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赳赳的若干胡思亂想
-昝愛宗
讀了胡赳赳的若干“邪說”,一個太湖似乎要化成一片池塘,而一條長河似乎凝固成泥濘小路。赳赳之人的文筆就是這池塘里的浪花,泥濘小路上的泥巴。關注細節勝於關注全部,浪花里可以飛出歡樂的歌,泥濘里可以玩出最柔和的泥巴。所以,對於赳赳的大作《布爾喬亞之癢》(人民文學出版社),才有評論家謝有順這樣的人如是說,“我分明能聽到他文字中快意的笑聲。是語言塑造了他,也是語言,為他畫了幅清晰無比的思想肖像。我想,他是一個對得起語言的恩惠的人。”
語言無疑是思想的泥巴,語言玩得好,並不證明思想有多麼深刻,但值得肯定的是這個時候的大腦肯定也沒有閑着。比如赳赳,寫文章就如同玩語言泥巴遊戲,一會兒想東,一會兒又想西;一會兒詩,再一會兒文;高尚一會,再痞子一會。總是不失真我,不難為自己。
胡氏赳赳,不僅僅是一個記者,還是一個可愛的文化人。記得我在網絡上看到他的一篇題為《怕打不是中國記者》的文章就是很具“泥巴味”,這說明他對細節的關注並不僅僅是為了證明細節決定成敗,而是似乎要說點真話才是目的。他說:“簡體中文”記者(也就是內地記者)隨時處在這種夾縫中,一方面要為公眾的知情權而代言,一方面又遭到了採訪對象的種種詰難。因為在法令上,並沒有明確對新聞工作的保障,在新聞單位內部,這種保障機制也是缺席的,從總編到實習記者,可能大多數都沒有擁有一份意外傷害保險。甚至於在近期實施的政府新聞發言人制度中,也沒有規定:新聞發言人必須接受採訪。有了新聞發言人,僅僅意味着有了明確的採訪對象,然而採訪活動能否最終完成,還要看採訪對象的臉色。而我們看到,在國外,既使像NBA這樣的體育賽事,也嚴格規定了球隊在賽前不得拒絕採訪。
像他這樣正經地寫着,突然也會不正經起來,偶爾來點“邪說”,詩歌的語言攙雜着進來,從“防火、防盜、防記者”轉移到“在中國,做記者,不怕打”這樣的話題,拽出一句“新聞成為一個帶有血性的詞彙”的新論語,並用海子的葬歌來強化:“漆黑的夜裏有一種笑聲笑斷我墳墓的木板/你可知道/這是一片埋葬老虎的土地”(《死亡之詩》)。
記者出身的人多半是有趣的人,但這並不能說明他們的有趣僅僅局限於新的段子,以及最新的另類傳聞。對於赳赳這樣坦誠的人來說,有趣的人又能寫出有趣的文章,這種有趣就是雙重的了。詩人、編劇鄒靜之說,赳赳的的機智與他的年齡不相稱,直抒胸臆卻又老謀深算,要是被他擺一道,讀來唇頰生香,咽下五味俱全。在我們期待已久的這本新書《布爾喬亞之癢》開篇,就有“我是豬”這樣的另類標題,其實這不是罵人的藝術,而是無厘頭的藝術,屬於為“布爾喬亞”一族撓的痒痒。
作為報紙專欄作家,赳赳往往是非常正經的;而作為網絡寫作的文字客,赳赳又是製造情調的高手,一不小心就正成為一頭“會上網的威伯了”(《夏洛的網》中的豬)。至於他為什麼是一頭即將被屠宰的“豬”,書中是這樣記載的:“敬愛的263(首都在線)同志,作為第一批享受郵箱收費待遇的VIP級的忠實老用戶,我有一句話憋了很久了,一直沒有說出來,這句話憋在心裏一直很難受,以至於晚上睡不着覺,白天吃不下食物,它撞擊着我的心靈,令我痛苦萬分,我感受到它總有一天會脫口而出,以此來證明我的勇氣。就在今天,我要向你表露我的感情,其實它只有三個字——我是豬。”承認自己是豬后,還要堅持盡為人豬的義務。當他“立即發送”完證明自己是豬的電子郵件后,這隻“威伯”屈辱的淚水止不住奪眶而出。由於263郵箱免費大餐終結了,再由於頁面改版不習慣了,再由於“263”成為朋友口中的“二百五加十三點”了,繼續使用263信箱的布爾喬亞就成為了“二百五加十三點分之一頭豬”了,赳赳怎能沒有豬心情呢?幸好,細節不是全部,布爾喬亞只是痒痒,還不至於到了疼痛而傷心欲絕的地步。
這就是“小布”胡氏赳赳的風格。他作為二十世紀七十年代生人,自從生活在北京就開始找到了布爾喬亞的方向感。其文字嬉笑怒罵,百無禁忌,看起來痛快,讀起來過癮,其實不乏關於細節的大道理。
他堅持打破學院文化與民間文化的雙重建制,批判之中散發著思維的樂趣,被認為是繼朱大可之後成長起來的新生代文化評論家,既有“小布”(布爾喬亞)般堅持秩序、規律、習俗、理性思考、自我規範和生產力等等理性的一面,又保留了記者生涯培養出來的有趣精神。骨子裏雖然嚮往成為溫室里的花朵,但又披着野外生存的皮,嚮往締造成為真正的布爾喬亞人,大膽亮出自己豐富的觀點和大度。
他可以從**廣場上的牛皮癬一樣亂吐口香糖,談到由此可以養活有着專業清除它經驗的清潔公司,由於公司解決了若干清潔工人就業或再就業的問題,以及“口香糖有外包裝,讓許多印刷廠不至於倒閉,口香糖還要打廣告,讓廣告公司有活路,電視台也多些廣告收入,有了經濟後盾,無疑可以做出更好看的節目”,再延伸到“?要是開車碰上輪胎破了,嚼巴嚼巴口香糖貼上去,再湊合走個100公里沒問題,當然,它不會妨礙輪胎生產廠家致富。因此它並不是像新聞所說的‘增加社會相關部門經濟負擔’,恰恰相反,它解決了不知多少人的就業問題,提供了多少個工作崗位,產生了多少經濟效益。”這個時候,他的小布情結刷刷跳將出來:“我嘴裏嚼着口香糖,心裏卻越來越不是滋味。”其實又有什麼不是滋味的呢?解決就業是全中國的大事,吃還是不吃,吐還是不吐,這是一個不容易回答的問題。
總之,胡氏赳赳之“邪說”,像泥巴一樣玩一把未嘗不可,他又不是老趙趙本山表演東北人的大忽悠,可以由此成為現象。再說,“邪說”未必都是歪理,正經的未必都正確,不正經的未必就沒有價值,文章寫好了也是發展生產力,也是解決就業。好了,在這裏我也不多掰扯了,因為他正的反的都掰扯到了,讀者的閱讀興趣也就有了,我的評論也就無足輕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