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從蘭小心地問道:「二少夫人,是不是等二少爺回來了再……」

「等什麼等?」趙采嫣沒好氣地道,「每日都天黑了之後才回來,不知道我懷着身子嗎?我不餓,肚子裏孩子也不會餓么?」

從蘭不敢多言,朝聽雪使了個眼色,兩個丫鬟屏聲靜氣地快步出門,往廚房而去。

趙采嫣看着菜肴湯點陸續擺上桌,其實沒有半分胃口,方才衝著從蘭一頓撒氣,真正想怨懟的人卻不在這兒,她不過是拿從蘭當了回替罪羊,還越說越氣。

她慢慢地喝完了一碗雞湯,才見方泓硯從外面進來,她不想與他說話,便繼續低頭喝湯。

方泓硯見飯菜都擺好了,便在桌邊坐下,從蘭端來溫水給他洗手,聽雪送上一碗飯,他便夾了一筷子菜送進嘴裏,微微一愣:「菜都涼了嘛。」

趙采嫣輕哼了一聲:「都什麼時辰了,等都等涼了。」

方泓硯早就瞧出來她臉色不好看,白天各種公務已經夠煩心的了,他不想家中再起爭執,故意裝沒看見而已,此時聽她這句不冷不熱的另有所指,也不去接她的話,只對丫鬟道:「去把菜熱一熱。」

「是。」從蘭聽雪答應了聲,過來端菜。

趙采嫣見他不接自己的話,心頭無名火更甚,啪地把碗一放。

方泓硯皺眉道:「到底怎麼了?」

趙采嫣終於等到他問了,便拿眼瞧着他道:「申時前後就散衙了,你都去哪兒了直到此時才歸家?」

方泓硯不勝其煩道:「不是早就與你說了,我散衙后就是到各處轉轉看看,看有什麼好做么?你爹給我安排的這個空缺,月俸不過八千貫,還得天天點卯,隨傳隨到。你修個簪子就要一千三百多貫,更別說其他花銷了,這八千貫哪裏夠用?反正我是不會一直做下去的。」

「你看了那麼多天,都看到什麼可做的了?」

「機會哪有那麼容易找得到?若遍地都是,豈不是人人都能發財了?」

趙采嫣懷疑地看着他:「你今天都去哪兒看了?」

方泓硯不快道:「你這是不相信我么?我去了許多地方,長安坊、田子巷、三清巷……是不是每個地方都要一一報給你聽?」

趙采嫣撇撇嘴,放軟了語氣道:「我只是關心問問而已,說不說隨你。」

方泓硯懶得再理她,正好前兩道菜重新熱好端上來,他便低頭吃飯不再說話。

第二天一早,方泓硯請完早安便出去了。趙采嫣不用早起,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起來后忽然想起自己有套鑲琥珀頭面,因她不喜琥珀,向來不戴,昨日偶然聽婆婆說起琥珀鎮驚祛邪,對腹中胎兒有好處,便心血來潮讓從蘭找出來搭配今日的衣裳。

誰想從蘭翻了半天,說是找不到,聽雪也幫着找,翻遍了整個箱子也沒找到。趙采嫣明明記得就在這箱子裏,只因她從來也不戴,因此到了方家后,這套頭面就從來也沒拿出來過,不會放在別處的。

趙采嫣這就懷疑起院裏有哪個丫鬟手腳不幹凈了,但平時能隨意進出她這屋的也只有幾個大丫鬟,小丫鬟即使進屋幫忙,也都是有人看着的情況,幾乎沒機會偷拿東西,何況還是這套壓在箱底的頭面。

從蘭她是信得過的,跟了她幾年了從來沒拿過不該拿的,聽雪雖然不是陪嫁過來,在趙府也是服侍李氏有好長一段時日了,她亦不會懷疑到聽雪頭上。再論紅菱,那個賤婢發賣后她屋裏東西都是清點檢查過一遍的。

