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難民

墨雲晴看着跪了一地的人，沒有動也沒有上前扶，只是淡淡的看着。而小七看着她這樣，心裏感覺很複雜，他以為她就算不扶起他們，至少會在他們跪地前避開的，可是她卻沒有，她就那麼堂而皇之的站着，理所應當的接受了他們的跪拜。

“你們都起來吧，我說了，我們不是菩薩和信眾的關係，你們不用跪拜我。”

眾人相互攙扶着起來，邀請墨雲晴和他們一起回去，而墨雲晴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小姐小心些，我們這裏又臟又亂，還沒個照明的東西，當心摔了跤。”

墨雲晴沒搭話，從懷裏掏出一個火摺子吹亮，點着前行。

他們來到一個稍微乾淨點的屋子，其實說是屋子真的太牽強了，因為這裏根本沒有幾片瓦遮擋，一抬頭，只見滿天繁星和朦朧的毛月亮。

小七和幾個孩子撿來一些碎木屑點亮篝火，墨雲晴就看見角落裏躺着的人。剛才一進來的時候她就聞見了那股子腐臭味，所以眼睛一直看着那個方向。

她朝着那人走過去，其他人也跟了上來，看見那人一動不動，連呼吸也看不到，不禁悲從中來。

“老徐是要死了吧？”一個婦人語帶哭腔的說。

“死了也好，省得他受罪了。”另一個人悲傷的說。

小七“噗通”一聲跪趴在那人身上，眼淚嘩啦啦的流下來。

“徐叔，你不要死，我們馬上就有好日子過了，你不要死啊……徐叔！”

他這一哭，其他小孩也跟着哭了，一時間，悲嗆的哭聲充滿了這一方小天地。墨雲晴一把拉起小七，自己蹲在那裏摸摸脈搏，又探探鼻息，再翻翻眼皮，最後按了按他腐爛的腿，掏出一個長形布包。

“小孩都讓開，大人每人舉着一個火把都圍過來。”墨雲晴冷冷的開口，那冷靜又自信的模樣讓人忍不住照做。

小七帶着孩子退到一邊，男人們則把衣裳脫了，纏在木棍上，女人也到處翻，找出一些衣裳布條纏上，點了火圍過來。

在這檔口，墨雲晴早已餵了傷者一顆藥丸，並差了小七出去買酒。

打開布包，裏面一排排的銀針和各種刀具顯現出來，在黃色的火光下散發著森冷的寒意，看得眾人不禁一個冷顫。

墨雲晴把傷者的褲子扒了，只在重點部位蓋了一張薄薄的布片，又在傷口周圍扎了幾針，抽出一把輕薄的小刀放在火上烤一烤，毫不猶豫的對着那隻腐爛的腿切下去，有膽小的人嚇得驚叫出來，沒叫的人也慘白着臉色，盡量忍住想吐的感覺。

腿上的肉大部分已經壞死了，墨雲晴下手一點也不留情，一刀就切下一大塊，直到切到好壞邊緣才慢了下來。腐爛的臭肉和烏黑的血水流了一地，沾濕了身下那薄薄的稻草，流向每個人的腳邊，可是沒有一個人退後一步，每個人都舉着火把圍在那裏。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有火把滅了，他們就再去製作，沒有布，就直接抗着燒着的木棍。

條件不夠，光也不夠亮，墨雲晴把眼睛瞪的大大的，注意力超強集中，半點不敢放鬆。隨着時間的過去，她的眼睛又澀又干又疼，汗水順着額頭臉頰滴滴滑落，落到眼裏，刺刺的疼她也不敢眨一下。

這個時候，即使是那些小孩子也不吵不鬧，乖乖的堆在角落裏，眼睛一直看着那個火光耀眼的圈子，明亮，閃動着希冀的光芒。

小七跑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個場景，心中莫名發熱，止住的眼淚再次涌了上來，但他努力堅持不讓它們流下來。

“酒！”

小七聽見墨雲晴要酒，馬上遞上，卻見她將酒倒在徐叔的傷口上，嚇得他大叫：“你幹什麼？”

不單是他，其他人也被她這一舉動整懵了，割掉腐肉他們理解，可你往傷口上倒酒，這是救人還是殺人啊？這麼大的傷口，疼也該疼死了！

墨雲晴沒理他們，掏出一個小瓷瓶倒出幾粒藥丸碾成粉末撒在傷口上，慢慢的血就止住了。

墨雲晴看到這，把瓷瓶往小七手裏一塞：“看住他，如果發燒就喂一顆，還有，給他換個乾淨點的地方。天亮后每人添兩件衣服，剩下的銀子你們隨便買些吃的，我等晚上再來找你們。”

說完，在眾人崇拜與狂熱的目光下跑了出去。此時已是卯時初了，按照現代的時間差不多是在五點左右，她必須得儘快趕回去，不然就會被人發現，那麼她所做的一切都將成為無用功，說不定還會有生命危險，畢竟身為一個皇帝，他可不會允許自己的棋子發展自己的勢力，逃離自己的掌控！

回到房間，剛換了一身衣裳打開房門，藍衣就揉着眼睛醒了，迷濛間瞧見墨雲晴走出房門立馬嚇得清醒了。

“王妃您怎麼起來了？”藍衣一邊跟上墨雲晴，一邊問。

墨雲晴扭頭看了院門一眼，神情有些哀傷，“睡不着。藍衣，你說我們難道就真的要在這個破院兒里呆上一輩子了嗎？”

藍衣順着她的眼神望去，心裏浮現點點悲哀與不甘。墨雲晴將她瞳孔里那點兒細微的情緒收進眼裏，心裏冷笑一聲鑽回屋裏，等待藍衣伺候她洗漱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