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章 蘇醒
夜幕劉洋醒來時,已經置身於一座營帳。火盆里的炭火散着溫度抵禦帳外的冰冷,營帳中十分安靜,透過火光劉洋卻瞧見兩個高大的人影守在門口。他們像是兩座雕像,披着厚重的黑色盔甲一言不發。
“這到底是哪裏?”劉洋內心有些不安,哪怕他再遲鈍聯想此前的事情都明白自己可能身處了一個未知的環境。
整整兩天,除了每日定時送來的食物沒有任何人來過。食物很簡陋,都是些烤肉配些鹽巴。
當營帳外再次送來這些食物時,劉洋強忍着不安企圖衝出門口。
“鏗鏘”
冰冷的刀鋒觸着脖子上的肌膚,劉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他顫着聲音說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囚禁我?”回應他的卻是鐵甲面具后兩雙冷漠的眼神。
劉洋麵色變幻,身子緩緩退後,架在脖子上的冰冷刀鋒這才消失不見。對方越是這樣他越是不安,聲嘶力竭的叫罵起來,但是門口的兩座如雕像般的人影絲毫不為所動,只要劉洋不跨出帳門他們就不會有任何動作。
與此同時,另一座大帳中如同魔神般高大的人影單膝跪地。他如刀削般的臉孔湧現了一抹蒼白,不僅是體內的創傷更因為他保持這個姿勢已經整整兩天了,不要說是食物就連水都未沾上半滴。誰都無法想像,這位黑甲衛隊的領袖會以這種近乎屈辱的方式表達着自己的愧疚。
他的面前,有一個背影。算不上十分高大,但是給人的感覺卻是如此的高不可攀。這個身影背對着他已經足足有兩天了,沒有絲毫的聲息,像是冰涼的神像沒有半點感情。
“趙九,你跟了我多久?”
沉寂不知多久,這個人影發出聲音。
“二十三年。”
聽見聲音,趙九渾身一震,帶着敬畏的眼神看着面前的背影。
“我記得那年你剛到劉府,而老三也是剛出生,時間真是一晃而過啊。。”
聽見這句話趙九沒有半點感慨,相反更顯惶恐。他額上滲出了細汗,忙顫着聲音說道:“我對不起大人的栽培,沒有保護好三少爺,請您再給我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
“我劉家就剩下這樣一個獨苗卻死了,而你沒有留下兇手!”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而趙九心緒更是波瀾起伏,額上的汗珠變成拇指般大小不斷滴落。
“大人饒命!”
趙九腦袋重重撞擊地面,不斷發出悶響。跟隨眼前這位二十多年來,他很清楚這位劉府家主劉庸的心性,對待失敗者和敵人沒有任何的情義可言。
情急下,他靈光一閃,突然說道:“大人,這次我帶回了一個人,你不妨先見過他再考慮處置屬下。”
“嗯?”
劉庸背對着趙九,但是沉穩的語氣里卻出現了一絲波動。
眼見事情有轉機,趙九急忙示意大帳外的屬下前去帶人。此刻他心緒未定,卻暗自慶幸王老頭子帶回來的這個人。根據王老頭子稟報的情況,這人的相貌可是和三少爺有着不少想相似。
當劉洋被莫名其妙的帶到大帳的時候,只看見裏面只有兩個人影。一個神色惶恐的單膝跪地,而另一個則是負手面對着大帳上的一幅古畫,只留下落寂的背影。
不知道為什麼,看着這個背影劉洋有些驚疑,對方那種雍容尊貴的氣場撲面而來,自然而然的讓人生出一種敬畏之心。
“還不跪下,參見劉大人。”眼見劉洋有些愣神,趙九急忙示意。
“跪下?”劉洋吞了吞口水,這到底是個什麼地方,居然還讓自己下跪。在他的信仰里,跪天跪地跪父母,卻沒有給陌生人下跪的觀念。
“不跪。”劉洋頭搖的和撥浪鼓一樣。
看着劉洋抵觸的神色,趙九心裏暗暗叫苦,王老頭子帶回來的人不單穿着奇裝異服而且這脾氣怎麼也這般怪異,劉府規矩森嚴,下人若是見了主子不行禮輕則被責罰重傷重則直接填井。更何況,眼下劉大人經歷喪子之痛,誰敢胡亂招惹他。
“算了,免吧。”
劉庸語氣里有着一絲疲倦,緩緩轉身,深邃的眼神掃過趙九,最後落在劉洋的身上。他平靜的眼神里起了波動,泛着些異彩。趙九沒說錯,讓人意外的是眼前這人相貌和死去的三子竟有六七分相似,若非自己年輕時沒有留下其他子嗣,怕真的會以為又是自己的血脈後人。
劉洋渾身有些不自在,對方的眼神好深就像是黑洞一般讓人看不見底。在這樣的目光下,他的一切好像都無處遁形。
劉庸就這樣凝視着劉洋半個時辰,才終於將眼神又移到了趙九身上。
“起來吧。”
此刻,趙九神色頗為有些忐忑,緩緩起身。地面上,留下一個額頭砸出來的小洞,讓旁邊的劉洋看的都是一陣驚奇。
“來人,抬上來。”
劉庸話音剛落,就有兩個黑甲衛士將一具屍體抬了進來。等劉洋看清屍體上這年輕的容貌時,也是忍不住有些驚懼,這死去的青年竟然和自己有着六七分相似的面容,怎麼可能會這般巧合?
