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77|3.23|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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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裏立刻安靜了下來,好像連一根繡花針掉到地上都能聽見,賀老夫人與彥瑩兩人相互對視着,誰也不肯想讓,似乎誰退縮一步,就已經輸了一陣。

賀老夫人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彥瑩,面前這個姑娘年紀雖小,可那份從容的態度,那犀利的眼神,卻全然不像她這個年紀該有的,她站在那裏,坦坦蕩蕩,好像一點畏懼心理也沒有,倒是自己反而變得有些遲疑起來。

這個肖姑娘,難道是有功夫的?賀老夫人有幾分迷惑,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彥瑩幾眼,瘦骨嶙峋的一身,瞧着也不像是有功夫的人。

“賀老夫人,為了掩蓋一個謊言,就會用無數的謊言去挽救,而為了一件陰謀,卻會用無數件陰謀去掩飾。”彥瑩朝着賀老夫人輕蔑的一笑:“老夫人以為殺了我,就會一了百了,可以保守住秘密了?”

賀老夫人有幾分動容:“你究竟知道了些什麼?”

“我知道了我該知道的一切。”彥瑩冷笑了一聲:“現在我心底里可以尊豫王妃為我的母親,可卻沒辦法把你看作外祖母。”

“我也沒有想要把你當成我的外孫女。”賀老夫人嗤嗤的笑了出來:“你莫要自視太高。”

“賀老夫人,你冷漠無情,心狠手辣,除了一個所謂高貴的出身,你還有什麼?若不是你運氣好,投胎的時候落了個好人家,你還有什麼值得旁人去羨慕的?而我肖三花,即便是流落到了鄉野之地,我依舊一點也不羨慕你,因為你這人活得太累,一心只想着去算計旁人,這一輩子做下了這麼多虧心事,還不知道到時候菩薩會不會讓你進入輪迴道。”

彥瑩望着賀老夫人漸漸變白的臉色,心裏只覺暢快,面前的這個老夫人雖然穿着華貴,戴着昂貴的首飾,可卻依舊掩蓋不了她那糜爛的靈魂,她整個人已經徹底腐朽了,即便這屋子裏點着檀香,可還是能讓人聞到一股惡臭。

“你究竟在說什麼!你這個鄉下丫頭,竟然敢在我面前胡說八道!”賀老夫人氣得嘴唇發抖,都快說不出話來,不能進輪迴道,這是何等惡毒的詛咒!難道她死後會在地獄裏獃著,永無重入輪迴的機會?賀老夫人心中一抖,忽然有些害怕,她強作鎮定道:“我每年都捐了不少香油錢給菩薩,菩薩定能保佑我一世平安,世世安寧。”

“那隻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若是菩薩能用幾個香油錢就能收買,那她便不是菩薩了。老夫人,你若是再不真心行善,那……”彥瑩停了下來,看着着賀老夫人慢慢轉白的臉,笑吟吟道:“咱們話題別扯遠了,說說烤鴨的事情罷,賀老夫人究竟是哪些地方不滿意,竟然會因着烤鴨的口味而派人來教訓我?”

“我沒有派人去教訓你。”賀老夫人打定了主意不承認,這事情怎麼能說是自己派人去做的?面對着這麼小的一個姑娘,她還要自亂陣腳不成?

“老夫人原來並沒有派人來教訓我?那可要查查究竟是哪些仇家故意陷害了。”彥瑩一本正經道:“老夫人不如派人去京兆府那邊瞧瞧,看看到時候審了案子出來,究竟是誰故意來栽贓的。”

“什麼?你將那些人送去了京兆府?”賀老夫人有些坐不住了,若是那四個護院吃不住那些刑具逼供,將自己招供出來,臉就丟大了:“既然他們說是我指使的,肖姑娘就該將他們送到我面前來,我要好好的問問清楚。”

“唉,我就怕老夫人到時候心腸軟,不想用刑,那些人嘴硬,自然就不肯招供了。”彥瑩惋惜的搖了搖頭:“本來青衣衛大人是想將他們帶回青衣衛衛所去審問的,我想這事情最後莫要驚動了皇上,所以讓他們送去京兆府了。”

“什麼?青衣衛?”賀老夫人猛的站了起來,一雙眼睛很是陰鷙的望向了彥瑩,一雙手都有些發抖:“怎麼又扯到青衣衛身上去了?”

“咦,賀老夫人,難道我的事情你還沒有打聽清楚?”彥瑩一挑眉:“我的未婚郎君便是那青衣衛里的人,雖然不是位高權重,可也管了幾百青衣衛,帶幾個人回去審問這點權力還是有的。”

賀老夫人額頭上落下來豆大的汗珠子,那易婆子和秀雲着實可恨,說過了讓她們將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可兩人竟然把這般重要的一點給忘記了!她站在那裏,紫檀佛珠一直垂到了腳下,觸着那大理石地面,發出輕微的響聲。

這青衣衛的頭領,雖然說品階不高,可卻作用重大,直接隸屬於皇上,很有機會在皇上面前進言,若是這丫頭的未婚夫將事情說了出去,那自己……賀老夫人的臉上色變,望着彥瑩,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老夫人,你莫要緊張。”彥瑩微微一笑:“彥瑩並未向他提及我的身世,他說要將你的手下帶去青衣衛衛所,我也阻止了他。”見着賀老夫人慢慢舒緩的神色,彥瑩心中冷笑:“只不過若是我下次再出了什麼事情,我那夫君不是傻子,肯定會知道該來找誰。”

“你敢威脅我?”賀老夫人打量了彥瑩一眼:“鄉下丫頭,也敢在我面前趾高氣揚?”

