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77|3.23|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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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豫王妃接手了替彥瑩打理親事,她的生活就充實多了。每日裏除了要照看生意,豫王妃還會不時的派李媽媽來詢問她:“已經準備好了鞋襪,現在正讓府中的丫鬟在綉荷包,到時候打兩千個小銀錁子,四季花卉,生肖圖樣,各種各樣都打一些。”

彥瑩點頭:“好好好,到時候我與王妃去結算銀兩。”

這成親本錢可真是大,竟然荷包都要兩千隻,每隻裏頭的銀錁子,不說多了,一兩銀子一個總是要的,彥瑩心疼得直咬牙,豫王妃也太大手大腳了,自己又不是什麼富貴人家,弄這麼大排場作甚。

一日李媽媽又喜滋滋的跑了過來:“肖姑娘,王妃問你,準備一百床蠶絲被子可夠了?”

彥瑩幾乎要透不過起來……這一百床蠶絲被是個什麼概念?難道準備將她與簡亦非給埋了不成?豫王妃這也太奢侈了一些!她的本意,就是抬着那些鞋子襪子什麼的走上一圈就行,結果問了問李媽媽,說鞋子襪子是成親之前就要送去夫家的,彥瑩頓時便泄了氣,這鞋子襪子也能擺上幾挑子哪,整整齊齊到額碼放着,瞧上去整齊好看。

“這些都不算,那哪些算嫁妝?”彥瑩愁眉苦臉,她還真不想將辛辛苦苦攢下來的銀子就這樣一把就花了,完全沒有必要因着要面子自己來受罪:“媽媽,快幫我想想,哪些嫁妝是不要什麼銀子又能撐門面的?”

李媽媽搖了搖頭:“哪裏能找到不要花錢又能撐門面的?不過王妃都會幫你留心的。”

彥瑩愁眉苦臉的托腮想了想,咬了牙:“媽媽,你跟王妃說說,我現在兜里的銀子不夠,要她省着些花。這一百床蠶絲被是用不着了,我拿這麼多有何用處?難道成親以後再拿去賣了?賣的價格與買的價格可是差了不少,這豈不是浪費?”

李媽媽笑容可掬道:“肖姑娘,你便不用擔心這麼多了,王妃知道該怎麼辦。”

“無論如何請王妃節約些幫我辦嫁妝,一百床蠶絲被不必,十二床也就夠了。”肖大娘在家裏還給她整了八床鴨絨被,運了過來湊到一處便有二十床,夠十來挑子了:“我爹娘還幫我辦了些嫁妝,過不久就要從豫州運過來了吶。”

“哦……”李媽媽看了彥瑩一眼,點了點頭:“我與王妃說去。”

李媽媽回了豫王府,將彥瑩的話與豫王妃回稟了一次,豫王妃聽了有些怏怏不樂:“我願意給她花銀子,她怎麼就不願意收呢?”好不容易找到了位女兒辦嫁妝的這種感覺,豫王妃真是欲罷不能,她只得一個親生的孩子,真恨不能將自己的家底掏空全部變成嫁妝給她送過去。

“王妃,確實也不能抬招搖了。”李媽媽心中嘆氣,光是在金玉坊定下的最新式的頭面首飾,就足足有三十套,肖姑娘每日換一套新的,一個月都不用戴重複的了:“肖姑娘再掙錢,也不過只有兩家百香園的鋪子,還有一家田莊,這嫁妝可是要抬着滿街走的,王妃若是貼得太多了,少不得旁人會疑惑,不知道肖姑娘這麼多嫁妝是哪裏來的。”

豫王妃用手指揉了揉額頭:“好罷,媽媽,我聽你的,到時候給她給小盒子,裏邊放些銀票,把我那套傳家的紅珊瑚首飾給她罷。”

李媽媽點了點頭,那紅珊瑚首飾是老夫人傳給王妃的,這麼多年了,珊瑚的顏色依舊一點都沒有褪,晶瑩純凈,那手釧手鐲簪子和瓔珞,樣樣精緻,瞧着便知道是難得的珍品。這紅珊瑚首飾傳女不傳子,豫王妃自然只能傳給肖姑娘了。

豫王妃這邊罷了手,彥瑩總算是覺得歇了一口氣,那顆惴惴不安的心總算是平靜了下來。她掰着指頭算了算,日子過得實在快,轉眼就要到八月了,中秋節自己也不能回去過,得讓二花回去一趟才是。

肖經緯八月要參加秋闈,八月十五是最後一場,二花陪着他去考完,要是馬車跑得夠快,兩人剛剛好可以晚上戌時可以到家,看看還能不能夠趕上吃月餅。彥瑩心裏頭計劃得美美的,不管肖經緯考沒考上舉人,都要喊他來京城,與二花一道打理百香園,她才好騰出手來開分號,京城一家百香園,實在太少了點。

二花聽着彥瑩這般安排,點了點頭:“中,我回去,陪着咱爹咱娘過中秋,然後替你把嫁妝押着過來,順便將經緯帶到京城來。”

彥瑩嘻嘻一笑:“最後這一句才是最重要的哪。”

簡亦非得知二花要回去,趕着到京城轉了一圈,買了不少的東西,差不多裝了一輛馬車,又親自去聯繫了趕車的,找了個靠得住的鏢局:“二花這個車隊不錯,你跟着走便是。”

二花跟彥瑩咬耳朵:“簡亦非真是個不錯的,三花你可是撿到寶了。”

彥瑩瞟了簡亦非一眼,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來:“他要是個混帳,我肯定不會搭理他。你回去跟咱爹咱娘說哩,我們成親以後過幾日回豫州,到時候在家做回門酒。”

“行。”二花點了點頭:“我叫爹娘做準備。”

八月十五月色如水,一輪明月掛在天空,黃得略略有些透明。皓月當空,人間萬戶仰頭看,家家戶戶擺出了小桌子,上邊放着精緻的糕點月餅,配着各色水果,坐在稀疏的樹影里,一邊說笑着一邊吃着東西。

肖經緯坐在桌子旁邊,頗有些志在意得的神色,這次秋闈,他自己感覺良好,他這小半年重新去了書院念書,做策論時疏都是按着彥瑩教的法子去做,牢牢記住總分總的這般分段方式,第一段開門見山提出論點,中間部分正反論證,舉例子,引用,反正能用來說明自己觀點的材料都給用上。最後一段收尾,務必精彩利落。

