷宮的好處,已經最糟糕了,也不會被牽扯入什麼糾紛之中。
終於某一日,皇姐興高采烈的捎了本佛經回來了,聽她對着自己這個不會說話的娃娃嘮叨了半天,夏廣也能明白,這佛經是前五祖親手註釋版的《楞伽阿跋多羅寶經》。
從宮外送來交予皇帝,綠蘿禪院獻上古冊,大抵抱着希望皇帝能夠仁心,又或者是做出一國之教該有的姿勢。
慈悲為懷,這句話鬼才相信。
皇上不信,又聽聞自己的小皇妹最近信佛,似乎是想起了過去的一些事,他就令人將這本註釋般《楞伽阿跋多羅寶經》送了過來。
所以,這位今年才十三歲,本該雀躍在陽光里的皇女,就像是得到了救贖般,捧着這本大部頭經文“嘰里咕嚕”地念了起來。
夏廣自是尋找了機會,如往日一般,將這什麼《楞伽阿跋多羅寶經》從頭到尾翻了一遍。
突然,他覺得一股灼熱的氣流衝擊入自己的經脈之中,使得自己如同沐浴在暖洋洋的木桶溫水裏,愜意至極。
而眼明耳聰,周圍動靜竟然變得都能察覺。
同時,因為陽氣太過充足,男嬰絕無可能產生反應的某個部位,也是驟然樹起了小小旗子。
他自己感覺舒爽,但是夏潔潔卻覺得自己身邊突然多了個太陽,滾燙熾熱,似是蠶被都要被燙個洞。
她睜開眼,察覺到高溫來自於自家弟弟,不禁花容失色,再然後看到了那個豎起的小旗子,好奇的瞅了瞅。
夏廣一時間頗有些“悲憤交加”之感,心想着,你若敢彈,老子以後有你好看。
夏潔潔摸了摸弟弟的額頭,仿是觸碰到了滾水的爐子,手如觸電般彈起。
她面露悲傷,又六神無主,自己連個婢女都沒有,要麼衝出去喊太醫吧?
可太醫住哪兒的呢?
平時不認路的皇姐,此時遇到了大麻煩。
終於,她咬了咬牙,從舒適的被窩裏爬起來。
夏廣自然清楚,這是自己走了狗屎運,摸到了一本內里藏着功法的佛經。
那些高手果然喜歡在佛經里夾稀奇古怪的功法。
只是這金手指也忒不靠譜,連什麼功法都不告訴自己,更不說修習到了第幾層。
不管如何,這等情況可不能讓太醫知曉。
於是,他忍不住開了口,喊道:“姐姐。”
這一聲姐姐,讓夏潔潔身子僵住,淚流滿面,“小廣小廣,沒事的,姐姐這就去喊太醫,宮裏的醫生水平可高了,他們一定會治好你的。”
我特么沒病啊。
夏廣想了想,用簡單的一個字先拖住她再說,於是一歲多的男孩道:“水...”
六神無主的皇姐,終於找到了自己可以獨立完成的事,於是她奔跑着到了桌邊,倒了杯水,呵了呵熱氣,再用粉嫩的小舌頭舔了舔。
溫度適中。
感覺可以了,皇姐立刻遵從指示,將杯子湊到了自家弟弟唇邊:“水來啦,來啦。”
夏廣喝的很慢很慢,他在儘力調整着體內多出來的氣流,使得體表的溫度迅速下降,然而雖然臻至九層,但是要說立刻熟練也並不可能。
所以當男孩喝完茶后,他額頭還燙着。
於是,他又道:“還要。”
但這一次,皇姐似乎突然聰明了起來,她覺得喝水是解決不了問題的,於是認真地盯着自家弟弟可愛的臉龐道:“小廣小廣,你忍耐一會,我去叫太醫,很快就過來。”
夏廣只覺經過這幾番拖延,身上溫度也在在很快消散,正準備再用“水字訣”拖上一拖,但驀然他的眼睛眯了起來。
屋頂有腳步聲!!
踏踏踏...
如貓一般輕盈,從屋頂向著屋檐方向去了。
夏廣心中一驚,這種大晚上在皇宮不走尋常路的,通常都是不懷好意,只希望這人是路過此地吧。
但見到自家弟弟沉靜,皇姐還以為出了事,咬了咬牙,抱着一股“老娘拼了”的想法,拉也拉不住地就往外衝去。
夏廣心裏咯噔一跳,糟了。
急忙開口,稚嫩的聲音呼喚道:“姐姐,水!”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皇姐已經裹着睡衣衝出了大門,然後反手關上門扉。
夏廣抬起眼,最後一幕卻是道黑影從屋頂落下,悄無聲息,如幽靈一般站在了皇姐身後。
而皇姐,卻是毫無察覺!
