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不上當(萬6)
鐵木佳,別人都叫他猛虎,和上官國舅一樣的身份,是靼韃國除去皇帝以外最有權勢的人。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猛虎也不應該常在鬧市。鐵木佳想說,他也不想這樣。
十二年前的京都之亂,鐵木佳雖年青,也做好隨時出兵中原。但遺憾的是他雖有權,出兵的事情卻不是他一家說了算。
等到老臣們不再猶豫女真和大殿下元承設的勾結,西寧王已鞏固諸關城,盡他所能供應糧草和支援兵馬。就是大同守將曹新聽命益王,在守關上面也願意和別人相呼應。
隨後西寧王大軍出迎數千里,又把他國老臣嚇上一回。謹慎的人總是多,隨後總有這樣那樣的理由,直到新豐帝登基。
平南之戰開始,鐵木佳倒不認為是侵犯的好機會,但老臣們一改以前的腔調,紛紛說這是個好機會,搶點兒財寶回來。
他們中有人聯絡布烈,送他金銀珠寶,萬萬沒有想到布烈收下錢就翻臉,和上官國舅同時出兵,以布烈為主,拿下兩座城池。
雖沒有中原城鎮的繁榮,也足夠鐵木佳心疼。
他把布烈拋開,真正的原因是上官國舅,他不惜奔赴京都,從去年一直沒有離開。
“阿爾泰,”
他對懵懂的忠心護衛道:“咱們不能哪裏有果子就去哪裏摘,中原的人這麼多,會把咱們累壞。要想讓樹不結果子,最好的方法就是斬斷樹根。”
阿爾泰是個不折不扣粗人,還是不明白,不過答應一聲並不難。
鐵木佳知道對他解釋沒有用,他還是說下去,是他有時候想找個人說一說。
因有權勢,時常的孤芳自賞,時常的寂寥。
如果可以,鐵木佳最想見面的就是上官國舅。如果方便,鐵木佳很想問上官國舅如何排遣寂寞?
那種在國事上無人懂自己,卻只有自己能拿得出主意的孤獨,附骨滋生般的無法去除。
中原那麼大,國舅當權的年頭比自己多,這個人一定積累很多的經驗吧?
所以在刺殺國舅放在首位的時候,鐵木佳也願意第一個對付安泰公主。
他不喜歡中原再出第二位強如國舅的攝政。
對付安泰公主,就有如對付同是一家人的國舅,意義是練練手。
第三在留下國舅和安泰長公主中間選擇,從寂寞上說,鐵木佳讓國舅留下。
只有國舅才是他的對手,公主一個女子只能是個插曲。
“阿爾泰,原計劃不變。而公主殿下就要有孩子,那計劃對她更有效果。”
阿爾泰高興了。
不說長篇大論就好,一句話,辦還不是不辦?這是阿爾泰喜歡的方式。
……
上官知樂的有些傻,鐵標和花小五成親,他都不想多呆,新人送入洞房,他就往外面溜。
皇帝主婚,也早早回去。國舅指責楚雲期散漫為人,但別的地方和他意氣相投,藉機,和楚雲期吃酒。
上官知丟下父親不管,獨自在西寧王面前告辭:“公主一個人在房裏,我實在不放心,我這就走了。”
西寧王故意挽留:“吃上三杯再走?”
“和舅舅吃酒有的是機會,公主有喜卻只在這些時日。”上官知呆笑。
西寧王趁機和他談條件:“我放你一杯酒也不吃的離開,他年孫子長大,讓他往西寧走走。”
上官知來了興緻,不介意多留會兒:“父親有從軍之意,讓祖父說過沒有成去。我曾從軍之意,父親對我說過,也沒有去成。我的兒子他年,一定要往舅外祖父處住上幾天。”
西寧王正要說好,上官知警惕地前後左右看,呼一口氣想起來:“岳父和父親在一起,這卻好了,岳父不會忽然出現,聽到我說兒子沒說女兒就發脾氣。”
千叮囑萬叮嚀:“舅舅千萬記得,有女兒也要去走走。”
西寧王大為滿意,這是個認親戚的好小子,跟他那認親戚的岳父不一樣。
和上官知談成,西寧王就有底氣和楚雲期說。把住手臂,打算送上官知到大門。
一把彎刀直取西寧王面門,西寧王退後的時候,就把上官知也帶上。
幾個異邦面容的男女出現在面前,喝道:“關外金山族尋你報仇來了,西寧王,你歷年殺害我們多少族人,今天要你抵命!”