彥瑩不會那些四六體的駢文,也不大會用押韻的對偶排比句,只能大致將前世語文老師教的東西來教肖經緯。她覺得以肖經緯的資質要考上前三甲,那是絕不可能的事情,即便是考上進士她都會覺得很神奇,現在最重要的是就是看看他能不能考上舉人,二花到時候也能跟着享福,見了她,旁人還得恭恭敬敬喊一句“舉人娘子”。

“經緯,今年的題目難不難?”肖文華笑眯眯的望着肖經緯,臉上全是驕傲的神色。今年肖經緯又下了考場,還沒用家裏出錢,全是二花的嫁妝里給支的銀子,肖文華想來想去,這樁親事沒結錯,怎麼著經緯還是佔了便宜吶。

“感覺還好。”肖經緯笑了笑:“就看大人們怎麼批卷了。”

秋闈最後一場是八月十五,放榜約莫要在大半個月以後,肖經緯心裏頭想着,剛剛好三花回來做回門酒以後。一起去京城,不管有沒有中舉人,他都要跟着二花走,這兩個月不見二花,心裏頭就是慌慌的一片。

肖文華大媳婦聽着肖經緯那般說,也不敢像平常那樣多嘴,萬一肖經緯考中了舉人,那可是老爺哩,自己可不能衝撞他。即便沒考中,他娶了肖老大家的二花,也是了不得,自己只能閉着嘴巴不說話。倒是肖文華另外幾個媳婦都笑着開口了:“經緯肯定能考上,這是不用說的事情了。”

二花在旁邊見着一家人都客客氣氣,心裏頭暗自好笑,那陣子肖經緯第二次參加秋闈沒有過,肖文華幾個媳婦就跟烏眼雞一樣,恨不能將肖經緯啄了吃吶,一個勁的嚷嚷着肖文華偏心,一碗水端不平,非得將他弄回來種地不可,現在倒好,全跑過來巴巴結結的奉承了。

在肖文華那邊坐了一陣,肖經緯站起身來道:“爺爺,我與二花回她家去下。”

肖文華沒有反對,現在肖老大家裏可是村裏頭的首富,早些日子還聽說他家三丫頭竟然被皇後娘娘賜婚給了秦/王/府的長公子,哎喲喲,這可是了不得的事情,得好好巴結着肖老大家才是。肖文華磕了磕煙袋:“自然是要和二花回家走一轉,免得肖老大惦記。”

肖經緯見着爺爺現在這般開明起來,心裏頭也高興,拉着二花的手便走了出去,剛剛到外邊就湊到二花臉蛋旁邊,“吧唧”親了一口:“二花,我可想你了,你想不想我?”

二花笑着點了點頭:“想,咋不想吶?”

“以後你可別離開我這麼久,你沒在我身邊,心裏空蕩蕩的。”肖經緯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厚臉皮,可卻還是忍不住抓着二花的手不放,這些日子他可是吃盡了苦頭,剛剛吃飽了肉,忽然就天天吃素,好像從天上掉到了地上,還是臉朝地,摔了個鼻青臉腫。

“好好好,不離開就不離開。”二花將手甩了甩:“又不是我想離開你,三花那麼忙,我這個做姐姐的,自然要去幫她,你說是不是?等着她回門以後,咱們一起到京城去,你找間書院念書,我繼續幫她打理鋪子。”

“那就這樣說定了。”肖經緯開心的笑了起來。

第二百七十二章避子

這日子一眨眼就過了,八月十五彷彿還是昨日,九月卻又已經來了,京城裏到處都有一種甜甜的香味,那是桂花盛放到了最後的時刻,剛剛好最濃最香。彥瑩站在百香園裏四處看着,心裏有些惆悵,過兩日就要成親了,自己就要住進秦/王/府去了,以後就沒這般方便自在了。

“肖姑娘,你嘆啥氣呢?”秀文與秀珠舉着竹竿在打桂花,樹底下鋪着一塊氈毯,上邊已經厚厚的落了一層,米粒大的花朵,層層疊疊。秀文與秀珠大清早的就起來了,想趁着早來打點桂花,這時候的桂花才最鮮嫩,只不過好些還沒開。

“肖姑娘後日就要大婚了,該是高興才對。”秀文跪在氈毯那裏,小心翼翼的拿着一頁小扇子將桂花鏟了起來,裝到一個小罈子裏頭,等着洗乾淨,然後用糖彌着,紮緊罈子口密封起來,等過上些日子再去開罈子,那邊是馥郁芬芳的桂花糖了。

彥瑩轉臉笑了笑:“我沒有不高興啊,你們怎麼看出來我不高興的?”

秀文與秀珠沒有說話,心中暗道,這還用說?瞧着那張臉,眉毛皺得緊緊的,眼睛望着一地桂花,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簡公子家世人品都不錯,肖姑娘還在擔心些什麼呢?能嫁給這樣的男人,可是前世燒了高香哪!

彥瑩瞧着兩人臉上的神色,明白她們在想什麼,大周的女子,都是將自己當成男人的附屬品,一個女人過得好不好,就是要看她嫁得好不好。雖然能嫁個如意郎君是誰都希望的事情,可她卻並不願意自己的人生就被夫君與家庭所定義了。

特別是……彥瑩悵悵然的看了一眼那滿樹繁花的桂樹,慢慢的朝外邊走了去,她現在還得準備一副方子才行,在與簡亦非行了床笫之事以後服了葯,這才能保證不生孩子。她與他,是一輩子也不會有他們的孩子了,彥瑩有些悲傷,雖然她想過到時候從姐妹們那裏過繼一個,可卻依舊還是有些惆悵。

日上三竿,京城的街道上到處都是人,彥瑩走在人潮如織的街道上,眼睛往兩旁的招牌看了過去。她想找一家葯堂開張避孕的方子,到時候抓了準備着,以免不小心便中了大獎,到時候來的不是驚喜,而是驚駭了。

“濟世堂?”在一條街道上,彥瑩看見了一家葯堂,看病的人排到了葯堂門口,這裏邊的大夫應該是醫術高明,否則不會有這麼多人看病。彥瑩打定了主意,也跟在後邊排隊,雖然瞧着人多,可沒等多久就輪上她了,夥計引着她進去:“姑娘要哪位大夫看診?我們濟世堂里有五位坐堂的大夫。”

彥瑩愣了愣,哪一位?她望了下夥計,疑惑着問:“哪位大夫精通婦科?”