“老夫人,我想應該我是有這趾高氣揚的理由。”彥瑩乾脆坐了下來,也不恭恭敬敬的站着了:“我雖然是你的外孫女兒,可我從來就沒想到過要回到豫王府過那所謂的富貴日子,我只想好好經營着我的百香園,一世衣食無憂,與自己的夫君快快活活的過一輩子,這樣就好。”

賀老夫人的手掌壓着桌子,慢慢的坐了下來,就聽彥瑩繼續說著:“我記得莊子裏有一則小故事,鳳凰非竹實不食,非甘泉不飲,而那貓頭鷹嘴裏叼着一隻死耗子,見鳳凰飛過,還拍着翅膀鼓着眼睛去威脅它,以為它想跟自己來搶食物,這豈不是可笑?在我眼裏,豫王府也好,鎮國將軍府也罷,不過就是一塊臭肉,外邊看起來光鮮,可裏邊卻已經爛得流膿,只有你們自己還洋洋得意,以為自己高人一等。賀老夫人你且放心,我是真心不想跟你們扯上干係的,我只是一個開鋪子的小丫頭,跟你們這些王公貴族沒一點干係。”

賀老夫人坐在那裏默默無語,彥瑩撈着手兒看了她一眼:“賀老夫人,我言盡於此,你趕緊派人去將那四個人撈出來罷,免得到時候去晚了,鎮國將軍府可會丟醜。”

“你……”賀老夫人死命的盯住彥瑩,但瞬間就如泄了氣的皮球一般,再也沒有那般容光熠熠:“左媽媽,進來!”

貼身媽媽垂着手進來了:“老夫人,何事?”

“你拿了永定伯夫人的名剌去京兆尹,將咱們府里的幾個護院領回來,記得千萬要將這事情做圓了,別弄到咱們府上。”賀老夫人擺了擺手:“速速去,不得遲疑。”

豫王妃跨步走了進來,三步兩步奔到彥瑩身邊,拉住了她的手,聲音有些顫抖:“肖姑娘,你最近過得可好?”

彥瑩站在那裏,微微一笑:“挺不錯,托王妃的福,賺了不少銀子,過了端陽節,我便會將鋪子裏的盈利分一半送到豫王府來。”

“鋪子才開兩個月不到,你現在手頭緊,要是的銀子用,先別給我送過來,等着什麼時候有銀子騰出來了,再給我也不遲。”豫王妃見着彥瑩全身毫無無損,一顆心總算是放了下來,鼻子酸酸的,想要流淚,可又不敢太造次,只能默默的望着彥瑩,緊緊的握着她的手。

十五年來沒有這般與她親近過,豫王妃覺得此刻真是一種奢華的幸福,能夠這樣肆無忌憚的握住自己女兒的手,這是她做夢都想要發生的事情。在夢裏她永遠只能聽着那凄厲的呼喊聲:“母親,我要回來。”夢醒以後,寒窗秋雨,說不盡的苦澀,卻沒人知。

現在總算能見着她,還能拉住她的手說話,豫王妃有說不出的滿足,一雙眼睛死死的盯着彥瑩,生怕一眨眼她就會自己面前消失不見。

“既然王妃這般體諒,那我便六月再送過來好了。”彥瑩笑着朝豫王妃點了點頭:“王妃,我鋪子裏正忙,先過去了。”

豫王妃悵然若失的望着彥瑩從自己身邊走過,手掌里沒有那溫熱的氣息,心裏立刻空落落的一片。門帘搖晃了幾下,再也不動,豫王妃這才轉過身來,走到賀老夫人身邊道:“母親,你們方才說了些什麼?”

賀老夫人盯着自己指間的佛珠,沒有抬頭,過了一陣子,才幽幽的嘆了一口氣:“這可是一代勝過一代。”

“母親,怎麼了?”豫王妃有些迷惑,不知道彥瑩究竟與母親說了些什麼,弄得母親一副沮喪的神情:“那肖姑娘,她可知道了母親派人去……”

“這事情就到此為止。”賀老夫人迅速截斷了豫王妃的話頭:“就當從來沒有過。以後你也盡量別總是往那百香園湊,那丫頭是個機靈的,你去得多了,由不得她懷疑。”雖然從彥瑩的話表明了她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世,可她對着豫王妃說的那些話,分明是不想認這個母親了。既然她不想粘到豫王府上邊去,自己也不必說出來,免得女兒擔心,賀老夫人疲乏的揮了揮手:“如雪,你都快四十了,自然該知道怎麼做,別還像以前那般,做事不考慮周到,你去罷,好好想想我的話。”

