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有事沒事，請找小石
就這樣，小石的身世來源成了閻王和孟婆兩個人之前的秘密，如果不是很多年以後閻王醉酒那次被聽到了真相，小石也都會以為自己就是個石頭精。但至少在閻王醉酒的事件之前，這個秘密在地府還是被保守的很牢的。地府常年來沒有新生，小石的出現引起了無數的關切，很多人好奇她的身世，為了打消他們的好奇心，閻王親自出面解釋，說明小石是三生石里生出的精怪，並且以後由孟婆撫養。
“以後你就跟我一起生活了。”孟婆結束了一天的事情，牽着小石的手回到了她的住處。地府昏暗陰冷不見日光，因為亡魂見陽光就會消散。這裏即使是有修為的閻王或地府其他小仙，也是幾乎沒有體溫的，在特殊的環境中形成了特殊的體質，而他們自己並不會覺得陰冷。孟婆的手也是如此，乾燥，微涼，而且因為常年打水和熬藥，手心有一些老繭和裂痕，摸上去粗糙的很卻會覺得莫名的心安。這麼說來小石應該是地府唯一一個在這種環境下還保持體溫的存在。
”你以後叫我孟婆婆就行，如果願意的話，就隨我的姓，叫小石可好？“孟婆的聲音和她人一樣，是一種洗凈鉛華的溫柔平和，讓人心裏安穩又踏實。
”好。孟婆婆，以後我就是小石了。孟，小，石。“
在街上玩的時候，馬面叔叔不停地給小石介紹地府的大小事情，牛頭叔叔則時不時的跟她講一些她聽不太懂的人生經驗。他之前對小石說過：”喜歡你的人，你一定可以在他的眼裏看到你自己。”小石發現孟婆婆看着自己的時候，常年平淡的眼睛會變得亮亮的，瞳仁中清晰地倒映出她的面孔，那時，小石突然間明白了那一句話，她想，孟婆婆一定很喜歡她。通過她眼睛裏的影子，小石也是第一次對於自己的長相有了了解：肉嘟嘟的臉，毛茸茸的頭髮，長度還不達耳垂，眼睛不算小卻是不折不扣的單眼皮。但凡自然界生出的精靈幾乎都是鬼斧神工的作品，用很多很多很多年之後人們的話來說，就是都是天生可以靠臉來吃飯的一個群體。但是，小石似乎是個異類，大概終身都是要靠實力吃飯的。
小石曾問過孟婆婆：”孟婆婆，我好看嗎？“
“我們小石的眼睛啊又黑又亮，像是天上的星星都住在裏面呢。”
小石覺得孟婆婆似乎在一定程度上迴避了她的問題。於是又問了她一遍：“孟婆婆，我漂亮嗎？”
孟婆婆慈祥的摸了摸小石的頭：“我們小石啊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孩子。”
於是，小石再也沒向孟婆婆問過這個問題。卻不死心的問了馬面叔叔：“馬面叔叔，我長的好看嗎？”
“呃——你放心，地府那麼多奇奇怪怪的人，斷胳膊斷腿斷頭的，要什麼樣的就有什麼樣的。你這長相將來在地府找個上門相公還是不成問題的。咱小石不怕嫁不出去啊，不怕！”於是，這一生，小石都沒有向第三個人問過這個問題，小石想，她是個聰明的孩子。
