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趙晨點點頭,「你說的也有道理,我是準備先瞧着,若是他自己決心不大,就算我幫了他,也不能保證從霜嫁給他之後的日子能順順噹噹的,還不如不幫,長痛不如短痛,反而對他倆都是好事。」

沒過多久,常開誠收到父母來信,說是他那位作保的友人賣掉祖屋償還債務和賠償,傷人者挨了杖刑,衙門結案,這樁事已經了結,問他何時歸家,又提到原本說親的那家聽聞事情平息,找了媒人上門再談結親之事。

常開誠父母對女家如此反覆是有點不快,不過本就是常開誠這頭招惹的麻煩,他又離家避風頭,就不能怪當初女家回絕親事了,且女家有田有產,家境不錯,又都是鄉親,抬頭不見低頭見,不便斷然拒絕,就來信問他意下如何,若是他還有意,就回家成親。

常開誠立即回信,他雖然讀書不多,但寫封簡單的信件還是沒問題。他告訴父母自己打算留在京城,跟着大表哥學做生意,也就是預備在京城成家,老家那親事就回絕了吧。

猶豫再三,他在信尾還是提了句,自己在京城遇見心儀的女子,想娶她為妻。

信寄出後不久,他再次收到老家的來信,父母怪他寫得太簡單,只提及心儀某女,其他情況一概沒提到,叫父母怎麽答應?又問他此女是哪家閨女,芳齡幾何,排行多少,家中父母兄長的情況如何等等。

只因常開誠第一封回信寫得太簡略,他們恨不得問遍所有問題,以免他回信再次寥寥數語。瞧着信里的口氣,若不是老家離着遠,二老赴京路上不便,恐怕當即就要趕來相媳婦了。

常開誠發起愁來,這信他要怎麽回?若是說出從霜是丫鬟,恐怕二老不會輕易同意,若是胡編亂造,良心又過不去,再說紙包不住火,父母與表姑父、表姑母一通信,事情就揭穿了,還不如一開始就老實說明呢!

天涼好個秋,一入秋早晚便變得涼爽,白日裏雖還熱,卻不是那麽難以忍受了。

原主在侯府時也是學過琴棋書畫的,說不上多出類拔萃,還是能符合一般標準,換成她自己之後,為了藏拙,就一直沒彈過琴。

如今為了胎教,她讓從露把琴找了出來,擦乾凈後調了弦,從簡單的曲子開始練習,想不到彈琴也和騎車、游泳差不多,她雖然生疏,卻能憑着身體的記憶很快熟悉起來,她練了十幾日,已大致與原身的水準相當。

反正有閑暇,天氣涼快下來後,她的精神也好多了,便白天練練琴,晚上就由方泓墨讀書給昕兒聽,能給娃聽的他就朗聲誦讀,不能給娃聽的,他們就自己看了。詩經中多有男女愛情的描寫,每每到了這時兩人便一起小聲默讀,讀完相視一笑,只覺靈犀相通,心意相連,世間美事莫過於此。

連讀兩三個月下來,三字經、千字文、各種詩集筆記,適合給娃讀的都讀了個遍,翻來覆去再讀這些也容易膩味,於是這一日趙晨午睡起來後,把記憶中的童話故事寫下來,但加以改編,使之更符合古人的趣味與觀念。

方泓墨這天晚上準備讀書,卻見她拿了幾頁紙遞給他,接過來讀了個開頭後就不由得樂了,「這是從哪兒抄來的?」

雖說此時已有印刷技術,但印刷刻版須得耗費許多時間與人力,於是時人所做的筆記詩作主要仍是靠着手工抄寫流傳。

「我自己瞎編的。」趙晨在內心鞠了個躬,安徒生大師對不起了,借用你的故事,只因無從解釋出處,只能說成自己編的了。

方泓墨揚了揚眉,繼續看了下去,看完後笑道:「還挺有趣的。鮫女情深義重,這將軍也知恩圖報,萬幸有靈丹能讓她變成人,有情人終成眷屬。」

好生生的童話《小美人魚》給她改成了志怪奇談,趙晨在內心又默默地向安徒生點香三鞠躬以致歉意。

接下來每日午睡起來,趙晨若是沒什麽事,便寫個小故事,或是從童話寓言,或是從兒童故事中取材,若是原作是動物為主角,多是改成了山海經或志怪奇談中的奇異生物,若是人物主角,則改成更為合宜的人物,神仙妖精自然也都是人們耳熟能詳的那些。