豫王妃抬起頭來,獃獃的望着賀老夫人,她從母親的臉上,分明見到了一種睏倦,這是以前從來未見過的神色。

第二百四十四章懲處

百香園的後院中央,齊刷刷的站着四個人,一動不動,呆若木雞。簡亦非與兩名青衣衛坐在屋子的走廊下邊,三個人在輕聲交談,誰也不往那邊看過去。

樹下那四個人都穿着厚厚的棉衣,被四月末和煦的陽光照着,滿頭大汗,額頭上爆出了豆大的汗珠子,幾個人嘴唇乾渴,上邊有一道裂開的溝:“大人,大人,給我們一口水喝吧。”

秀文站在台階上,看着那幾個人,心裏有幾分同情,小聲對着簡亦非道:“簡公子,我去送點水給他們喝。”

簡亦非瞪了她一眼:“你別管,出去到鋪子裏幫忙去。”

這些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敢來半路截殺三花,簡直是不要命了。若不是還有一絲理智尚存,他恨不能就將他們每人一劍,戳個透心過。兩個手下見他氣得牙痒痒的,又不能動手殺了他們,趕着出主意:“簡統領,他們這幾個人總要有些懲罰才是,要不是咱們給他們穿幾件大棉襖,讓他們頂着太陽曬着,讓他們曬得頭暈腦轉,再把他們扔到水井裏頭泡上一兩個時辰,把他們折騰個半死再說。”

簡亦非聽了點了點頭:“就這樣辦。”膽敢來對三花下手,純粹是來找死!

那四個人被點了穴道,每人裹了幾件大棉襖,站在院子中央,這才曬了半小時不到,幾個人就支撐不住了,汗如雨下,一個個有氣無力的□□着:“熱死了,渴死了……”

簡亦非本來心腸是最軟的,素日裏捉到了犯人,他也是交給手下去審訊,自己看不得那種刑具上身的場面,可今日卻是硬起了心腸,根本不為之所動,只是冷着眼睛望向那四個人,一點都沒有要將他們放掉的意思。

站在他身後的兩個下屬卻是見慣了這場面的,完全眼睛都不眨一下,只是心裏在想,自己上司可真是心疼媳婦,誰敢惹他媳婦,他便變成了鐵石心腸。

彥瑩從外邊走了進來的時候,那四個人已經曬得快成了一灘爛泥,一個青衣衛拿了繩子拴了在他腰間,提着往後院的水井那邊走過去。彥瑩大喊了一句:“你要作甚?”

那青衣衛道:“將他扔到水井裏頭泡一兩個時辰。”

彥瑩連連擺手:“快別這般做,你把他扔到水井裏頭去,又臭又髒的,我們午飯都不用吃了。”

簡亦非聽了也連連點頭:“三花說得對,別扔水井裏邊了。”

這真是一切以媳婦的話為指導啊,兩個青衣衛只能拎着那個人回來,一把擲到了地上:“算你們命大。”

“怎麼樣?那人沒有為難你罷?”簡亦非有幾分緊張,拉着彥瑩的手左看右看,見她沒事這才放了心:“究竟這幕後主使人是誰,你也不告訴我,讓我一直擔心。”

“亦非,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少就越好。”彥瑩笑了笑,安撫的看了他一眼:“現在事情已經解決了,你別擔心。”瞅了瞅癱軟在那裏的四個人,彥瑩走過去踢了他們一腳:“回去向你們那主子說清楚,以後我們是井水不犯河水,我不會跟她不對盤,她也別挖空心思來想法子算計我。若是再準備拿這樣卑劣的手段,別怪我不客氣。我雖然沒有她這般權勢,可卻還是有自己的法子,只有她想不到的,沒有我做不出的。左右我只有這一條賤命,大不了大家拼個魚死網破。”

幾個護院聽着說要放他們走,心裏歡喜,掙扎着喊道:“肖姑娘,你是大好人,我們一定把你的話帶回去。”

彥瑩拿起一個信封交給其中的一個人:“回去把這信交給她去。”

“是是是。”幾個人人逢大赦,軟趴趴的癱在地上,不住的點着頭:“我們一定將信送到,肖姑娘請放心。”

“兩位大哥,解開他們的穴道,讓他們走罷,這種人在我們眼前,看着讓人糟心。”彥瑩笑着向兩位青衣衛點了點頭:“今日中午我親自下廚,做好吃的東西給兩位大哥吃。”

兩個青衣衛笑着答應了一句,走了過去將那四個人的穴道給解開,在每人身上狠狠的踢了一腳:“快些滾,莫污肖姑娘的地方!”