小石不是小乞丐，但是她的確是吃着地府里的百家飯長大的。很多對世間無牽挂又不願意重生的人在這裏安家。互相有好感的男女就會組成伴侶，但是彼此陰氣太重，所以鬼魂是絕對生不了孩子的。但凡想要孩子的也只能等到有合適的孩童亡魂，可以選擇領養。但是符合條件的總是太少。選擇留下，似乎就是以忍受漫長孤獨作為代價的。地府里是一群孤獨的人，孩子對於他們來說是最大的祝福和恩賜。而小石是地府千年來唯一的新生，所以到哪裏都會受圍觀和邀請：“小石啊，今天來我家玩吧，你阿姨燒了紅燒肉呢。”“小石小石去我家吧，中午不行晚上也可以啊，實在不行明天後天都可以。孟婆那裏我去說。”於是，小石在地府的受歡迎程度一度超過了閻王，幾乎沒有一頓飯是能和孟婆婆兩個人一起吃的。
就是這樣，她是個天生沒父母的孩子，但是卻被地府的叔叔阿姨爺爺奶奶們捧在手心裏寵愛着。小石知道他們孤獨，也樂得往他們那裏去。以前地府的人見面時，會炫耀說：“今天閻王來視察，可是在我店裏吃了飯呢。”後來他們見面都是這麼炫耀的：“今天又見着小石了，一口一個叔叔阿姨的喊着，哎呦，聲音甜的很，她今晚還要去我家吃飯呢。”“是嗎，你在哪兒見到的，我明天也去看看。”而話題中的另一位主人公顯然沒有絲毫的吃醋意味，總是一個人躲在閻王殿樂呵呵的整理滿臉的大鬍子，哼着快活的小調：“哎咿呀吼嘿，哎呀，我就說這小石是佛祖給咱留下的福氣，瞧現在地府的氣氛，多熱鬧。笑容多了，吵架鬥毆的事件都少了，小日子這個滋潤吶，我也時不時可以去灶王龍王那串串門喝喝小酒了，哈哈哈哈，哎咿呀，那個巴扎嘿......”
其實地府的鬼差或是孟婆和小石都是常年不吃飯也不會覺得餓的，即使是鬼魂偶爾吃吃祭品就可以了，只是地府里的生活那麼無聊，大家為了慰藉空虛的心，只好保留或培養了各種各樣的習慣和愛好，最起碼要填填自己的胃才覺得得到了滿足。孟婆說：“地府里會不停地吃的只有餓死鬼，因為他們死後也會一直被飢餓的感受折磨，永遠都吃不飽。但是，其實地府那麼多鬼，雖然大家肚子不餓，心都是餓的，即使肚子吃飽了也還是餓。和餓死鬼也沒多大差別。小石啊，就連婆婆我也是在你到來之後才沒有感到心‘餓’過。”
時間長了，小石就知道了。對寂寞的人來說，感情才是最止餓的飯。於是，她似乎成了地府里最忙碌的人。孟婆湯用的是忘川水，她便包攬了幫孟婆取水的事。閻王也不再用法力或者什麼能力給別人傳音了：”來，小石啊，幫我給黑白無常帶句話，就說臉不要總拉得那麼長，上次南海龍王來做客，看着他們了，臨走的時候還問我是不是他們對他有意見。他們好歹也是干服務這一行的，態度要好。“牛頭馬面閑着沒事便拉小石巡街，對於帶小石巡街的事馬面叔叔尤其執着，至於原因嗎，小石是從牛頭叔叔那裏知道的：”馬面追了學堂女先生好久了，但是那女先生從來都沒搭理過他。還是上次帶你出去，那女先生才多看了他幾眼，還說讓他帶你去她們學堂玩。唉，也不看看自己長那個樣子......“
”小石啊，婆婆眼睛花，看不清楚，你來給婆婆認個針。“吳婆婆開了家綉品店，綉活是極好的但是因為眼睛花，最大的問題就是不好穿針引線。
“哎，來啦來啦。”
“小石，來幫阿姨把這雞湯給藥店裏你叔叔送去，你的雞湯阿姨都給你盛好了，等你回來剛好喝。”
“哎，好嘞，我馬上就送去。”
“最近外界那邊怎麼樣啊，前段時間聽說打着仗呢。”
“找小石啊，讓她去問問黑白無常就能知道了。那黑白無常拉長着臉，別人都不敢去問，倒是小石膽大的很。”
......
小石是地府的小雜工，快樂的小雜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