“他是我死去的兒子?”
劉庸撫着青年的臉頰,緩緩說道:“我劉府的人誰都可以死,但是僅存的直系親子絕對不能死。如果死了,你們知道代表着什麼?“
他用深邃的目光看着趙九,接著說道:“代表着劉府失去了一個傳承百年的爵位,到時劉府不存在,就連宗族們都會受到打壓。”
“屬下明白。”趙九心頭一緊,他十分清楚今天發生在這裏的事情關係有着多麼重要,整個大乾帝國要想獲得承襲的爵位難如登天,更何況是像劉府這般掌握着實權的爵位,更是各方拉攏的對象。
“你是想要我冒充你兒子?”劉洋不傻,瞬間明白了。他頓時頭大,忙說道:”可是我有工作,我還要回家,我家就是在H市,你們聽說過沒有?”
他殷切的看着兩人,希冀從對方口中得到想要的答案。
“胡說八道。”趙九神色一寒,他可清楚自己和眼前的劉洋可是命系一線,哪裏能輕易放對方離開,而且也沒聽過劉洋說的地名。
“你有家?”劉庸緩緩抬起頭,目光中有着一抹厲色閃過。
看着他的模樣,趙九心頭髮寒。
“我家就是在H市B區三零四街道八號。”劉洋猶豫着,還是說了出來。
“趙九。”
督了眼劉洋,劉庸對着趙九平靜說道:“派人去查,不管是在大乾帝國那個角落,若是發現這個地址的人全部殺了。”
“遵命。”
“全部屠殺?”劉洋腦子轟鳴,他下意識就要衝上去用拳頭砸在劉庸臉上。
“砰”一隻大手,直接將他強行壓落地面,發出悶響。
“敢對大人不敬,你想死嗎?”
趙九面色冰寒,輕易的將劉洋的腦袋按在地面。
“以後你的家只有一個,就是我劉府。如果還有其他的家就會成為廢墟。”劉庸的聲音變得有些冷酷。
“你這個惡毒的人!我死也不會冒充你的兒子。”劉洋急怒攻心,雖然被趙九一手按住身體,但是像一頭野獸般瘋狂咆哮起來。
“死有多難?我可以讓你生不如死。”劉庸面色一沉,深邃的眼神變得幽冷無比,像是黑夜中的死神讓人膽寒。
“我不怕!”劉洋本來就是個倔強的人,更何況面對這樣一個上來就打算殺了自己家人滅口的冷酷人物。
“打進囚車。”
“可是大人……”
聽見“囚車”二字,趙九也忍不住顫了顫,囚車上的環境可以說是極端殘酷,就算是習武之人關上不吃不喝幾天都會熬不住,更何況眼前的劉洋根骨平平沒有半點武力。
“還要我再說一遍嗎?”
瞧見劉庸的眼神越發冰涼,趙九急忙答應下來,像是拎兔子般拎着他走出大帳。
趙九離開后,劉庸的的慍色散去。他的身後,一個人影從暗處走了出來。這人看起來不過三十多歲,沒有蓄鬍,白白凈凈的臉上多了一份病態的蒼白。他不是別人,正是劉庸最為倚重的謀士,諸葛清風。
“劉兄節哀,動蕩的風雨要來了,您可得挺住。”
“我擔心的不是風雨,而是人心。”
劉庸有些疲憊的合上了眼睛,白髮人送黑髮這種痛苦他只是沒有流露出多少,因為他是整個劉府的主心骨,容不得他有過多的時間去哀傷。
“這次回濮陽城,倒是見證人心的時候。”諸葛清風目光一凝,透過營帳,彷彿看見了遠方屹立無數歲月的大城。
“那個孩子,你覺得怎麼樣?”
“倔強的很,而且不是很聰穎。”諸葛清風和劉庸知根知底,清楚對方的想法
沒有隱瞞說出自己的看法。
“確實,不過正因為這樣倒是讓我這次回濮陽城多了幾分底氣。”
“哦?”聽到這,諸葛清風倒是生了幾分興趣。
“幾日後,你便知曉。”劉庸勉強一笑,神情里恢復了運籌帷幄般的自信。
囚車的環境確實十分惡劣,夜中沒有炭火取暖,日光下沒有帘布遮陽,不吃不喝哪怕再堅強的人物都難以禁受的住這種折磨。
靠着十分堅韌的意志力,劉洋硬生生的撐了三天。這處郊原本就日光劇烈,他白暫的皮膚被烈日灼燒下密密麻麻開裂,露出一道道如劍般划裂的傷口,鮮血滲出了一次又乾枯了一次。夜晚,郊外的寒風像是冰刀般鋒利,哪怕再厚重的衣服都難以抵擋,更何況劉洋只是穿着單薄衣裳。
趙九就負責在旁邊照看,縱使他是鐵血無情的疆場搏殺出來的冷酷人物,看見這種場面也是忍不住動了分惻隱之心,三天的時間劉洋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更別談求饒一類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