那四個人有氣沒力的爬了起來,將身上的棉襖脫去,互相攙扶着,一跛一跛的挪着往鋪面門口走了過去,彥瑩望着那幾件棉襖,朝着簡亦非微微一笑:“你們青衣衛整人的法子可真多,還有用這法子來整人的。”

簡亦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也不大清楚,以前我只管調查取證,審案我不沾邊,現在我一般也不過去,只有遇到難纏的人,我才去一下。”他沒敢告訴彥瑩,他去是因為他會分筋錯骨手——師父傳下來的絕招,用到那犯人身上可是十分有效,因着那招術實在太厲害了,只要一出手,犯人就會覺得自己全身都被抽筋剝皮了一般的痛,那種痛幾乎是無法忍受的,很少有人扛得住,基本上都會乖乖的吐露真言。

“原來是這樣。”彥瑩嘆了一口氣:“對那些大奸大惡的人,沒辦法,有時候只能採取些非常的手段了。”

“三花,真沒事了吧?”簡亦非還有些擔心:“其實我將他們四人帶衛所去審問清楚會更好,現在我很擔心他們還會來找事。”

“沒事沒事,你放心,以後萬一有事情,我不還有你嗎?”彥瑩笑嘻嘻的望了簡亦非一眼:“走,你跟我一塊兒來做飯菜,我要做幾個新鮮菜來犒勞你們三個。”

內室里一片陰沉,賀老夫人盯着左媽媽聲音裏頭有些不可置信:“什麼?京兆尹那邊說沒有人送犯人過去?”

“是。”左媽媽垂手而立,一臉沮喪:“老奴問清楚了,今日那邊風平浪靜,沒見有人押着四個人去京兆府衙。”

賀老夫人重重的將茶盞放了下來:“真是可惡,竟敢騙我!那……你去了青衣衛衛所沒有?”是不是那鄉下丫頭的未婚夫將四個人帶去青衣衛了?賀老夫人心中一緊,有說不出的恐慌,她在京城貴人圈子裏頭可是出了名的和善,如何能讓人知道她這心狠手辣的一面?

“老夫人,你沒說讓我去青衣衛的衛所。”左媽媽抬起眼來,見着賀老夫人越來越陰沉的臉色,哪裏還敢繼續問,趕緊低聲道:“老奴這就去青衣衛的衛所瞧瞧。”

“務必趕緊將四個人接出來,無論是花多少銀子都要儘快弄出來!”賀老夫人咬牙切齒,這鄉下丫頭竟然敢耍她,分明帶去青衣衛的衛所,卻說送去京兆府衙,着實可恨!

左媽媽慌慌張張的走了出去,屋子裏一點聲響都沒有,賀老夫人乏力的閉上了眼睛,心裏頭琢磨着彥瑩跟她說的話。

好像那鄉下丫頭的意思是以後兩相不往來,她瞧不上豫王府的富貴,只願意平平淡淡的過生活——天下竟然還有不愛慕榮華富貴的?賀老夫人覺得很不能理解,若是換了旁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還不趕緊巴結着過來了?可瞧着這鄉下丫頭,竟然這般沉得住氣,到現在都不想揭露她的身世。

她是真的不想跨進豫王府?賀老夫人的手微微的敲着桌面,屋子裏回蕩着一點點細微的響聲,站在一旁的小露看着賀老夫人的舉動,心中知道賀老夫人此刻一定是煩惱之至,悄悄的轉過身去給她沏茶。

“老夫人,外院一個護院說有重要的事情求見,老夫人見是不見?”門帘兒掀開,露出了一張皺紋重重的臉來,賀老夫人一顆心“撲撲”的跳得很快,她極力壓制住自己心慌意亂的感覺,緩緩道:“傳他進來。”

一個護院跌跌撞撞的走了進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老夫人,屬下無能。”

賀老夫人朝小露望了一眼,小露會意,輕手輕腳的走出了內室,屋子裏只剩下賀老夫人惡狠狠的盯住了那護院:“沒用的東西!每個月花這麼多銀子養着你們,到要作用的時候就一個個的變成了廢物,你們是吃白飯的不成!”

那護院愁眉苦臉道:“老夫人,若是我們四個去對付那個肖姑娘和一個趕車的,那是綽綽有餘,可沒想到她有三個幫手,個個身手厲害!”他現在回想當時的情景,腦袋都還是暈沉沉的,他與三個同伴攔住馬車,見着一老一小,心裏頭不免覺得輕鬆,就這樣兩個人,還值得他們四個人出馬?

可是沒想到那肖姑娘竟然十分潑辣,從趕車的手裏拿過鞭子,兜頭兜腦的就往他們身上抽,他們震怒,四個人一齊撲上去,可還沒近身子,就見斜里衝出三個人,眼睛前邊才一花,就已經被那三人擒住了手腕,用力摔在地上。

那可是三個練家子,他們這種半桶水如何能抵擋得住!四個人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就已經被摔得鼻青臉腫了。護院越想越委屈,這肖姑娘有這麼大一尊靠山,賀老夫人只派他們四個過去,還要說他們辦事不力,他們也覺得冤枉哇。

護院從懷裏摸出一個信封:“這是那肖姑娘寫給老夫人的信。”

賀老夫人接過信,將封皮打開,裏邊露出了一張信箋來,就見上邊簡單的寫了幾句話:“去京兆府衙是沒有用的,也不用去青衣衛衛所,老夫人,我可是為你的名聲着想,才將他們帶去了另外一個好地方,你可該好好的感謝我才是!”