西寧王冷笑:“你不犯我關城,本王哪有功夫殺你!”辦喜事他手中沒有槍,見刀勢凌厲,和上官知分開逃竄。
楚雲期雖不常在王府,但遷來好些楚家子弟在京都求學,日常也習武。聞訊趕來,喜事變成戰場。
幾個人在京都不可能成事,京都護衛趕到以後,殺紅眼的他們慌不擇路,對着楚雲期的書房逃去。
和楚雲期、上官國舅走個頂面。
一個女子尖叫:“上官國舅,我們報仇來了!”刀如閃電騰飛如鷹,一招搏命般的不顧生死,整個人對着上官國舅投去。
上官國舅一側身子,就見到身邊又出來一個人,女子手起刀落,他的手臂斷開。
楚雲期花槍到手,一槍搠死刺客,看受傷的那個人,也是深眼勾鼻。
吃酒的賓客圍上來,鄭演認出來:“你是拉爾大叔?”
“你是鄭多球?”拉爾艱難的認着。
畢竟十幾年不見面。
包紮傷口的時候,鄭多球對上官國舅介紹拉爾的來歷,他是鄭多球讓轉搶的部落中人,愛喝酒,一喝多就發瘋,因此做着族中最低賤的話計,鄭多球去找以後就歸他做,拉爾對他有過幹活上的指點。
說完,鄭多球就去盤問拉爾入關的原因。
拉爾一定要沒有人的時候才肯說。
“多球我相信你,你也相信我,我要重要的事情要見尊貴的統帥楚姑娘。”
鄭多球眸光閃閃:“如今我是官員,和我說也是一樣。”
“事情緊急。”拉爾沮喪:“我知道你們不信我,這是對的,不過我確實有重要的話要對楚姑娘說。”
鄭多球提議:“和國舅說怎麼樣?”
拉爾緊緊閉上嘴,在鄭多球反覆追問之下,他道:“國舅和布烈族長是好兄弟,他不會信我。尊貴的楚姑娘肯用一百一十匹馬贖回你,她是個不會忘記任何好人的人。”
拍打自己胸膛:“我拉爾當年對你怎麼樣?別人欺負你,我從沒有,我是個好人。”
“國舅也是好人啊。”
“我們女真地也知道國舅眼裏只有權勢,他不要好人。”拉爾流利的道。
鄭多球說他想想,出門請示隔壁坐着的國舅。見國舅真是悠哉,和楚雲期又喝上了。
他倒是抓住機會不忘記舒服下。
見鄭多球盯着自己的酒壺看,上官國舅笑道:“要喝你就取杯子,那邊多的是。”
“我幾時能學到您這樣的氣度?”鄭多球不是指責,目光炯炯是羨慕。
“等你一年讓人暗殺好些回,不學也會。”
上官國舅說過,鄭多球吐吐舌頭,不再啰嗦,把拉爾的話說了一遍。
“大膽!”
“詭計?”
國舅和楚雲期一起緊張。
換成平時,上官國舅會交由楚芊眠處置,楚雲期也以女兒能幹為由沾沾自喜。
但是楚芊眠有了身孕,一點兒也不能出錯。
上官國舅不願意失去真相,又不能輕易就答應,對鄭多球道:“要見也是明天,他受傷搬動不容易,你對他說,今晚先住在安佑王府,我會排兩個人照顧他。”
鄭多球出去,上官國舅一改剛才的輕鬆,面色凝重:“親家,你看這是怎麼一回事情?”
“布烈做了什麼,你應該全知道。從這個上面想,應該就有答案。”楚雲期說到這裏,板起臉比國舅還要繃緊:“但是不管怎麼樣,我女兒不能見他。”
“那是當然,成親三年才懷上,凡事小心。”上官國舅無心之語。
楚雲期怒道:“你兒子沒本事,你能怨誰!像我沒有兒子,我岳父總說我沒有本事。你若是不信,請我岳父幾時來和你交涉交涉。”
上官國舅哭笑不得:“口誤,你這對岳父的恨,不要移到我家。”
遇刺客沒讓兩個人揪心,就是今天當事人鐵標、花小五也不放心上。鐵氏讓人安慰洞房中的花小五,花小五說長在關城看不到亂才不習慣。鐵氏覺得這話鏗鏘,讓人傳給楚雲期聽。
指名要見楚芊眠,上官國舅皺眉、楚雲期苦思。
這個時候,上官知回到房裏。進門前笑容可掬,襯上他吃喜酒穿的淺黃色綉竹子春裳,公子如玉。
楚芊眠還是覺出哪裏不對。
抓住上官知一通盤問,上官知也沒怎麼抵抗:“父親和岳父一定在說不要讓你出面,不過我見今天的陣勢,如果拉爾有備而來,你不出面他不一定肯說。”
“那我就見見好了。”
上官知嚇一跳。
楚芊眠取笑他:“拿父親當擋箭牌,讓我看穿了。”
夫妻睡下,她找個最舒服舒適的姿勢倚住上官知,夫妻理出好幾條,但都沒法確定拉爾要說什麼。
“讓吉沙阿奶去見他,勸他打開心扉。”
楚麗紋陪吉沙阿奶見過,拉爾回話清楚明白:“山林里確實有讓女人不孕的東西,但是我不會使用。如果長公主不信我,可以留我住下,生下健康的孩子來,再重新給我找個活干。如果長公主信我,我需要幹活。”
楚芊眠說聲知道了。
隔天送走西寧王府,楚雲期接走女兒和妻子作伴,張春姑也接來,小郡主也接來,四個人頗不寂寞。
……
“噹噹”。
夏天的繁星之下,有人叩響木門。阿爾泰閃身到門后,問聲誰,刀拔出一半。
“我,拉爾。”
鐵木佳點一點頭,阿爾泰打開門。拉爾進來后,鐵木佳冷淡:“兩個月過去,你也沒能見到長公主。倒是布烈來了兩回,你怎麼看這事!”