“婦科?”夥計也愣了下,瞬間就回過神來:“姑娘到周醫女那邊去看看罷。”

這倒有趣,這大周的葯堂里竟然還有女大夫,彥瑩來了興趣,跟着那夥計穿過大堂走到了後院,那一進屋子排開有很多間,夥計領着她去了最右邊那一間,彎了下腰:“姑娘請往裏邊去。”

彥瑩舉步走到裏邊,就見桌子後邊坐着一位五十餘歲的女子,旁邊還有兩個十五六歲的年輕姑娘,瞧着是給她打下手的,正在整理着東西。那女子見她進來,笑着指了指椅子:“姑娘且坐。”

“周醫女。”彥瑩坐了下來,朝那女子笑了笑:“我想請你給我個方子,開些吃了以後不生孩子的葯。”

那女子的眼神漸漸凌厲了起來:“姑娘,你走罷,我們濟世堂不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你去找旁人試試,或者有黑心的人願意給你開這葯。”

彥瑩瞪眼瞧着周醫女,只覺得有些莫名其妙,這位醫女在說什麼?傷天害理?她去害誰?轉念一想,忽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微微一笑:“周醫女,我不是你想像里那樣拿着去害人的,我開了葯只是給我自己用。”

周醫女有些吃驚,打量了彥瑩一番:“你自己用?”她有些狐疑,這姑娘瞧着是正經人家的女兒,怎麼會開這些葯給自己用,難道竟然是個做暗門生意的?

“周醫女,我馬上就要成親了,可我年紀尚小,不想這麼早生孩子……”彥瑩羞澀的笑了笑:“所以想請周醫女給我開些這樣的葯,以免發生意外。”

“原來是這樣。”周醫女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面色緩和了些:“姑娘今年多大了?”

“十五。”彥瑩將年紀報小了一歲。

“十五生孩子確實有些早。”周醫女點了點頭:“那我給你開幾副避子湯,等着第二日早上起來熬了喝。記得千萬要在十二個時辰內服用,要不是可能會失效。你年紀小,是該預防着,怎麼著也得準備好了再要孩子,這樣你也不累。”

彥瑩聽着那周醫女說得頭頭是道,心裏暗自想着,前世的書上說女子不宜過早生孩子,很多器官沒有發育好,太早生是自己吃苦,原來這大周也早就有這一說法了。她望了望周醫女,見她慈眉善目,心裏想着,這周醫女還真是醫者父母心,很為她的病人着想。

周醫女開了張方子,叮囑彥瑩拿着到外邊去抓藥。彥瑩低頭看了看,那些字清晰可見,與前世那些醫生的天書完全不一樣。稍微瞄了一眼,見都是些性子中和的草藥,並沒有那種很有破壞力的,頓時便放下心來。

朝周醫女道過謝,拿着單子走到外邊,櫃枱前的夥計看了下方子:“抓多少副?”

彥瑩想了想:“先抓十副罷。”

成親那日總不至於要帶兩大挑子避子湯過去罷?彥瑩決定先抓十副備用,心裏頭想着三天一次……她的臉紅了紅,吸了一口氣,自己都想到哪裏去了!

抓了葯急匆匆的回到了百香園,秀文見着她手中提着的藥包,吃了一驚:“肖姑娘你怎麼了?如何去抓了葯回來?可是哪裏不舒服?”

彥瑩笑了笑:“我這個是用來補身子的吶,最近忙得頭暈腦轉,覺得有些難受,只怕是身子虧了,得補一補。”

“那倒也是。”秀文點了點頭:“這成親就是麻煩,雖然有王妃在幫着肖姑娘打理,可畢竟不是你的親爹親娘,什麼事兒都得自己來呢。肖姑娘,這兩日你好生休息着,等到那一日出閣的時候精神才好。”

按着大周的舊禮,婚禮都是晚上,白天女方親戚會過來送出門,一早上有全福夫人來給梳妝,打扮好了以後,娘家人就會坐在一起吃午飯送嫁,等着下午便開始抬着轎子出門,晃晃悠悠到京城街道上逛一圈,然後在黃昏的時候抬着進男方家裏,拜堂成親、洞房。

難怪要用“婚禮”這個詞,原來就是在黃昏舉行的意思。

肖家村裏頭,肖老大一家聚集在地坪裏頭議事。肖老大看了看幾個閨女,心裏頭暗自琢磨,這成親的時候娘家沒送嫁的人可不成,自己與肖大娘已經商量過了,就打發幾個女兒上京城去。她們一年到頭都在這肖家村裡忙忙碌碌的,也難得出去開心玩一陣子,不如趁着三花成親的機會,讓她們去見見世面。

肖老大慢悠悠的開了口:“三花就快要成親哩,咱們家也要去幾個人才是,要不是十七那日沒送嫁的可不像話。我和你兩都是沒見過大世面的,到時候幫不了啥忙,反倒是會添亂,還是二花你們姐妹幾個去好了。”

聽說可以去京城,六花拍着手跳了起來:“我要去看三姐成親!我要去京城!太好了太好了,可以去京城玩了!”

肖家另外幾姐妹相互看了看,四花搖了搖頭:“我到家裏幫着阿爹阿娘就好,五妹六妹過去。”肖家村這邊好多事情都要管着,讓旁人來管,她又不放心,阿爹阿娘都是軟糯的人,就怕她們姐妹不在,被人忽然着亂了章法,還不日自己好好的守着這攤子,到時候將桃花梅花她們帶出來了,自己就可以去京城逛逛了。

五花在一旁笑了笑,低聲道:“我可不能去,那邊裝罐頭的,削竹籤兒的,沒個人管着怎麼行?二姐,你帶了六妹過去,將我們送的禮物都帶過去就是。”

肖老大想了想,點了點頭:“中,那就讓二花帶着六花去就是。”女兒們要是都走了,他與肖大娘是應付不過來,每日裏這麼多事情!