見着這幾句話,賀老夫人一口氣差點沒有提上來,這可惡的鄉下丫頭,竟然敢耍她!她分明就是那送了人去京兆府衙來詐她,自己幾十年的老麻雀,竟然也着了她的道。

“老夫人,那肖姑娘還要我帶話給您。”護院翻了翻白眼,努力的想了想:“肖姑娘說她跟你是井水不犯河水,她不會跟老夫人你不對盤,但也請老夫人別挖空心思來想法子算計她。若是老夫人再準備拿這樣……”想了想,那護院將“卑劣“兩個字省了去:”那這樣的法子對付她,就別怪她不客氣。肖姑娘還說,雖然她沒有老夫人這般權勢,可卻還是有她自己的法子,只有老夫人你想不到的,沒有她做不出的,她只是一條賤命,大不了拼個魚死網破。”

賀老夫人聽着這話,心中一凜,臉上的神色慢慢的沉了下來。

第二百四十五章喪事

秦/王/府的主院裏紮起了白色的綢布,秦王妃站在那口小小的棺槨面前,一雙手撫摸着那金絲楠木的面板,眼睛紅腫得就如兩隻桃子一般。

“王妃,你歇着罷,這般下去怎麼是好。”秦王妃的貼身丫鬟玉竹站在一旁小聲勸慰着,世子爺昨日過世,王妃當場就暈了過去,一日一夜,水米未進,瞧着隨時就要倒下去一般,看得丫鬟婆子們個個心驚膽顫。

“不,我不歇息,我要陪着他,再過一日他就不會在王府了,我要一直陪到他出府的那個時候。”秦王妃趴到了棺槨上,眼淚珠子一滴滴的滾落了下來,儘管兒子一直身子虛弱,可是她一直盼望着他能好起來,各色名貴的藥材都用上了,但一點起色全無,到了最後,還是狠心將她拋下,自己去了那極樂世界。

她真捨不得他走,即便平常他也只是病怏怏的趴在她肩膀上,她依然心中有期待,見着他瘦骨嶙峋的身子,心裏頭還是歡喜。而如今,這一點點希望都沒有了,他就這樣狠心的拋下自己走了!

夭折的孩子是不能進祖墳的,只能在京城近郊替他選了一塊墓地,建了個小小的墓園,以後母子兩人只能是隔着一塊墓碑遙遙相望了。秦王妃吸了一口氣,只覺得胸口悶得慌,抬眼望了望玉竹:“王爺呢?”

玉竹小聲道:“王爺一早進宮去了,可能是向皇上與皇後娘娘報信兒去了。”

秦王妃直起身子來,擦了擦眼淚,全身微微發抖,他去皇宮了!他向他的父皇母後去稟報這件事情了!他失去了一個兒子,可卻沒有半點傷心的模樣,心裏頭還在想着如何去討好他的父皇母后!

她悵然的看了一眼那口小小的棺槨,心裏幾乎忽然有一種衝動,她想要跟着自己的兒子去死,抱着他躺在一處,任那泥土慢慢的將自己的身子蓋住。秦王妃伸出手掌,將自己的臉蒙住,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她與秦王因為子嗣的事情鬧僵,這麼多年來秦王都只是應付般的每個月來她主院住上兩日,他根本不屑於與她同床,即便是同床,也只是異夢而已。

自己生了許宜信以後便再沒有懷上過身子,倒是後院那群狐媚子,每年的有人報出喜訊來,她怎麼能容她們生出健康的孩子來?絕子湯避子湯打胎葯,齊刷刷的全拿了出來,這後院裏頃刻間便沉默了多年。

前年秦王為了這子嗣之事跟她大吵了一場:“信兒這模樣是難得好了,你若還是這般一手遮天將後院弄得烏煙瘴氣,那你便回安國侯府去罷。”

他又抬了兩個美人進了後院,其中一個不久便有了身孕,去年生了個白白胖胖的小子,看得她咬牙切齒又無可奈何。現在信兒走了,秦/王/府這世子之位可能就會落到那個狐媚子生的兒子身上了——畢竟她年歲已大,秦王又對她不感興趣,自己可能是回天無術了。

秦王妃默默的落下淚來,一點點打濕了她的衣裳,到了這個時候,她才體會到那絕望究竟是什麼滋味。就如一個人站在懸崖邊上,望着那山下茫茫的白霧,看不到底,萬丈深淵就在腳底,自己馬上就會摔下去,那種感覺,實在是有些觸目驚心。

“王妃,你還是歇歇氣兒。”玉竹扶着秦王妃往座位上走了去:“再怎麼樣,王妃也要照顧好自己的身子,要不是後院裏邊那些人就更得意了。”

秦王妃慢慢的坐了下來:“對,我必須得撐着,不能讓那些賤人得意。”

長樂宮的主殿裏有幾分沉悶,王皇后的個指甲套子慢慢從桌面上劃過,劃了一道淺淺的印痕,她的臉上有一絲震驚:“信兒……走了?”