拉爾也奇怪:“我是國舅的救命恩人啊,漢人斷臂成事的故事,還是鄭多球那個小子告訴我。”
他露出貪婪:“他如今是漢人大官人兒了。”這一笑,露出几絲異樣。
鐵木佳心生不妙,往房裏退幾步,忽然又衝出來:“你身上什麼氣味?”
“葯的味道,他們給我治傷,天天用的葯很好。”拉爾有些得意。
“不是葯,這布條也是他們包紮上去的?”
泛黃的布條,裏面透出鐵木佳熟悉的感覺。
他的母親死在草原大瘟疫,當時就有這個味道。再淡,也刻到他的生命里。
阿爾泰按倒拉爾就要檢查他的斷臂地方,鐵木佳驚恐的阻止:“退後,要命的話離他遠些。”
“可我一天比一天好,我沒有得病。”拉爾不舒服地道:“你們疑心太大了。”
解下腰間一個酒袋,大口喝了一口。
“檢查這袋子。”鐵木佳敏銳的看過去,並提醒阿爾泰手系乾淨布料。阿爾泰拿到手裏嗅幾嗅:“這是藥酒。”
拉爾伸出手:“還給我吧,這是對我傷口好的藥酒。”阿爾泰沒有給他,送到鐵木佳手上。
鐵木佳剛接到手上,阿爾泰往前就倒。拉爾震驚中,鐵木佳第二個倒下。
酒灑了一地,阿爾泰伸手去撿時,他也暈倒。
院門打開,上官知進來。琴珠送上酒:“公子,這裏迷香還挺重的。”
“不用。迷香早就散開。真正讓他們倒下的,是拉爾傷處的布條傷葯和酒中香味混合。”上官知含着舌尖一個藥丸,徐徐的說道。
對房中走去:“你們趕緊搜查,他們只能昏暈兩刻鐘。”他也加入翻箱倒櫃中。
“公子請看。”琴珠送上一些紙箋。上官公看了看:“污衊父親和布烈勾結,這是想讓長公主為難。”
為新豐帝呢,楚芊眠應該大義滅親的舉報。為公公呢,長公主就落一個弱點在鐵木佳手裏。
“公子,要送他們去獄裏嗎?”
上官知擺了擺手:“他們中的不是毒,是致使牛羊得病的迷香藥酒。讓他們回去,好好的幹上一番。”
把拉爾又檢視過:“他見事情不成,早有離開的意思,偷走孫太醫好些藥酒,足夠他辦成這件事情。”
“他要是回原部落,布烈會惱火的吧。”琴珠道。
“他不會回去的,能當姦細,已是無家可歸。”上官知對搜出來的東西掃一眼:“包括金銀箱籠全都帶走,讓他醒來以為賊過境,不走也得走。”
回去見楚芊眠:“不管他打算送你迷藥還是滑胎葯,中原的對策,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推敲不出有什麼用意,也犯不着陪他們玩到底。上官知對妻子隆起的肚腹又愛又憐,他的孩子,由他保護。
第二天一早,鐵木佳小院中空空,不知去向。上官國舅讓人時刻盯着關城外動靜,並約束牛羊,換到遠關城的地方吃草。
關外的消息傳回來以前,有喜的人先有了動靜。
新豐帝特意不看奏章,和太后早早的到護國王府等候。太后心不在焉,反覆問上官夫人:“看的仔細嗎?真的是兩個孩子?”
宮中有經驗並且太后信得過的人,宮亂中不死就逃。後面進宮的,得到太后信任較難。上官夫人從外面找來穩婆,據說會看。
上官夫人也就心裏沒底:“生出來不就知道了。”
上官國舅心神不定,上官知頭一回得孩子心裏沒底,新豐帝因關心而向太醫打聽,結果聽到幾句難產的話,也緊張兮兮。
孩子沒有生出來以前,這裏坐的五個人,不管男女不管老少,都好似以前沒見過孩子。
“哇”地一聲出來以後,上官夫人趕去匆匆抱出來:“是個女孩。”上官國舅聽說順利,連聲說好。
“還有一個。”
上官夫人眉開眼笑。
新豐帝張大眼睛:“那這個是姐姐,後面那個是弟弟或者妹妹?”他油然地道:“多美氣,他也有姐姐,和我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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