肖老大決定讓肖來福趕了馬車送二花六花進京,肖來福車子趕得好,有是個做事穩當的人,到時候也好將六花捎帶着回來。肖來福聽說去京城,也很高興:“大叔,我也是三花的娘家人吶。”

“可不是?肯定是娘家人!”肖老大喜氣洋洋的回答:“來福哇,你是肖家村的人,又是隔壁鄰居,就是三花的大哥一樣!”肖大娘笑着將嫁妝往馬車裝,扎紮實實的一車:“來福,你慢點趕,順順噹噹到了京城,過幾日好好將六花帶回來咧!”

“大嬸子,你就放心吧!”肖來福招呼着二花肖經緯帶着六花坐上來,甩了甩鞭子,馬車就晃晃悠悠的往前邊趕了去,一忽兒就不見了蹤影。

第二百七十三章盛妝

秋高氣爽,九月的天空分外明澈,一碧如洗,山上的楓葉全紅了,層林盡染一般,遠遠的瞧上去,那山巒就如一幅織錦,紅黃色與翠綠色交織,就如琉璃瓦上鑲了一層層邊,明亮的綠色里滲出些黃色的水波。

百香園裏今日沒有營業,招牌上裝着幾個大紅花球,大門只打開了一半,上邊貼着一張紙:“東家辦喜事,九月十七暫停營業一日,敬請各位諒解。”

後院鋪了一張厚厚的氈毯,彥瑩坐在了上頭,黑鴉鴉的頭髮披在了兩肩,院子裏擺着一排椅子,上邊坐着二花六花,肖經緯與肖來福站在桂花樹下小聲的說話,秀文與秀珠託了盤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邊,

“肖姑娘!”許宜軒大步走了進來,笑眯眯道:“我母親過陣子就來,你且等等。”

彥瑩挪了挪腳:“那還不如等我做了午飯給你們吃過,然後再來梳妝盤發呢。”一想着自己要被捆成一隻粽子,穿着那些厚重的禮服,彥瑩心裏就難受,還得不吃不喝的坐好幾個小時,真是受罪啊!

“別別別!”許宜軒搖了搖手:“今日是你大婚的日子,怎麼能讓你下廚做菜?”他指了指秀文秀珠:“讓她們做便好。人也不多,隨隨便便做幾個菜就行。”

彥瑩掃了一眼院子裏的人,已經有八個了,外頭還有幾個看門的夥計,等會還會有豫王妃等一大夥人,幾個喜娘還在屋子裏頭搗鼓着,田莊裏的莫庄頭還說要帶幾個人來送親,這樣算起來,差不多要三桌。

彥瑩本來想到外邊酒樓去整幾桌,可是卻被秀文秀珠勸住了:“肖姑娘,哪有發嫁酒到外邊去做的?你放心,我們再累也要替你將這幾桌酒席辦出來。”

現在這人越來越多了,彥瑩果斷的站了起來,一捋衣袖:“我先來準備準備。”

就這樣傻坐着,實在有些難受,彥瑩嗓子眼發乾,心裏有些緊張,她活了兩世,終於要成親了,說不緊張全是假話。秀文秀珠見着彥瑩往廚房那邊跑,趕緊追了過去:“肖姑娘,我們來幫你。”

二花六花自然也不會讓彥瑩累着,六花跑得風快,一把捉住了她的手:“三姐三姐,今日哪裏能讓你做事情?你便好好的坐着,我和二姐來幫你做。”

正在推推搡搡,就聽着外邊一陣喧嘩,彥瑩站在門檻上往外邊看過去,就見豫王妃盛裝華服的走了進來,身後跟着一群丫鬟婆子。豫王妃今日也穿了一件禮服,黑色的底子壓着深紅色的花朵,看上去格外雍容。

女子出閣前要有全福夫人梳頭,彥瑩知道豫王妃的心思,索性去請了她:“京城裏都說王妃福氣好,不知九月十七那日王妃能不能給我來盤發祝詞?”

豫王妃聽了心中大喜,她還在琢磨着該怎麼樣去提這樁事情呢,沒想到彥瑩倒自己過來提了。今日一早醒來就有幾分激動,讓梳妝的丫鬟給自己濃濃的畫了個妝容,豫王在一旁看得吃驚:“今日這是怎麼了?如此華麗!”

豫王妃笑了笑:“我要去做全福夫人。”

“是那百香園的肖姑娘成親吧?”豫王看了一眼豫王妃,自己王妃倒也機靈,聽着皇後娘娘喜歡吃這肖姑娘做的東西,就趕着往上邊湊了。他呵呵一笑,王妃究竟心裏還是有自己的,皇後娘娘要是知道她給肖姑娘去做全福夫人,心裏頭也會覺得滿意。

“是。”豫王妃心中有幾分忐忑,豫王應該不會反對罷?

豫王笑了笑:“王妃有心了,趕緊去罷,別讓肖姑娘等着急了。”

聽了這話,豫王妃才放下心來,留在李媽媽辛媽媽照看聘禮嫁妝,等着快到吉時的時候再挑出來趕到朱雀街去,自己帶了丫鬟婆子往百香園走了過來。

一見着彥瑩,豫王妃彷彿便見了自己當初成親的那日一般,頭髮也是這般青鴉鴉的披在雙肩,臉色粉嫩就如含苞欲放的花朵。豫王妃笑着朝彥瑩點了點頭:“肖姑娘,都準備好了?”

“王妃,這個盤發梳妝能不能下午弄?”彥瑩有幾分愁眉苦臉:“聽說弄好妝容就不能吃飯了,我看着你們吃飯,肯定會肚子餓的。”

豫王妃搖了搖頭:“上盤發梳妝,肯定是上午就要弄好的,否則大家來看新娘子,你卻是素麵朝天,這不大好,還是趕緊梳妝罷。”

“咦,原來只是素麵朝天不大好,並不是礙了禮節?”彥瑩聽了臉上露出了笑容來:“沒事沒事,大家都知道我長啥樣,再打扮得美,到了明日一洗臉,不又是這模樣了?王妃,你就行行好,等我吃過午飯再盤發梳妝吧。”

聽說拜堂以後送進洞房等着,就連晚飯也不能吃,還不得會餓暈了去?彥瑩眨巴眨巴眼睛望着豫王妃:“我每餐能吃三碗飯呢,要是兩餐不吃,只怕是會暈在洞房裏了。”

“肖姑娘,哪有這樣做的?”兩個喜娘手裏拿着梳妝的小匣子捧着出來了:“大家都是上午梳妝好,娘家親友來觀禮,中午喝發嫁酒,下午出門。”

“可是從發嫁酒到出閣不還有那麼長一段時間?盤個頭髮而已,用不着整整一個下午吧?”彥瑩朝豫王妃可憐巴巴道:“王妃,你替我隨便盤一個啥頭髮就好,肯定不要花很長時間的,是不是?”