“是。”秦王躬身站在那裏,也是悲傷的模樣:“兒子本來不想來告訴母后這個消息,可是卻不得不來告知,兒子……”他說到這裏,有些哽咽,似乎快要說不下去了。

王皇后同情的看了秦王一眼,她也深深知道秦王心裏的難受。秦王妃程思素實在是厲害,將秦/王/府的後院管得潑水不進,多年來侍妾們只生過兩個女兒,有幾個侍妾懷了身子以後就遭了變故,不聲不響就落了胎,還有一個剛剛生了個兒子出來就夭折了,查來查去是一樁無頭公案子。

好不容易程思素自己生了個孩子,可卻是體弱多病,每年除夕夜宴都不敢帶出來,生怕那煙花爆竹會驚了他。王皇后看了看低頭站在那裏的秦王,心裏嘆息了一句,信兒這總算也是解脫了,說真話,這般在人間受苦,還不如早些去投胎轉世,下一輩子落個強壯的身子,也能好好兒的過一輩子。

“母后。”秦王抬起頭來,望了一眼王皇后,有幾分小心翼翼:“兒子有一件事情想告訴母后,可……”

“你要說什麼,直接說便是。”王皇后見着秦王臉上那神色有些不對,眉毛漸漸的皺到了一處:“什麼事情,這般為難?”

“母后,兒子請母后責罵。”秦王“撲通”一聲跪倒在王皇後面前:“兒子在外面養了個外室,生了個孩子。”

“什麼?養了個外室?”王皇后一臉不屑:“這府里的侍妾還不夠侍奉你?怎麼還要到外邊去養外室了?說出去也不嫌丟人?況且若你實在喜歡那女子,抬了進秦/王/府便是,你那王府後院裏有好幾個侍妾,多一個少一個又有什麼要緊?”

秦王低頭望着水墨石的地面,好半日才吐出了一句話:“王妃斷然不會同意。”

“你那王妃不會同意?怎麼可能?”王皇后的臉上有幾分怒氣:“現在她竟然跋扈到了這個程度?連侍妾都不讓你抬了?”王皇后雖然不喜歡寵妾滅妻,可也不喜歡正室太囂張,好好管着侍妾是一回事,太不給夫君面子也是一回事。秦王是皇室貴胄,看上了一個女人,要抬進府做侍妾,可她卻不同意,這是怎麼一回事兒!

“母后,都是兒子不好,怨不得王妃。”秦王低聲道:“那個外室是王妃的庶妹程思薇,也是安國侯府的小姐。”

“什麼?程思薇?”王皇后皺了皺眉頭:“好像聽到過這個名字一般,只不過本宮現在年紀老了,記性不大好,都不記得是什麼時候聽說過。”她皺了皺眉頭,輕輕將手掌拍了拍桌面:“你也太不爭氣了,世上那麼多女人,你怎麼就看上你那王妃的妹妹了?這說出去可是掃她的臉面,難怪她不肯。”

“母后,這程思薇與她姐姐不一樣,善解人意,又十分溫柔可人,兒子對她一件傾心。更重要的是她給兒子生了個孩子,現在都快十八了。”秦王抬起頭來,有幾分緊張的望向了王皇后:“這麼多年來,她一點都不計較,一個人含辛茹苦的養大這個孩子,兒子一直覺得愧對於她。現在我那信兒夭折,秦/王/府里就一個公子了,不免有些凄涼之感,我想讓我的長子認祖歸宗,母后,還請憐惜兒子膝下空虛!”

王皇后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孽緣,都是孽緣!”她閉着眼睛想了想:“你那兒子快十八了?現在做些什麼?可成才否?”

秦王這可顆心才算是落了地,王皇后這話裏頭的意思,分明就是準備接納這個孫子了。他歡歡喜喜道:“母后,這孩子你或許也見過。”

王皇后輕輕“咦”了一聲:“本宮見過?是誰?”

“便是那青衣衛統領,姓簡,名亦非。”秦王很自豪的向王皇后介紹起簡亦非來:“他六歲的時候兒子便送他去了終南山學藝,文才武功都好,長相也不俗,若是母后沒有見過他,可命人傳他進宮看看便知。”

“青衣衛的統領?”王皇后想了想:“本宮卻只記得一個姓李的。”

“那是原先的,非兒去年才被提拔上來。”提到簡亦非,秦王便興緻勃勃:“母后,派人去傳他來見見?”

王皇後點了點頭:“去,傳青衣衛統領簡亦非。”

身邊的掌事姑姑趕着走了出去,吩咐一個小內侍去將青衣衛的簡統領找了過來:“快些去,娘娘召見他。”

小內侍飛了一雙腿跑去了青衣衛的衛所,簡亦非正在裏邊審案,聽說皇後娘娘召他去長樂宮,不由得也是一愣:“娘娘何事要見我?”

“簡統領,你跟咱家走便是,該不是什麼壞事。”小內侍笑眯眯的帶着簡亦非往前頭走,這位簡統領可真是年輕有為,這麼年紀輕輕的,就當到了正四品的青衣衛統領,現在瞧着又該要陞官了,要不是皇後娘娘怎麼會平白無故的傳他覲見?