夏潔潔此時一心想着去喊御醫,做長公主混到這種份上也是獨一份了。
原本還有個宮女派來服侍的,但是那宮女特討厭,所以後來鬧了幾番,才賭氣說寧可不要了。
結果...她不要,宮裏還真不給她派了。
裹着睡衣,披頭散髮地開始往門外跑去,可是驀然間,她只覺身子一麻,然後整個人不能動彈。
同時,一道黑影從她身側緩緩走出,那是個蒙面的黑衣人。
他左肩的衣衫已經滲出不少血跡,步行之間竟毫無聲息,貼地的剎那整個人便是一個賴驢打滾,點了這小姑娘的穴道,然後迅速拉着她作為擋箭牌,對準了屋門。
黑衣人略一判斷,便得出這小姑娘應該是宮女之類的吧?
只是宮女絕不可能獨自住一間小屋,那麼屋裏肯定有個主子。
夏潔潔眼珠子滴溜溜轉着,此時自然感到身後有什麼在推着她。
宮中怪談不少,此時她只覺遍體生寒。
眼中露出驚恐之色,心裏則是慌忙念起了佛經。
夏廣自然也是聽到了門外的動靜,就在皇姐那匆促的腳步聲停下的時候,他就知道此事無法善了了。
只是不知道皇姐是否被殺了?
他穿越前...應該也是個正常人,而此生在一個娃娃身上也是看遍了宮裏的世態炎涼,唯有這皇姐對他是真的好。
說沒有感情是不可能的。
他眸子有些冷。
皇姐若是真出了事,他一定會讓整個皇宮跟着一起陪葬!
此處是冷宮,如果是在皇宮中央之地,刺客哪敢如此逗留?
但這些仇恨的念頭卻只是一閃而過,他知道,無論如何需要先撐過這一關再說。
吱...
一聲輕微的響聲,門被推開了一條縫。
割着紗帳,夏廣看到夏潔潔如木偶般被機械的推着入了門。
黑衣人右手抓着夏潔潔的背後,然後以之抵擋在前,一步一步的走着,同時警惕地看着四面。
方一入內,便是迅速關閉了屋門。
同時,整個人翻滾在地,如同一團無法辨識的黑影,瞬間便是抵達了床邊,然後左手一扯,便是拉開紗帳,右手便是已經運力抬起,正欲落下。
但黑衣人抬着的手卻是突然停了下來,因為入眼是個男嬰。
夏廣閉眼裝睡。
而另一邊被點了學到的夏潔潔見此情況,卻是突然有了點期望,畢竟再兇狠的刺客,也許都會存下一點善心。
但黑衣人卻是冷笑一聲:“原來還是個龍種啊,看來我運氣還算不錯。”
皇宮之中的孩子,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皇子啊!
所以他根本無需判斷。
隨後他來回踱着步子,沉聲道:“我玄冰客本不殺女人孩子,但是這狗皇帝欠了天下人的債太多,今夜又將我教兄弟全部殺盡,唯有我一人逃出。
眼見殺這狗皇帝是沒希望了,若還不殺你取點利息,我師兄師弟在地下豈能瞑目?!”
他聲音越來越恨,一步一步向著床邊走去。
夏潔潔急了,可是她被點了啞穴,卻是無法發出一點聲音,此時只能期待着搜查刺客的官兵能夠破門而入。
她小耳朵動了動,那喊着“抓刺客”的聲音,似乎還在極其遙遠的地方。
而刺客距離小廣只有兩三步距離,一時間她只覺如墜冰庫,心也沉入了谷底。
張開嘴,卻只是發出痛苦卻無奈的嘶啞聲。
平日裏念佛的所有虔誠,以及所期待着的庇佑並沒有發生。
她突然產生了懷疑。
那自稱冰玄客的黑衣人越走越近,緩緩抬起了手,手上寒冰真氣聚集,而使得五指閃爍着冰晶般的白澤,“殺了你這孽種,老夫也算是沒白來皇宮一次啊。”
夏潔潔眼淚已經流下,心中在狂吼着:不要啊!我們生活的已經不容易了,為什麼還要這樣!
是不是因為我們住的地方太過偏僻,所以連衛兵一時間都無法尋來。
如果是其他小皇子,小皇女,怕早就將刺客拿下了吧。
“來生不要投錯胎!!”玄冰客冷哼一聲。
冰寒真氣覆蓋的手掌已經重重拍落!
同一時刻,那男嬰卻也是翻了個身,細嫩的小手似是無意識的揮舞了出去,恰恰與那包裹寒氣的手掌撞在了一起。
突然空氣里發出細微的“冰入沸水”的聲音。
“這是...”
玄冰客雙眼瞪圓,不敢置信的看着床上的男嬰。
此時男嬰的眼睛正亮着,其中帶着決然神色已經緩緩變成了戲謔。
黑衣人只覺一股極其雄渾的熾熱內力,從那男嬰小手裏傳出,順着自己的手掌狂沖而上,那內力如此龐大,就如夏季江堤潰敗,萬千洪流滾滾而下。
攜帶着無以言說的天威,直衝他五臟六腑!
“這...”
他無法再思考,因為下一刻,他整個人已經倒飛而出,七竅之中緩緩溢出血液。
而因為他背部的遮擋,夏潔潔卻是什麼也沒看到。
此時的這一幕,令她滿臉都是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