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其實他是他皇兄唯一的嫡親弟弟,他少時薛太后對他還是極友善的,那時開府派人過來也並沒有安插釘子的意思。
以宓挑眉,然後嗔道:「你這是考我呢。」明知道有問題他卻放着沒清理,必是有些原因的,總不可能是特地拿來為難自己的吧……
穆元禎伸手按了按她的鼻子,笑道:「跟你說過,我的王妃其實不易做,這些只是給你練練手,我私下的產業還有很多,將來即使不用你親自打理,也總得過問,你也能好好培養下自己的人手。」
現在朝堂上的事情幾乎佔用了他大半時間,他並不希望她將來只會在後院等着他回府,她能做到哪步,他會慢慢培養她走到那裏,如此兩人才能更加貼近,更加心意相通。
穆元禎陪着以宓看着帳冊,而此時,王府的各大小管事甚至包括林總管,以及王府左右兩位長史都對此事各有看法或各懷心思。
鄭綺的父親,也就是鄭嬤嬤的兄長鄭安福是王府一個田莊的管事,其實相較於田莊,鋪子更能來錢,只是鄭嬤嬤知道自己兄長和嫂子有些貪財又喜歡動些小心思,且因着自己的緣故,眾人又都高看他幾分,鄭嬤嬤擔心他們在京中受不住誘惑,或被人下了套而犯了大錯,便打發了到他們京郊管着田莊。
鄭安福將莊子的帳簿送給未來的燕王妃查看,其妻劉氏就有些不安,道——
「當家的,你說夏氏她能發現問題嗎?看這勢頭,王爺很喜歡她啊。」
鄭安福陰惻惻的笑了下,道:「放心,我還怕她發現不了問題呢。」
田莊他是貪了不少,但只要夏氏不親自抓了莊子上的人盤問,她如何會知道莊子上哪年種了什麽瓜果、養了多少魚,光看莊稼產量和價格上的浮動,她怕也看不出什麽問題來的。
至於帳簿上虧空的部分,是他拿去孝敬給林總管、送給鄭嬤嬤還有內院其他人食用,以及王府拿去送禮作人情往來的,可他沒把這些去向標出來,想小試一下夏氏的反應和性子,看她好不好糊弄和拿捏。
若她把這事鬧了出來,屆時難看的可不是他,而是她了,算她顏色好,王爺貪新鮮喜歡她,只是她得罪了自己妹子和林總管,她在後院的日子怕也會不好過,而且說不定妹子還會就此改了主意,願意把綺兒說給王爺了。
難得女兒生得好又是妹子親自教養大的,禮儀品格都拿得出去,將來若嫁給了王爺,生了孩子那就是小郡主、小郡王,且女兒嫁給燕王爺,那也不是普通的妾侍,親王側妃也是有品級的,就是普通的誥命夫人見了也得行禮問安,萬一夏氏再無所出的話……鄭安福想着這些,整個人都喜得有些飄飄然了。
林總管是當年慶源帝特意挑出來給弟弟打理王府的,自是個能幹的,所有下面送上來的帳簿都經了他的手送到以宓手上,鄭安福做的手腳他自然看見了,然而他只是笑了笑,這個時候,他是巴不得有人衝上前去試一試水深水淺呢。
且說回以宓,燕王府這些事情還有內院的人手安排,都不是一、兩日就能理清楚然後敲定的,以宓忙着這些自然就疏忽了新嫁娘該做的準備。
備嫁這些日子,嫁妝、婚禮安排什麽的,都是她兩個舅母曾氏和連氏,帶着她身邊的兩個嬤嬤和幾個大丫鬟幫忙準備着,她倒是不特別忙,只是曾氏請了一個嬤嬤,每日裏教她些護膚體態秘方什麽的,折騰着她浸泡各種藥草,讓她做些奇怪的訓練。
那嬤嬤道:「姑娘,您雖然天生麗質,這些養護卻也忽略不得,不然待您嫁過去有了小郡主、小王爺,或者年華逝去,這身形體態都會有變,肌膚容顏也會失了顏色,雖說每個時候各有各的美,但精心愛護些也是對自己的尊重,自己瞧着也賞心悅目。不為悅人,也為悅己。」
