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再世為人
“是，是。女官大人，我這就來。”
一個美婦人挺着肚子，低眉順眼地走出來，臉上還帶着討好的笑容。天水侯子嗣眾多，第三子驀流雲不求上進、沉迷於美色享受，這美婦人也只是被他強搶的眾多女子之一，地位還不如一些僕役。
“娘親，您小心點，慢慢來。”
一個清秀的白衣少年正在庭院中練劍，見狀連忙跑來攙扶，“您還懷着妹妹呢，別摔着。”
雖說玉夫人只是一個身份低微的女人，但她懷的畢竟也是王侯血脈。在“驀氏”這等大修仙世家，自然有手段，早早鑒定出胎兒性別。
“哎，驍兒真孝順。”玉夫人頗為欣慰。
“孝順？孝順有什麼用？”
那女僕一聲嗤笑，“驍公子，你都快十二歲了吧？還沒能成後天修士？哼，恐怕一輩子都是個廢物！”
“你……”驀驍氣得直咬牙。可是一想到給妹妹打基礎的靈藥還捏在對方手裏，他只能低頭忍着。
“拿着吧。”女僕哼了哼，把半瓶靈藥扔進美婦手裏。
“咦？”
瓶子是半透明的，少年一眼就看清了分量，怒道：“喂，不是一瓶嗎？這怎麼才半瓶！”
“誰讓玉夫人運氣好，生了你這麼個廢物呢？”
女僕慢條斯理地道，“大夫人說了，玉夫人怕是沒這福分生出厲害兒女。這靈藥有限，不能浪費，還是先供給其他人吧。”
“怎麼能這樣！你……”
驀驍滿心憤慨，剛想衝上去和對方理論，卻被母親一把拉住了。玉夫人收下靈藥，賠笑道：“多謝女官大人！多謝大夫人！”
“哼，算你識相！”
女僕瞪了驀驍一眼，嗤笑着走了，“小子，你們翻不了身。”
“娘親……”
驀驍撫摸着母親微微隆起的小腹，淚水在眼眶裏打轉，“都是驍兒沒用，連累了妹妹……嗚嗚嗚……”
“傻孩子，不怪你。”
玉夫人摸摸少年的頭，嘆氣，“要怪，也只能怪大夫人，還有你那狠心的父親。”
“可小妹是無辜的啊！”
驀驍揮舞着小拳頭，憤怒地道，“大夫人這麼做，可是違背族規的！她難道就不怕事情敗露，被族規懲罰嗎？”
“唉，沒辦法。”玉夫人咬着下唇，聲音苦澀，“侯府開了這麼多年，驀氏的血脈也數以百計，哪能面面俱到？你父親又是個沒心肝的，從來不管我們，大夫人自然一手遮天了。”
驀驍有些不甘心，“娘親，要是妹妹天賦夠高的話……”
“不不不，我寧願她是個平庸的孩子！”玉夫人慌忙擺手，“要是你妹妹從小天資過人，以大夫人的性子，一定會想法子害死她的！”
“女兒，娘親沒多大願望，只希望你能一輩子平平安安的……”
玉夫人輕輕摸着肚子，抹掉眼淚，仰頭飲盡了那瓶靈藥。她的小腹中，在藥力的刺激下，一個意識正緩緩蘇醒過來……
*
“咦？”
洛笙慢慢睜開眼睛，看着自己的小手小腳，心中震撼：“我……我變成胎兒了？”
“好神奇。肉體和靈魂完美契合，沒有絲毫排斥感，就像天生的一樣。”
雖然神魂毀滅，可她畢竟還保有一絲靈魂本質，境界極高，輕易就能內視，分辨出自己如今的處境。
“唔，這靈藥？”
一絲藥力沿着臍帶湧來，洛笙略一感應，“是孕育血脈的藥物？”
她內視查看，發現血液里潛伏着各種各樣的血脈之力，有的濃郁、有的稀薄，可絕大多數都很弱，只有極少數稱得上較為強大。
“太弱了。”她暗暗搖頭，“大部分都只是先天層次，僅僅少許地仙血脈。就算地仙血脈，也只不過是一、二重境而已，連一個三重境都沒有。”
據洛笙所知，在人界，修仙一共有三個大境界。分別是“後天”、“先天”以及傳說中的“地仙”。每個大境界又分為四重境，每晉陞一重都難如登天。
一般而言，後天只是較為普通的修士，每一座國度都數以十萬百萬計。
而成了先天，則個個都是名震一方的強者。比如那位城主驀天水，乃是先天三重境，連九淼國的國主都親自給他封侯。
至於地仙？那已經是人界最頂尖的力量了，神龍見首不見尾。有的開宗立派，有的霸佔廣袤疆域、建立起一座座龐大的國度，還有的甚至完全都不在乎凡人。
“算了，就用這二重境地仙的血脈吧。先把境界提升上去，高屋建瓴，修鍊起來才更快。”洛笙做出了決定。
修鍊之前，她在心中暗暗發誓，“紫芙師姐……好好等着！等着我！”
“九天之上、凌霄神庭……”
“總有一天……我一定會再回去！”
雖然修為盡毀、變成了一個小小的人界胎兒，但那股強烈的渴望充斥着靈魂，讓她沒有絲毫氣餒。
即使是凡人，也曾有過驚才絕艷者打破極限、飛升入天界！到那一天，自己失去的，都會親手奪回來！
*
七天後。
“突破了。”洛笙心中微微一喜，“太好了……晉入後天一重境，我終於恢復一絲靈識，可以查探外界了。”
被困在母親肚子裏，視野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聽不見，讓洛笙非常不適應。她小心翼翼地操控着靈識，向外界探查去——
“唉，侯府賜下的靈藥又被剋扣了些。”
在靈識的感應中，她這一世的母親面帶愁色，輕輕撫摸着肚子，“阿笙……這孩子可怎麼辦呢？”
“大夫人也太過分了！”一個俊秀少年咬牙，忿忿不平地道，“娘，再這樣下去，小妹她的潛力就會受影響了。”
“沒辦法。大夫人身份尊貴，又是先天一重境強者，我們怎麼斗得過她呢？”玉夫人拍拍少年的肩膀，嘆氣，“只能忍！忍着！”
“只要能讓你妹妹平安出生，無論大夫人對我做什麼，我都願意忍！”
“娘親……”
聽到這句話，洛笙不由心中一暖。前世她是天地所生，無父無母，從未感受過血脈親情。唯一視如母親的師父，也被紫芙仙子那個小人所蒙蔽，對自己充滿了誤解。
“放心吧，娘親。”
她在心裏默默地道，“有我在，決不會讓您受任何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