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越走越遠
看着眼前的信封,卓如蘭冷笑一聲:“你這是什麼意思?”
“因為家族傳統,蕭越心裏一直認為,無論愛情如何,婚姻卻是他必須守護的底限。”見卓如蘭一身戒備,念十月淡淡一笑,解釋道:“四年前鬧得沸沸揚揚的‘護士門’事件,想必你也非常清楚。他只是在爺爺病房守夜的時候被那個護士暗算,事情過過去這麼久,肯定沒人會關注那個護士的下落。但是,我是他的妻子,別人不清楚,我怎麼會不清楚。暗算過他的人,屍骨無存。”
卓如蘭渾身一顫,不自覺的捏緊手中的茶杯。
“所以,學姐,不要心存任何僥倖。因為你是他愛了十多年的人,他可以放過你一次,但是,能不能放過第二次,誰也不知道。”想起前幾天蕭越的反常,念十月嘆了口氣,幽幽說道:“他不愛我是事實,不必把心思花在詆毀我的事情上。”
“你……”
見卓如蘭一臉陰寒,念十月也不在意,仍舊淡淡的說道:“他們這些豪門子弟,背後所擁有的力量遠比我們想像的更為強大。你想要成為蕭家少夫人,身家清白是最基本的。以後,如果你需要辦些不方便的事情,找我就行,不要自己出面。”
“你以為到了現在這份上,我還會傻傻的再相信你?”壓下心底的寒意,挺直脊背,卓如蘭裝作不屑的說道。
“你是他唯一的愛人,看在他的份上,給他保留美好的一面吧。”苦笑了一下,握起漸漸變涼的茶水,念十月搖搖頭,嘆了口氣:“學姐,我們年紀都不小了,還有更多的時間來算計和蹉跎嗎?”
卓如蘭比她大兩歲,過了今年,也是三十齣了頭,就算一結婚就生孩子,也不是太從容:“家裏已經開始催我們生孩子了,如果我們有了孩子,學姐,以蕭越的性格,你覺得你還有幾分勝算?”
“你嫁給他快九年了,為什麼一直拖着不生孩子,你明知道孩子是他的命門。”見她這麼說,卓如蘭心裏一動,暫時放鬆下來,假裝順口問道。
“因為愛情啊。”見卓如蘭明明非常在意,卻仍舊一臉淡然,念十月竟然真的笑出了聲:“沒有愛情的婚姻下生出來的孩子,得到幸福的幾率太小。”
“你怎麼知道?”
“我爸媽在我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的時候就分居了,只是礙於很多因素,沒有正式辦理離婚手續罷了。這麼多年,我媽和我說的最多的三個字就是,那就好。”只要念十月說自己很好,念媽媽就會給出萬年不變的標準答案。
“你這樣幫我,難道不怕他生氣?”蕭越並不是個好脾氣的人,尤其是在對外時,他根本連壞脾氣都懶得偽裝。他已經站在了最高處,沒有任何虛偽的理由。
“他生我的氣,不是對你更有利?”沒想到卓如蘭如此一問,念十月倒是愣了一下。
“你真的想和他離婚?”想起念十月上次的離婚笑話,卓如蘭拿起桌上的音樂會門票,在手上把玩着。
“只要我退出,我們三個人都能解脫。卓如蘭三個字,如今已經是蕭氏集團的通行證,你只要順勢而為就行。他不離婚的原則,終究會為愛情妥協。”說完,念十月不再多待,和卓如蘭分手后,沿着妝扮的漂亮的街道,慢慢走着。
聖誕前夕,到處都是白鬍子老爺爺笑眯眯的形象和大紅的襪子。
念十月進了一家精品店,挑了些比較好玩的小東西,蕭家富貴,什麼東西都有,上一輩的人又不看重西洋節,所以,她也沒有刻意準備禮物。
“媽,聖誕快樂!”回到家,見蘇清湄坐在沙發上插花,念十月將自己買的小掛件送給她,笑着說道。
“是用你的工資買的?”放下手裏的活計,伸手接過,蘇清湄笑着猜到。
“媽,就算是,您也不要這麼急着戳穿啊,讓人太沒有成就感了!”嘻嘻一笑,十月轉身對管家王姨說道:“晚飯我來吧,別讓我媽再操心了。”
“你們婆媳倆看着真讓人羨慕,這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母女倆呢!”王姨站在一邊笑着,對蘇清湄說道:“夫人,咱們大少爺真是有眼光,給您娶回來這麼孝順的兒媳婦。”
“哼,算他本事。”見念十月上樓準備換衣服,蘇清湄不禁多嘴問道:“十月,現在年輕人都喜歡過西洋節,今兒是平安夜,蕭蕭早就來電話說要瘋到半夜。你和越兒怎麼不出去玩玩?”
“他今晚有事要加班,我又怕冷,這樣的日子,就不出去跟人擠大街了!”看了看時間,念十月回到卧室,將自己訂好的餐廳地址發給蕭越。
和念十月分開后,卓如蘭沒有回家,早早來到念十月給她的餐廳,在包廂里靜靜等候蕭越。這麼多年了,她聯繫過很多次蕭越,可是除了公事飯局,他從來沒有跟她單獨吃過一次飯。
如果當初她沒有被汪劍文迷了眼,也不會錯失蕭越這樣優秀的男人。即使沒有愛情,他都始終如一的守護着自己的婚姻,現在這個年代,像他這樣的男人,真的是鳳毛麟角了。
摸了摸包里音樂會的門票,卓如蘭唇角翹得老高,這一次,她一定要拿下這個男人。
“十月。”一進包廂門,蕭越就興奮的喊了一聲。最近,夫妻間的關係一直很僵凝,忽然收到她的信息,蕭越非常開心,一下午都無心辦公,看看時間差不多,就扔下一切,急匆匆趕了過來,卻沒想到念
十月比他還到的早。
“是我,蕭越。”聞聲,卓如蘭站起身,笑得風情萬種,溫柔的聲音能滴出水來。
蕭越的心一沉,臉上並沒多大變化,語氣卻明顯冰冷下來:“怎麼是你?”