簡亦非心中也有幾分忐忑,不知道皇後娘娘傳他作甚,跟着內侍走到長樂宮,見着秦王也在主殿裏,心裏輕鬆了幾分,或許是秦王向皇後娘娘舉薦了他?望了一眼秦王,簡亦非心中感激涕零,王爺對自己這般好,都不知道該怎麼樣報答他才好。

第二百四十六章情敵

算盤子撥拉得砰砰響,一雙潔白的手指底下烏黑的算珠兒上上下下,好似在奏着歡快的音樂似的。彥瑩拿着賬本在盤底,今兒四月三十了,掌柜夥計的工錢都得要發吶。

到了京城,幫忙的人多了,彥瑩輕鬆了些,這才開始跟着趙掌柜學打算盤,雖然她能心算,能用阿拉伯數字加減乘除,可直接將數字抱出來,人家總要將信將疑的看着她,不如就入鄉隨俗用算盤。

算盤用慣了,發現也不會比拿着筆加數字要慢,趙掌柜總是誇她:“東家可真是聰明,我這才一教,你立刻就知道了。”

彥瑩翻着賬簿子,一頁頁加過來,臉上露出了微微的笑容,百香園三月下旬開業,生意不算太好,可經過豫王妃的各種努力,現在每日平均都能在二百多兩銀子上下,最多的一日還到了三百兩。

只不過這本錢還大了些,田莊裏原來餵養了三千多隻鴨子,她來京城以後,又用溫箱孵化法催出了一千多隻鴨子,可這殺鴨子就一刀,養鴨子可得好幾個月,每日裏百香園烤鴨是賣得最好的,這田莊裏頭的鴨子眼見着慢慢的就少了。

昨日莫庄頭就來告訴她,養大的鴨子只剩三百多隻了,再殺兩三日,田莊裏全只剩下半大不小的鴨子了。彥瑩心中合計着,以後隔半個月就要放養兩遣只鴨子才行,否則去收了別人家的鴨子,價格不合算,而且也不知道這鴨肉的鬆緊程度如何。

鴨子喂的食物不同,那鴨肉的味道也有不同,前世裏頭,用飼料餵養的,鴨子的肉就松得很多,不緊緻,吃穀殼子的鴨與吃蟲子魚蝦的鴨,那肉又有些不同。可現在田莊裏告罄,她也只能暫時讓莫庄頭趕緊去收些鴨子來,應付了這半個月再說。

彥瑩苦笑一聲,生意做得大也是個問題,果然做事情要有充分的準備,原先她計劃着一個月殺兩千多隻鴨子就足夠了,可沒想到豫王妃這廣告效果這般好,這一個月裏邊就快殺了三千隻,而且還供不應求,每日到了下午的時候就已經賣斷貨,以至於上午一大早,外邊就排起隊來買烤鴨,還有些人家,甚至寧願多出一兩預訂銀子,也要讓百香園將最好的烤鴨留出來給她們。

田莊那邊她新近添加了五個人,專門管放鴨子,清早將鴨子放到外邊山上田間去叉東西吃,晚上再趕回來,有時候就趕着去附近的小溪屯子裏頭去叉魚蝦吃,若是得了空,還可以趕到遠一點的小河邊放養,這樣也能節約出一大批飼料成本來,這鴨子的肉還緊緻。

“東家,這個月收成不錯。”趙掌柜見彥瑩將賬簿子的最後一頁也看完了,在旁邊樂呵呵的笑,東家說利潤超過五千兩就給他們額外加工資,他昨日算過,已經是一萬二千兩的收成,應該跟五千兩的利潤遠不了多少。

“嗯,還算馬馬虎虎。”彥瑩將賬簿子合攏來,點了點頭:“我想你們可以拿到我另外給的銀子了。”

趙掌柜心中歡喜,咧着嘴兒笑:“東家,咱們百香園這生意是越做越大了。”

彥瑩瞄了一眼烤鴨櫃枱那邊排着的隊伍,微微一笑:“這可還算不得生意大呢。”她想要的生意,是那種排隊都能排到朱雀街口子上邊的,這樣才叫做生意好,火爆!

這個月雖然收了一萬二千兩銀子,可扣掉成本、工錢、租金,也就只掙了差不多七千兩,彥瑩的夢想是要能日進斗金,這七千兩還滿足不了她數錢數到手抽筋的夢想,她覺得還要繼續開拓業務,夏天的冰飲做起來,燒烤麻辣燙擺上,再開發一些特色產品,或者過不了多久她就得要開分店了。

一個穿着淡綠色衣裳的姑娘慢慢的朝櫃枱走了過來,彥瑩笑着看了她一眼:“這位姑娘,可是要買什麼?”

那姑娘瞧了一眼彥瑩,再看看她身後一排排的貨架,臉上有些不屑的神色,拉成了聲音道:“我們家小姐找你。”

彥瑩一愣,她們家小姐?是誰?找人竟然都拽成這樣!但是她臉上並沒有流露出不快的神色,微微一笑:“你們家小姐?是哪家府上的小姐?”