不為悅人,也為悅己。這句話以宓倒是喜歡得緊,學起來也更用心了些。
依玥的婚期是來年五月,也就剩大半年的時間了,以宓就乾脆拉了她一起學,兩人討論起來也有意思了很多。
以宓出嫁並沒有回夏家主宅,而是在溫梅庄出嫁,請來的親眷也多是較為親近的姻親,例如魏國公府那邊大姑娘韓依瑤和他的夫家,韓謙家的兩位表姊和他們的夫家,南陽侯府等等,京中大多數的勛貴世家多去燕王府參加喜宴。
夏家那邊也請了些人,例如夏以菡的夫家、夏老太爺的昔日同僚和舊友、夏大老爺的同僚、大房的一些姻親等等,這些都是夏老太爺親自尋了魏國公商量後定下的名單,可對於這些,以宓只是一笑置之,並未在此事上給夏老太爺難堪。
而夏家姑娘出嫁,公中得出五百兩銀子,夏老太爺命夏老夫人送來兩千兩銀子,只是以宓也不知如何「勸了勸」,夏老夫人又把那銀子拿回去,這事又把夏老太爺給氣了倒仰。
此時,閩中海運碼頭已經在興建之中,周家是主承建商之一,另外一個主承建商卻不是閩中的商家,而是來自嶺南的莊家。
周家能成為主承建商,眾人皆認為是周家昌娶了燕王妃妹妹的緣故,而周家昌也特意等到以宓和燕王大婚之後才帶着夏以琪回的閩地。
海運和新建碼頭一事,周家將由周家昌負責,他這之後便多數時間都在閩中了。
九月十八,是燕王穆元禎和以宓的大婚之日。
以宓的嫁妝前一日就抬到了燕王府,夏家家世平平,先時出嫁的夏二姑娘、夏五姑娘嫁妝只有三十二抬,但以宓嫁給燕王為妃,燕王的聘禮豐厚還有不少添妝,眾人都猜到她的嫁妝不會太少,只是當滿滿的一百六十八抬嫁妝抬出來時仍是讓不少人瞠目結舌。
大周的公主出嫁,一般是一百二十八抬或一百三十二抬,以宓雖然是魏國公府的外孫女,但他們記憶中,前幾年魏國公府的嫡長孫女出嫁也只有一百零八抬的嫁妝,尤其以宓那些嫁妝不全是大件的家私擺設,還有很多價值不菲的田莊、鋪子等產業,珠寶首飾、古籍名畫更是不少。
夏老太爺、夏老夫人等人知道以宓有錢,卻不知道她竟然這麽有錢,看着那一抬抬的嫁妝抬出去,滋味真是難言到了極點。
大婚之日,燕王親自到溫梅庄迎親,一來因為他的身分特殊,二來因為以宓和夏家的人不親近,雖然夏家子弟讀書都還不錯,也不乏舞文弄墨的才子,但都被家裏人警告過,並沒人敢上前賣弄才學,故意攔親刁難燕王。
韓慎遠倒是有心想為難一番,但他一早就被他父親嚴厲警告過,站在那些嬉鬧的人群里只覺得越發難受,便離了人群遠遠觀望着,獨自黯然神傷。
於禮來說,以宓出嫁是當跪別父母的,但夏二老爺和韓氏都未曾出現在以宓的婚禮上,最後是韓老夫人親自將以宓送到燕王手上。雖於禮不合,但到溫梅庄參加喜宴的都是韓夏兩家姻親,對夏家的情況再清楚不過,大家皆是視若無睹,歡歡喜喜的送了以宓出門,上了花轎。
花轎從西郊的溫梅庄到東城燕王府,幾乎要繞半個京城,差不多過了一個半時辰才到,好在轎夫們走得平穩,轎內也佈置得十分舒適,以宓昨晚睡得不錯,今日上妝前又喝了嬤嬤特別熬制的湯藥,並不怎麽難受。
花轎抬入燕王府,喜娘扶了以宓落轎,再由燕王牽着走入燕王府正廳,拜了天地,兩人無高堂可拜,拜的是燕王的父皇高宗皇帝的畫像,對拜之後便由喜娘領着入了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