如此一來,剩下有嫌疑的就只有碧月和之後提上來的冬蓮了。

趙采嫣當即把碧月與冬蓮叫進來,接着朝從蘭使個眼色,從蘭心領神會,出門徑直進了隔壁那屋。

她們四個丫鬟睡一屋,就在主卧房的隔壁,方便夜裏隨傳伺候,屋裏也分前後間,前面一間置物並作起居之用,后間作為休憩之用,每個丫鬟有張床鋪,還各有一個柜子放自己的衣裳首飾等物。從蘭先打開碧月與冬蓮的衣櫃,又在她們的床鋪上下細細翻找搜尋。

碧月與冬蓮兩個不明所以地進來聽吩咐,卻見趙采嫣神色不善,她們不安地對視一眼,小聲道:「二少夫人。」

趙采嫣盯着她們倆問道:「你們知不知道我那套鑲琥珀頭面上哪兒去了?」

碧月與冬蓮都搖頭,訝異道:「沒見過。」

「是不是你們兩個中的一個拿的?」

兩個丫鬟慌得跪下了,連呼冤枉。

趙采嫣問冬蓮:「你見過碧月單獨一個進這間屋子嗎?」

冬蓮為難道:「最近沒見過,再以前婢子就不記得了。」

趙采嫣便又問碧月同樣的問題。碧月答道:「婢子也記不清了,應該有過吧。」

冬蓮急了:「二少夫人,婢子真沒有拿過什麼頭面,您說得那套鑲琥珀頭面婢子連見也沒見過,根本就不知道有這樣一套頭面啊!二少夫人要是不信,可以去搜婢子的柜子,婢子床下面靠西北角還有個箱子,裏面是婢子省吃儉用存下來的銀錢,您盡可以打開來看看,婢子絕對沒有偷拿過您的東西。」說著摸出把鑰匙,交給趙采嫣。

趙采嫣又反覆問兩個丫鬟,她們始終喊冤,不一會兒從蘭回來,趙采嫣朝她探詢地看一眼。從蘭搖搖頭,她連聽雪的柜子與床鋪都找過了,都沒有找到。

接着用鑰匙開了冬蓮的存錢箱,裏面並無那套頭面,銀錢也不算多,按着她在方府里的年數,也該有這些積蓄,沒有意外橫財的跡象。

捉賊捉贓,趙采嫣找不到贓物佐證,只得暫時作罷。只是對幾個丫鬟立了規矩,以後不得單獨一人進她屋子,但凡進來,一定要兩人一起,若有發現哪個單獨進她屋子,就連今日琥珀頭面遺失的帳一起算上,嚴懲不貸。

春澤居里趙采嫣為搜尋頭面,東翻西找,弄得雞飛狗跳。朝嵐居里卻靜悄悄的,丫鬟與婆子們雖然照常忙碌着,進出卻格外小心,生怕動靜太大,打擾到大少夫人休息。

趙晗一覺睡醒來,正是生完孩子的第三天清晨。

中間她也曾醒過數次,那是從露從霜給她喂葯,替她擦洗身子,替換墊褥等物的時候。夜裏泓墨依然沒回主屋卧房,只在她床邊擺張矮榻就和衣而卧了。每回她睜眼,都能瞧見他。

清晨時分,她卻是自己醒來的,天空有些微霾,屋裏還不是最明亮,只有些微的晨光照進來,屋裏的一切都透着點淡淡的藍色。

從露從霜守了一夜,也忙碌了一夜,睏乏得瞌睡連連,坐在屋角,靠着牆,腦袋點得和小雞啄米似的。

趙晗沒叫她們,目光流連在泓墨臉上,他兩日沒刮鬍子了,唇邊腮下一片淡淡青影,顯出幾分滄桑。她不由暗暗好笑,他此時這幅和衣而卧鬍子拉碴的樣子,若非穿得是上好的錦緞料子,其實也和路邊的流浪漢沒兩樣。

但笑着笑着,她眸光漸轉柔和。

他一貫注意儀錶,是個日日都要洗沐剃鬚,保持衣冠楚楚的人,如今卻連着幾日衣不解帶,不修邊幅,是因為全心挂念着她的安危,而變得渾然不在意這些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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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娘馴夫 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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