“下午和十月見了個面,她說你非常喜歡這家餐廳,就幫我們預定了包房。”見蕭越站在門口,似乎並不打算脫掉大衣,卓如蘭往前走了幾步:“本來十月要一起來的,臨時接了一個電話離開了,你不會讓我一個人在這吃飯吧?”
終於脫掉大衣,避開卓如蘭伸過來的手,蕭越自己動手將大衣掛在一旁的衣架上。
一頓飯,食不知味。饒是卓如蘭應對大方,笑靨如花。面對提不起精神的蕭越,她也覺得有些挫敗。
“蕭越,聽說你喜歡這位大提琴家,我就買了晚上的音樂會門票,雖然對你來說不算太難得,聽聽演奏放鬆一下心情也好。”怕他吃完飯掉頭就走,卓如蘭適時的拿出門票,推到蕭越面前。
眉頭一皺,蕭越直覺就想拒絕。
“上次你幫了我那麼大的忙,雖說常言和你是好兄弟,但是,你總要給我一個償還人情的機會吧?”不等蕭越開口,卓如蘭急忙搶先一步說道。
“我是心甘情願幫你的,你不必放在心上。”說完,蕭越站起身,頭也不回的離開。
吃完晚飯,念十月陪公婆說了會話,來到房間開始收拾行李。
蕭越回來的時候,她正坐在地毯上,翻着從老家房子裏找到的一本相冊。
“這麼早就回來了?”下意識的瞄了一眼牆上的掛鐘,念十月看着一地凌亂,淡淡的問道。
抿了抿唇,蕭越將胳膊上的大衣扔到床上,壓了壓脾氣,難得的坐在地上,一語不發的看着她收拾東西。
“我跟爸媽說過了,想回咱們那邊別墅去住一段時間,本以為你回來前可以整理完畢。”知道他最見不得家裏髒亂,念十月放下相冊,急忙加快整理的速度。看情形,兩個人並沒有去聽音樂會。
可惜了門票。
念十月想着,其實她也非常喜歡聽大提琴演奏,很早的時候,她第一次看見大提琴,就有一種莫名的情節,總覺得那厚重的琴音里,會藏着愛情的精靈。
記得有一次為了聽演奏會,她特意拉着他跑到奧地利,聽完后,她感慨的說了自己的想法,卻換來他的哂笑:“念十月,你腦子裏能不能裝點有用的東西,怎麼竟是些風花雪月的廢料。”
二十幾歲,沒有真正吃過多少苦,蕭越又將她保護的很好,有一段時間,念十月對自己的生活無比滿意,尤其是蕭越縱容着她,不管她有多麼瘋狂的舉動,都會無條件配合。那時候,她真的覺得自己快要觸摸到愛情的鱗角了。
可惜,還是擦肩而過。
卓如蘭回國后,有一次,她和蕭蕭出門玩,在常去的那家酒店看見常言,他站在樓梯拐角打電話,她走過去準備打招呼,卻聽他清清楚楚的說道:“蕭越,你幫卓如蘭攢飯局拉人脈,就不怕十月嫂子知道?”
蕭越回了什麼她不知道,但是常言的回話,至今仍舊清晰的回蕩在她心頭:“得,弟弟知道你始終就愛她一個,這點小忙還能不幫嘛!”
念十月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酒店大門的,也不知道自己躲在車後面,看到兩個人金童玉女般攜手出現時,心裏是什麼想法。
她只是一直想不明白,一個男人,根本不愛一個女人,究竟是如何做到將她寵得沒邊沒沿的地步。
後來她才知道,愛屋及烏這個成語,原來也能用到她身上,說起來,還是她沾了卓如蘭的光。
她備受寵愛的日子,卻是因了她。
“這個大頭娃娃是你嗎?”見她埋頭理東西,蕭越順手拿起相冊。
“我們家就我一個女兒,不是我還能是誰!”湊過去看了一眼,一百天的時候,胖嘟嘟的念十月,剃了個小光頭,分不出男女。
“真是醜丫頭。”笑了笑,蕭越抬起手,摸了摸照片上的小人,若是生個像她一樣的孩子,是不是也挺好?
“女大十八變沒聽說過啊,小時候越丑,長大會越好看!”聽他這麼說,念十月非常不服氣,抬起頭白了他一眼,氣呼呼的爭辯道。女人不論年齡大小,誰會高興人說自己丑啊。
見她肯好好跟他說話,蕭越有些得意,嗤笑了一聲,搖搖頭,嘖嘖有聲:“我看未必吧,這丑模樣持續時間蠻久啊!”
“也是,明明一直都丑。”想起卓如蘭,念十月忽然就覺得沮喪,淡淡的回了一句。站起身將收拾好的箱子推到角落裏。
剛剛還很和諧的氣氛,突然就冷了下來。
蕭越心裏一顫,雙手抓着相冊,一時竟不知如何開口挽救,眼睜睜看着念十月走進衛生間,關上了門。
嘩嘩的水聲,使蕭越愈發煩躁起來。
她說了不愛,於是便越走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