每日晚上,趙晨靠在方泓墨懷裏,他一面朗讀着她白天寫的故事,一面摩挲着她日漸圓潤的肚子,時不時發表些對故事的看法,趙晨覺得有理的,第二天便加以修改。

這日方泓墨還在讀着故事,忽然停頓下來,只因放在她腹上的手,掌心感覺到了異常的動靜。

趙晨自然比他更清楚,那是昕兒在腹中用力蹬,恰巧踢到了方泓墨的手。

他欣喜若狂地望着她,「竟然是昕兒踢我!」

她白他一眼,呿了一聲,「有什麽稀罕,他這些天動得厲害,我早就被他踢過無數次了。」

方泓墨哪裏還顧得上讀什麽故事,丟了手中的紙張,撩起她的衣裳,盯着她的肚子瞧,一面還嘀嘀咕咕地念叨着,「昕兒、昕兒,再踢一回,讓你爹瞧瞧,來,快踢。」

但他呼喚了半天,她的肚子卻全無動靜。

趙晨將寫着故事的紙張拾起來塞給他,「還是繼續讀吧,我彈琴的時候,還有你讀故事的時候,我覺得他動得最厲害。」

方泓墨便繼續讀了起來,只是一邊心不在焉地讀着,眼睛時不時瞄她的肚子一眼,手也一直放在她腹部上,直到感覺到她腹部動靜,便喜悅萬分地彎起嘴角,得意地朝她叫,「踢我了!昕兒踢我了!」

趙晨無語地扶額,她覺得懷孕後,有變化的不僅是孕婦,就連當爹的也會傻上好幾分。

八月中旬,方泓墨收到一封信,信封上字是漢字,但字跡笨拙,但一筆一劃十分有力清晰,看得出並非毛筆所書,打開信,內里全是異國文字,只在最後署名處是漢字,與信封上一樣的笨拙字跡,寫着「狄歸宋」三個字。

方泓墨本以為是迪亞哥的來信,但一見這狄歸宋三個字不由得疑惑了,便寫了帖子,讓方元送去范思源家,請他晚上赴白雲樓一聚。

只因上一次請范思源去明州幫忙翻譯,他分文不肯收取,這次再要找他幫忙,他定然也是不肯收報酬的,請他吃飯便是作為回報,一方面也是想與他加深交往,以後若是與迪亞哥長期合作,少不得還得倚重他。

范思源收到請帖後,如約而至,還是那一身半新的靛青直裰,只不過原來是五成新,如今變成三四成新了。

常開誠與他是初見,方泓墨便向他們介紹彼此,一番寒暄後坐下開席。

常開誠性子爽直,加之不善言談,席間便頻頻向范思源敬酒,范思源吃不消,喝了幾杯後藉口不勝酒力推辭,常開誠倒也不以為意,說了句范公子自便,便自斟自飲起來。

酒過三巡,方泓墨取出信來,又讓外間伺候的小二去向掌柜的借紙筆,請范思源幫忙譯信。

范思源很快將信譯好,方泓墨接過來一瞧,不由得失笑,果然還是迪亞哥親筆來信,他給自己起了個漢名,叫狄歸宋,狄是取自迪亞哥的音,歸宋大概是取義回歸呂宋之意。

信中還提到,方泓墨替他採買的那批貨物,在呂宋全部賣出後,利潤達到七萬多兩白銀,他用去其中一部分採買新的貨物,還了欠款,還餘四萬多兩白銀,如今他已抵達明州港口,請方泓墨再赴明州,與他結算利潤。

方泓墨順勢便邀請范思源於中秋節後一同再赴明州。

范思源性格清高孤傲,本來十分看不慣京城裏這些只知聲色犬馬的公子哥,但得知方泓墨初赴明州時並不知道迪亞哥的身分,只為相助這異國人解決困難,便對他存了一份敬意,這才答應榮遷相幫方泓墨,到最後也不肯收他的錢。

一路上方泓墨以禮相待,既不因他家境貧寒,衣着樸素而看輕他,也沒有因為要藉助他幫忙而假意熱情。范思源經此一回,對他的印象很好,這才來赴他的飯局,譯信時已經猜到他多半還會請自己幫忙,聽聞邀請,便爽快地答應了一同去明州。

常開誠心裏有事,起初還控制着,待方泓墨與范思源商議已定,舉杯相慶,他便放開了一杯接着一杯地狂飲,方泓墨見他這樣,不由得微皺眉頭。

待送走范思源後,方泓墨回到雅間,卻見常開誠已經喝得醉醺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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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娘馴夫 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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