豫王妃看了彥瑩好半日,點了點頭:“算了,那就下午再梳妝罷!”

彥瑩高興得很,朝豫王妃行了一個大禮:“多謝王妃體諒。”身邊兩個喜娘互相看了一眼,嘀嘀咕咕的捧着梳妝匣子又走回去,她們只是豫王妃花了銀子請來的,當然是聽主家的吩咐,人家自己不樂意,她們還能說啥?只是從沒見過下午梳妝的事情罷了。

等着將妝奩放好,走了出來一看,唬了一大跳,新娘子正在廚房裏頭帶着一伙人洗菜,袖子挽得高高,兩隻白嫩嫩的胳膊露了出來,伸着到了盆子裏頭,不住的在擦洗着那一隻只蹄髈。兩個喜娘站到廚房旁邊看了一陣,見新娘子絲毫沒有停手的意思,都是驚訝不已,這次可見識到了,哪家閨女成親不都是嬌滴滴的坐到屋子裏,與送嫁的姐妹話別?有時候還要哭哭啼啼的弄上好一陣子都不歇氣呢。以前她們兩人陪着新娘子上轎,這手裏捏着的帕子都要好幾塊,這新娘子倒好,滿臉歡喜,似乎一點也不傷心。

中午這幾桌酒菜是彥瑩帶着二花六花,在秀文秀珠的幫助下弄出來的。豫王妃帶來的丫鬟婆子們也派上了用場,一個個流水般走來走去,聽着招呼要做什麼事情,就趕緊去忙活。一共擺了四桌發嫁酒,全擺在後院裏邊,豫王妃與許宜軒被尊着坐了最上頭的位置,彥瑩坐在右首,與二花六花一起陪着他們。

豫王妃是第一次跟彥瑩同一張桌子吃飯,不免有些緊張,不時的望了望彥瑩,還吩咐站在後邊的秀月給彥瑩布菜:“你給肖姑娘多夾些菜,免得她晚上會餓。”

彥瑩低頭扒着飯,心中有幾分微微的感動,雖然豫王妃並沒有養她,可她依舊能從那話里聽出一種母性的關愛。她端起飯碗送到了秀月面前,接住了她夾過來的雞翅,笑嘻嘻道:“秀月姑娘真會布菜,這可是讓我一飛衝天不成?”

秀月笑着道:“肖姑娘能得了我們家王妃的眷顧,早就是一飛衝天了呢。”

豫王妃笑微微的望着彥瑩,嘴裏嗔怪:“都是肖姑娘自己有本事,哪裏就是我眷顧她來的?這百香園沒有這麼多新鮮東西賣,我再眷顧旁人也不會買賬!”她關切的望了彥瑩一眼:“那成親以後,這鋪子就給你二姐打理了?”

彥瑩點了點頭:“是。”

豫王妃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你倒也不用再忙了,安安心心呆到秦/王/府便是。”

“王妃,我還打算到御道街那邊看一家分號呢,上回看好了一間鋪面,已經跟那房東商議過了……”彥瑩吃了一口茶,見着豫王妃滿臉鬱悶的神色,笑着問道:“王妃可是覺得那邊不太合適做買賣?”

“肖姑娘,你現在身份不同了,何必再出來做生意?我想秦王妃也不會答應你的要求,這不是在丟秦/王/府的臉面嗎?你還是趕緊將這想法打消了,一定想開鋪子,派個管事替你打理着就行了。”豫王妃望着彥瑩,深深懊悔,自己當年拋棄了女兒,害得她滿腦子都是一些市井小民的想法,現在她都是秦/王/府的長媳了,如何還能到外邊拋頭露面呢。

“王妃,我覺得做人必須有自己的一份事情做才充實,若是每日被關到王府里,總怕是會被悶出病來的。”彥瑩朝豫王妃笑了笑,心裏頭卻有些悲傷,自己還沒過門呢,就連豫王妃都站在秦/王/府的立場上這般壓制着她,秦/王/府的人又會怎麼想呢?

院牆旁邊有一排楓樹,樹葉已是艷紅如火,葉子隨那秋風一片片飄拂,就如朵朵春花,舞動在這秋色撩人里。

第二百七十四章成親

鞭炮震耳欲聾的響了起來,一陣鼓樂聲慢慢的由遠及近的過來了。豫王妃手一顫,手中的梳子都快要掉了下來:“怎麼這個時辰就來了?”

自從答應給彥瑩來盤頭髮,她在家裏跟着那梳妝的丫鬟學了好幾日,這才將那繁雜的雙鳳朝陽的髮式給學會了,找了丫鬟練習了很久,終於才會熟練的將一頭青絲給盤上去。

用過午飯,午時都沒過,她便催着彥瑩換吉服。換衣裳大概花了不到一刻鐘,她拿着梳子才梳了兩下,就聽着外邊有喜樂之聲,豫王妃不由得手忙腳亂,這也來得太快了些罷,應該還是未時,怎麼簡亦非就來迎親了?

“軒兒,你讓你師父到外邊等着,這裏還沒弄好呢。”豫王妃穩下心來,吩咐許宜軒去截住簡亦非,六花聽了拉着許宜軒的手道:“世子哥哥,咱們一道出去,我要問姐夫討荷包兒去!”

“走走走!”二花也來了興緻,拉了六花的手往前邊走:“這不是在豫州,你別拉着許世子,旁人見了會覺得你這樣做不好。”

六花眨巴了下眼睛:“世子哥哥,到了京城就不能拉你的手了?”

許宜軒將手伸了出去:“誰說的?一起走!”

