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劫數

在我們下車后，從後面緊跟的車輛下來的不出所料是林伯母和紅縈，和一群黑衣人。紅縈還是身着一身玫紅色的衣服，彷彿可以照亮所有的黑暗。

其實我的視覺已經開始有些模糊了，什麼都看不清楚，只依稀有個大概的輪廓。但是影影綽綽間，一切又都是清晰的。他們緩緩向我們一步步走來。

郭律緊緊的把我護在身後，可對面有好多人，黑壓壓的全擁着人。

紅縈有些傷感，聲音不再是我印象中的甜膩，而是第一次充斥了憂鬱和傷感，“逢雪，我們又見面了，可是沒想到在這裏。”

林伯母比以前更加的凌厲兇悍，沒待紅縈語畢，便止住了她的話語，“不用和她廢話這麼多。郭律，你先和紅縈迴家吧，我們林家的事情，郭律最好少插手。如果現在回去家裏，所有的事情我都既往不咎。”說罷，她再也無視郭律，直勾勾的眼神轉向我。

“逢雪，又見面了。別來無恙吧。”她透露着無限的蔑視和厭惡，“我們都認識這麼久了，你說你是自己乖乖跟我回去呢？還是逼着我施展一些手段。大家都在江湖混，是不是最應該注重承諾兩字。你答應過我的噢，我放子逸一條生路，你就乖乖待着一輩子。”

這個聲音讓我不寒而慄，和在那個院子裏的聲音雖然不同，但是聲調和停頓完全一致的。果然是林伯母。

看郭律和我都紋絲不動，林伯母也懶得多說，只是揮了揮手。

於是，開始有黑衣人疾步上前，想拖拽我。郭律擋在我的面前，牢牢地把我護住。他打倒了一個，打倒了兩個，打倒了三個，可終於第四個和第五個還是絆住了他。

我們開始拚命的奔跑，可人太多了。就彷彿是古羅馬斗獸場的兩個註定悲劇的角鬥士，只能被貴族觀眾們冷冷的旁觀，毫無逃脫的可能性，卻依然徒勞無功的東奔西跑，只為了一線線不存在的生機。

許是因為忌憚有郭律在，紅縈不忍傷害，因此黑衣人只是不斷的縮小包圍圈，並沒有對我們實質性大大動手。

郭律緊緊拉着我，我們十指緊扣，沒有一絲縫隙。黑衣人的圈子越來越小，小到郭律的指頭被一個一個扳開，最後只剩下一個手指，他還是徒勞的想抓牢我。

也許是疼痛，也許是慌張，也許終於需要孤身一人面對險境，終於一直以來伴隨我的揮之不去的腦袋裏的迷茫眩暈終於消失了。

看清了他的金黃色頭髮，他的棕色琉璃眼眸，全部閃爍着無力的痛惜的光芒。有個黑衣人在背後襲擊了郭律，郭律緩緩的倒下。

林伯母的聲音沒有任何感情：“紅縈你帶着郭律走吧，看好他。”

紅縈的玫紅色和郭律的金黃色漸漸的消失，黑衣人也隨着全部慢慢消失。

整個天地之間只餘下林伯母和我兩個人，夕陽最後一搏的餘暉被黑暗一口口吞噬。路燈昏暗，眾星蒙塵，月光悠冷。

我本想藉著自己的力量站起來，卻開始莫名的緊張和抽搐，神志恢復了，可身體的後遺症如影隨形。完全控制不住肌肉，像爛泥般癱倒在地。

林伯母看着我的樣子，彷彿看到了世界上最滑稽的一幕，只是陣陣冷笑。

“如果你母親知道她悉心教養的女兒，變成這副樣子，該多有趣？”她的聲音很刺耳很冷血，本應該充滿着得意，卻不知道為什麼透露着絲絲傷感。

我無力反駁，痛苦的蜷曲着身體，止不住的一點點抽搐着。

如同噩夢一般的聲音還是能清晰的鑽進耳膜，雖然已經沒有有力氣去理解這是什麼意思。“你父母就是車禍死的。今天我也讓你嘗嘗車禍去世的味道，血肉模糊，支離破碎，很可憐很可怕的。”

隨後林伯母上了留下的一輛黑色汽車，她一點點發動引擎，開到距離我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下，她的獰笑聲可以聽得非常清楚。

突然間，引擎聲開始轟鳴作響，她拚命的加速，車燈因為距離過近炙烤着我的皮膚。我一點點的爬行着，想爬到安全的地方，可是怎麼拚命努力，身體也不聽使喚。

終於，汽車距離我越來越近。終於，燈光照亮了黑暗。終於，我閉上了眼睛。也許這就是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