丫鬟指了指停在門外的一輛馬車道:“我們家小姐的名諱豈能當著旁的男子說出來?她就在車上,你出去到馬車外邊候着,我們小姐自然會有話要交代你。”

彥瑩哈哈一笑:“她來找我,反而要我趕着迎過去?世上竟然有這個理兒?如果她有什麼話說,就請她下車到我鋪子裏來說話,我是不會趕着到她那馬車邊上去聽她頤指氣使的。”

那丫鬟色變,厲聲喝道:“我們家小姐豈是能隨隨便便拋頭露面的?她又不是你這般人,在大街上隨意就能跟旁人說說笑笑,你還不趕緊去見我們家小姐,否則我們家小姐一生氣,回去與老爺一說,你這百香園便不用開業了。”

“喲,你這小丫頭還口氣挺大!”彥瑩低下頭去撥拉算盤珠子,正眼都不瞧那丫鬟一下:“我這百香園裏的罐頭烤鴨菜蔬,宮裏的皇後娘娘都指定要吃,我這鋪子不開了,她想要吃這些東西去哪裏找去?我不知道你們老爺是什麼來頭,但我也放句狠話,你要是把我這百香園給關門了,那你們家老爺也會不得安生!”

這大戶人家裏的丫鬟,一個個都懂扯着虎皮當大旗,嚇唬誰呢?自己又不是被嚇大的!彥瑩心中暗暗合計,這京城裏邊想要見她的小姐,或許就只有一個了——嚴三小姐?

“你!”那丫鬟吃了一驚,對着彥瑩怒目而視:“你竟然如此囂張!”

“不是我囂張,這只是事實。”彥瑩抬起頭來淡淡一笑:“你家小姐若是誠心想要見我,可到後院說話。”她伸手指了指那扇後門:“我在那裏等她。”

那丫鬟看了彥瑩一眼,氣呼呼的轉身往外邊走了過去。趙掌柜覺得有些奇怪:“東家,這是誰家的丫鬟找上門來了?這樣神氣活現的?”

彥瑩搖了搖頭:“我也奇怪呢。”

她伸着脖子看了看,那丫鬟湊到了馬車旁邊,在側簾旁邊跟裏頭的人說了幾句話,好半日才見有人從馬車裏鑽了出來,只是戴着一個帽子,上邊垂下了面紗。一瞧着身形,彥瑩便看出來就是那嚴三小姐,不由得心中好笑,桃花宴上那麼多年輕公子,不見她戴面紗,塗脂抹粉的恨不能讓人人都往她臉上瞧,可現在卻裝模作樣的戴着面紗,唯恐旁人看到她的面容。

這也就是所謂的大家閨秀了,真是一時一張臉孔,彥瑩懶洋洋的站起身來,打開櫃枱門就往後院走了去。推開門,幾朵潔白的梨花落在自己衣襟上,帶着點淡淡的芳香,讓她心情忽然便舒暢了幾分。

院子裏頭落紅滿地,桃花已經落了,梨花杏花卻剛剛開,正在花時,花朵在枝頭開得分外繁茂,擠擠密密的在枝椏上綻放着她們的笑臉,就如累累重珠一般。彥瑩站在樹下,就見嚴三小姐被她兩個貼身丫鬟扶着,婷婷裊裊的走了進來,纖腰一束,似乎還不趁手,瞧着真是個婀娜的美人。

“肖小姐。”嚴三小姐鳥語鶯啼一般,聲音唽唽嚦嚦,煞是嬌媚。

“別喊我肖小姐,喊我肖姑娘就是。”這小姐聽着總有些怪怪的感覺,彥瑩趕緊制止住了她:“不知嚴三小姐今日找我有什麼話要說?”

嚴三小姐大驚,一把將面紗撩了起來:“你怎麼知道是我?”

彥瑩撇了撇嘴:“嚴三小姐那般花容月貌,見過的人怎麼會忘記?”

旁邊那丫鬟插嘴道:“算你還有眼光。”

嚴三小姐含羞低頭:“肖姑娘真是這般想的不成?”

彥瑩心中嘆氣,不過是說幾句客套話罷了,這嚴三小姐還當真了?她怎麼也不看看站在她面前的這位肖姑娘,比她可好看多了!“嚴三小姐,今日你紓尊降貴的到我這百香園,可是要來買烤鴨的不成?”

嚴三小姐輕輕“啊”了一聲,臉上飛了紅雲,她的丫鬟白了彥瑩一眼,搶着說道:“你以為我們家小姐有那麼俗氣,只知道吃烤鴨不成?我們家小姐可是有重要的話要跟你說!”

“是你們家小姐來找我,好像不用你來說話罷?”這丫鬟真是多嘴多舌,彥瑩皺了皺眉頭:“你要是再多嘴,小心我兩棍子把你趕出去。”

“肖姑娘,別,別,我的丫鬟不懂事,你別和她計較。”嚴三小姐怯怯的望了望彥瑩,心裏頭琢磨着她用棍子趕人的可能性。這肖姑娘說得這般直快,不知道自己說出那件事情來,她會不會操起棍子將自己打出去?

嚴三小姐有幾分猶豫,那事情就擱在她喉嚨口,可她卻出不得半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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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園錦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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