簡亦非騎着高頭大馬停在百香園門口,一臉傻乎乎的笑,身後跟着的那隊鼓樂,正在賣力的敲敲打打,旁邊有幾個放鞭炮的人,不住的從那馬車裏搬出鞭炮來放,頃刻間百香園門口青煙繚繞。

“姐夫,我要荷包!”六花等着那硝煙散了些,才將捂着鼻子的手放下,大聲的沖簡亦非喊了起來:“荷包里的喜錢要足足的!二姐夫成親那日可是給了我十兩銀子的,你準備給我多少呀?”

簡亦非翻身下馬,整了整自己胸前掛着的那個大紅花球,笑着邁步過來:“你要多少就給多少!”他朝身後那個管事一伸手:“快些,拿那幾個最大的荷包過來。”

管事趕緊將荷包送了過來:“公子,這盤子裏有幾十個吶。”

簡亦非將盤子往六花手中一塞:“你全拿着。”

六花接過那盤子,笑眯眯的將身子一側:“姐夫,你先進百香園歇着,我們陪你說說話,我三姐還沒梳妝吶。”

“什麼?還沒梳妝?”簡亦非吃了一驚:“不是上午就要弄好的?”

許宜軒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師父,你着急個啥?現在還只是未時呢,總得要申時才好動身罷?別急別急,我陪着你到外邊等着。”

百香園的鋪面已經騰空了不少,中間那個放菜蔬筐子的地方騰了出來,擺上了幾張桌子,前來迎親的人都坐了下來,秀文秀珠端了各色果子糕點擺上:“大家先坐坐,吃些東西!”

外頭熱熱鬧鬧好一陣喧嘩,等了一陣子,李媽媽帶着豫王府里送嫁妝的人過來了,聘禮本來是一百二十八挑,一挑沒落的全部要帶回秦/王/府去,這邊豫王妃精心為彥瑩準備了六十挑嫁妝,這樣一來,彥瑩的嫁妝就顯得很多了,朱雀街一邊的道路都被那些扎着大紅花球,粘着雙喜紅字的挑子給佔住了。

圍觀的百姓有閑得慌的,一挑一挑的數了過去,不由得嘖嘖稱讚:“這肖姑娘真是闊綽,別看就開了個百香園,竟然能掙出這麼多嫁妝來!”

“能不賺錢?來百香園買東西的,都是有錢人家的管事,還有宮裏頭的人哪!那二樓上邊的鋪子,一兩銀子一盞的東西,那銀子就像落雨一般的砸下來哩!”有人不住的點頭:“這是人家有本事,羨慕不來的!”

簡亦非有幾分坐立不安,他的眼睛巴巴的望着通向後院那扇門,真恨不能進去看看彥瑩有沒有梳妝完畢,可新郎是不能進新娘的閨房的,他只能到外邊乾等着,不管心裏有多麼急切,也只能坐在外邊喝茶閑話。

到了申時,後院走出個喜娘:“許世子,這吉時快到了,你且進來一下。”

大周舊俗,姑娘出嫁是得家中兄長背出門去的,若是無親兄長,那便請堂兄之類的哥哥。肖老大生了七個女兒,沒兒子,要誰將彥瑩背出門去,便成了一樁為難事情。

肖經緯與肖來福自告奮勇套背彥瑩,都被豫王妃否決了:“一個是姐夫,一個是鄰居,只怕不好,要不,讓軒兒進來背你出閣罷。”若是許宜軒來背彥瑩出去,那也就是間接承認了彥瑩是她的女兒,豫王妃心中執念深深,趁着肖老大肖大娘沒過來送親,自己得好好的過一把當母親的癮。

許宜軒快步走了進來,聽說要他背彥瑩出去,心情略微有些複雜,但旋即臉上露出了笑容來:“好的,我背肖姑娘出去。”

她的身子是那樣很輕軟,就如一片羽毛般落在他的背上,許宜軒有幾分吃驚,原以為彥瑩雖然瘦,可總歸要有些分量的,可他現在卻似乎感覺不到一絲重量,只是一雙腿軟軟的,似乎踩在棉花堆里一般,深一腳淺一腳,要不是兩個喜娘在扶着彥瑩,他覺得自己肯定會與她一道摔到地上。

紅蓋頭的穗子在他的耳邊不住的請求摩擦着,許宜軒只覺得有幾分發癢,又有幾分惆悵,這後院走到前邊的路實在短暫,他才走了幾步就已經見到鋪子外邊那金燦燦的日光。

背着彥瑩走出了百香園,喜娘將彥瑩扶上大紅花轎,簡亦非的眼睛一個勁的盯着那穿着大紅嫁衣的身影不放。大周習俗,未婚男女在成親前不能見面,他已經有好些日子沒見過彥瑩了。今日見着,格外親切,真恨不能自己親手將彥瑩扶到喜轎裏頭去。

兩個喜娘將轎門放下,手裏拿着帕子揮了揮:“吉時到,起轎!”

吹吹打打的聲音震天響,迎親隊伍抬着喜轎慢慢朝朱雀街外邊走了去。簡亦非騎着馬走在最前邊,心情實在舒暢,好不容易,終於將三花娶回家了!

在京城街上差不多遊了大半個時辰,到了秦/王/府,日頭已經偏西,但依舊燦爛,陽光金粉一般灑在喜轎上邊,彥瑩從喜轎里走出來的時候都是金光閃閃。

簡亦非彎下腰來,終於輪到他來背媳婦了,高高興興的將彥瑩背起來,飛快的朝那秦/王/府的大門走了過去,腳剛剛過台階,院子裏邊鞭炮連天,一群人擁着過來:“新娘子來了,快些來看新娘子!”

喜娘護着彥瑩,簡亦非走得飛快,不多時便到了大堂,裏邊已經是黑鴉鴉的坐了一大群人,司儀在門口喊着:“新婦進門,人興財旺!”鞭炮噼里啪啦的放了起來,將他的聲音差不多遮蓋了過去,也不知道究竟他後來又喊了些什麼。

彥瑩只覺得暈暈乎乎的,坐着喜轎遊了大半日街,耳邊被那嘈雜的鞭炮弄得嗡嗡響,現在到了秦/王/府,也依舊是鞭炮響個不停,實在是太嘈雜了。好在拜堂的過程不算太長,和她心目里那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一模一樣,行了三個禮,就被喜娘扶着去了新房,一屁股坐到床上,覺得整個人都輕鬆了。

在屋子裏等了很久,彥瑩只覺得坐得腰酸背痛,秀文與秀珠從桌子上邊的盤子裏頭拿了幾塊糕點過來:“肖姑娘,你先吃些墊墊肚子。”

彥瑩接了那幾塊糕點過來,大口大口的吞了,只覺得十分美味,人餓起來的時候,真是什麼都好吃。一隻手撩着蓋頭,一隻手託了那糕點狼吞虎咽的吃着,糕點屑子簌簌的落了下來,嫁衣上邊一層金黃色的浮沫。

吃的正歡,就聽外邊有喧鬧的聲音,喜娘看了一眼:“新郎官過來了!快些別吃了!”

彥瑩將剩下的半塊糕點塞到了嘴裏,伸出兩隻手:“快些快些,幫我擦擦手指。”

秀文趕緊拿着帕子趕了過來替她擦了擦,帕子剛剛放下,就聽着有人走了進來。彥瑩趕緊坐直了身子,眼睛從蓋頭底下看過去,就見一雙腳慢慢的踱到了她的面前。

“新郎官快些挑開蓋頭哇!”跟着來鬧洞房的一個勁的起鬨:“快些讓我們來見識下新娘子的美貌!”只聽說這新娘子是皇後娘娘賜的婚,個個好奇,不知道這開鋪子的姑娘究竟有什麼讓皇後娘娘都嘉許了呢。

簡亦非接過喜娘送上來的喜秤,一雙手有些發抖,將秤桿伸到了蓋頭下邊,巍巍顫顫的將那蓋頭挑了起來。彥瑩只覺得眼前忽然就亮了,睜眼一看,就見簡亦非笑着站在自己面前。

“三花。”簡亦非樂呵呵的喊她:“你餓了吧?我給你帶好吃的來了。”平常三花飯量大,也不知道她現在都快餓成什麼樣子了,簡亦非將手裏拿着的那個油紙包遞了過來:“還熱吶,你趕緊趁熱吃。”

彥瑩伸手抹了抹嘴角的糕點屑子:“秀文秀珠給我拿了些糕點打了底子。”她伸手將油紙包剝開,見裏邊竟然是自己百香園的烤鴨,不由得哈哈一笑:“你可真會拿東西。”

簡亦非笑着點頭:“自家鋪子裏的東西才好吃。”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得很歡快,只將那群跟着來鬧洞房的人晾到了一旁,眾人站在屋子裏,見着那若無其事的兩個人,齊齊愣住,都不知道接下來該要出什麼招數來鬧一鬧。

第二百七十五章洞房

月亮慢慢的爬了上來,越過了樹梢,漸漸的往中天走了去。今日是就業十七,還算是個滿月,一輪圓白的月亮掛在烏藍的天幕上,只有邊緣地帶有些微微的陰影。

彥瑩將那烤鴨吃完,用帕子擦了擦嘴,站起來看了一眼跟在簡亦非身後的一群人,落落大方道:“諸位是來鬧洞房的?可想好了什麼節目沒有?”

眾人忽然間都說不出話來,呆站在那裏,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彥瑩沖他們嘻嘻一笑:“你們別想着法子來鬧我,一般般的熱鬧下,大家都可以接受,可太出格了的,我可就不依從了,你們自己商量下,準備怎麼鬧?”

前世彥瑩也見夠幾次鬧洞房,不少的人鬧得很兇,有時候新娘都要被弄得快掛不住臉。雖然她還不知道大周是怎麼鬧洞房的,但預先警告一下也是好的。彥瑩與簡亦非並肩站到一處,見着那些人反而遲遲疑疑沒有舉動,笑着道:“既然你們沒什麼想鬧的,那我自己來個想個點子,你們鬧上一鬧就可以回家歇着了。”

眾人又吃了一驚……這秦/王/府的這位長媳,實在也太別具一格了。

彥瑩讓秀文拿了一根線繫上一個蘋果,讓一個賓客站在椅子上拿着那根線,蘋果不住的在空中晃動:“亦非,咱們每人一邊來咬蘋果,看看能不能將它吃完。”

簡亦非憐惜的看了她一眼:“三花,你還沒吃飽咧?唉,讓你受罪了,等會我叫秀文她們找東西過來給你吃。”三花想的點子都是跟吃有關係的,可見她今日是餓狠了。

彥瑩笑了笑,朝簡亦非眨了眨眼睛:“我已經吃飽了,只不過飯後該要有水果。”

那個拿着線的客人已經領悟到了他該做什麼,拿着蘋果不住的左搖右晃,簡亦非與彥瑩瞧着那蘋果在嘴邊,張口去咬,那蘋果忽然就被提着跑到上邊去了,簡亦非與彥瑩兩人嘴碰嘴的撞到了一處。

“有趣,有趣!”旁邊鬧洞房的賓客都紛紛喊了起來:“這個點子倒是好!”

簡亦非與彥瑩兩人撲了好幾次,那個蘋果都沒有撲着,簡亦非有些着急,三花肚子餓了,為啥那人就要這般刁難她哇?他一伸手,猛的點住了那客人的穴道,那人正洋洋得意,準備將蘋果提上去,忽然手卻不能動了,他大驚失色:“我的手,我的手!”

“三花,咱們快些吃蘋果。”簡亦非沒有理他,一口咬住了蘋果,口裏含含糊糊道:“你趕緊咬那邊!”

彥瑩一看那客人哭喪着臉,一隻手僵着伸在那裏,心裏頓時醒悟了過來,這人肯定是被簡亦非點了穴道,她朝簡亦非會心一笑,簡亦非實在是有些急智,竟然能想出這樣的招數來。她撲了過去,一口咬住了那蘋果,“蹭蹭蹭”的吃了好幾口:“現在換了我來咬着,你來吃!”

兩人輪流幫對方咬着,吃了個不亦樂乎,開始那蘋果還只是去了一小塊皮,現在被他們兩人吞得越來越多,慢慢的就見那個蘋果只有一小塊了。

“我吃飽了。”彥瑩很滿足的說了一句,簡亦非這才將那客人的穴道解開,將他扶了下來:“不好意思,讓你受驚了。”那賓客怨念的看了他一眼:“長公子,你好歹也要跟我說一聲,害得我還以為自己的胳膊怎麼樣了!”

旁邊的賓客見同伴吃苦,誰都不敢再來瘋鬧,口裏說著“*一刻值千金,你們還是早些安歇罷”,一邊慢慢的退了出去,轉瞬間,屋子裏頭就只剩下喜娘與秀文秀珠還留了下來陪着他們兩人。

“咱們也該出去了。”兩個喜娘大聲贊過床以後,朝秀文秀珠使了個眼色:“讓公子少夫人歇息罷。”

頃刻間屋子裏就安靜了下來,簡亦非跑到門邊上看了看,將門閂給栓上,這才走了過來拉住了彥瑩的手:“三花,咱們總算是成親了。”

“你怎麼就這般着急?”彥瑩伸手戳了戳他的胸膛:“不是老早就說好了會要一起過一輩子的?什麼總算不總算?要在一起的人終歸會在一起。”

雖然這樣說,可彥瑩心中卻還是很不踏實,越是到了最後關頭,她便越有些害怕,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放在心裏頭的那種羞恥感與罪惡感,與自己的堂兄共度*。

雖然分明知道簡亦非是她的堂兄,可她心裏卻還是依舊想嫁給他,想要和他共處一室,想要他伸手抱着自己,讓他寬闊的肩膀接納下自己的身軀。彥瑩心中暗自嘆氣,自己究竟是怎麼了,為什麼會這樣不顧倫理?

簡亦非的親吻已經慢慢落在了她的額頭上,這一次他並沒有問她能不能親她,而是很主動的將嘴貼了過來:“三花,我好想好想你。”

彥瑩閉上了眼睛,將心一橫,什麼都不去想,就這樣算了吧。她伸手攀住了簡亦非的脖子,輕聲道:“亦非,我不是在你身邊嗎?還用得着想?”

這句話似乎向簡亦非發出了邀請,他猛的將嘴唇貼了過來,狠狠的印在了彥瑩的嘴唇上:“三花,即便你就在我身邊,我一樣想着你,閉上眼睛,眼前全是你。”

他的話語就如那帶着細細雨絲的三月春風落在她的心田,讓彥瑩慢慢忘記了自己的擔心與恐懼,她將身子緊緊的貼住了簡亦非,什麼都不去想,就只是享受着那說不出的激情與溫柔。她感覺自己就如一艘航行在海上的船隻,被那陣春風吹得心旌搖曳,完全分不清方向,直到一陣尖銳的痛傳了過來,她才驀然睜大了眼睛。

“三花,怎麼了……”簡亦非見着彥瑩微微皺眉,不由得有些驚慌:“是不是我弄痛了你?都是我不好,我不動了。”

“傻子。”彥瑩吸了一口氣,稍微移動了下身子,那種疼痛又慢慢的擴散開來。她咬了咬牙,使勁動了下,那種痛感還在,可慢慢的輕鬆了下來,她伸手摟住了簡亦非的脖子:“你還想不想……”說到此處,她的臉也微微發紅,再也說不出話來。

簡亦非卻很敏捷的領悟到她話裏頭的意思,毫不猶豫的將身子往前邊試了試:“三花,不痛了嗎?”

“好像是。”雖然還有一點點微微的痛,可彥瑩卻還是堅持了下來,沒過多久,那陣痛就化成了一種說不出的輕鬆愉快,她就像像那春日開放的花朵,完全綻放了自己,吐露着醉人的芬芳。

日頭慢慢的從東邊升了起來,彥瑩睜開了眼睛看了看,身邊的簡亦非已經醒了,也正在看着她。忽然間她便想到了昨晚那顛鸞倒鳳的一幕,不由得有些羞澀,將臉轉了過去,不敢看簡亦非的眼睛。

“三花!”簡亦非伸手將她抱住:“你怎麼了?”

“我還不習慣跟一個男人睡到一張床上。”彥瑩低聲道:“你是不是也不習慣?一覺醒來,身邊竟然還睡了一個人!”

“習慣,我已經習慣了!”簡亦非伸出手撓了撓彥瑩的胳肢窩,他不好意思告訴彥瑩,他經常夢見彥瑩就睡在他身邊,他覺得自己若是將這夢說出來,彥瑩肯定會揍他,為了不給媳婦留下不好的印象,簡亦非決定還是不說了。

“公子,少夫人,該起床了,王爺王妃那邊還等着你們去敬茶呢。”秀文在外邊敲了敲門:“要不要奴婢們進來替公子少夫人更衣?”

“不用,你們先去準備熱水,放到門口便是,我們先還要擦洗下身子。”彥瑩朝外邊揚聲喊了一句,轉過臉來望向簡亦非:“我想你不會想讓丫鬟們看到你的身子吧?”

簡亦非點了點頭:“那是當然。”自己的身子只能是被三花看的,那些丫鬟們……還是算了吧。過了一陣子,就聽到屋子外邊有腳步聲,簡亦非披了衣裳起床,到門口將那兩桶熱水提了進來:“三花,我來給你擦身子。”

兩人收拾整理好,穿了衣裳以後將門打開,秀文與秀珠站在外邊行了一禮:“恭祝公子少夫人新婚大吉。”身後有幾個丫鬟走了進來,走到床邊收拾被褥,彥瑩臉上微微發紅,那床褥上邊有幾朵鮮紅的花,那是她昨晚初經人事的見證。

那些丫鬟們倒也沒大驚小怪,只是低頭清理着,有人將床褥抽掉,另外兩個丫鬟將床褥鋪好,頃刻間床鋪上頭便整整潔潔的一片。彥瑩坐在梳妝枱前,斜眼望着那幾個丫鬟的動靜,心中窘迫,這些事情她一點也不想讓別人來做,自己的*全部暴露無遺,好像被脫光了衣裳站在旁人面前一般。

秀文秀珠替彥瑩收拾打扮好,嘖嘖稱讚:“少夫人穿着這樣的衣裳,戴着這些首飾,顯得人更精緻了。”

彥瑩站起身來,拉了拉身上那曳地的長裙,只覺得累贅,可卻也沒得辦法,新媳婦第一次去拜見公婆,總得穿得正式些,免得嚇了秦王與秦王妃。她在秀文耳邊低聲道:“替我去熬一副葯。”

秀文理解般的點了點頭:“少夫人昨晚用力過度,是該好好補補身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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