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然而人實在太多,根本走不快,她雙眼緊緊盯着那道天青色的背影,只能用視線餘光觀察周圍情況,一心急着追上他,還要分神躲開迎面而來的行人,幾次都差點與人撞到,追出幾十步后,剛繞開前面一人,眼前又迎面來了一個,急忙閃身時,沒能留意腳下,踩到路上一處凹陷,腳一歪,失去重心便摔了下去。

從露急忙扶住她,才沒讓她摔倒在地。但她的腳踝處卻傳來一陣劇痛。

「少夫人!沒事吧?」從露焦急地問了句。

「我沒事,你快去追他!」趙晗推了把從露,從露不太放心地放開了她,見她勉強能站着,便應了一聲,急急忙忙地追了過去。

趙晗抬頭,在人群中極力搜尋那道天青色背影,卻怎麼也找不到了。

此時俞子毅和雲英被從霜叫了回來,匆匆走近,見只有趙晗一個人站在原地,雲英滿臉疑惑地問:「到底怎麼回事?淵渟呢?」

趙晗試着邁了一步,右腳卻無法着地,稍稍用力便覺劇痛,她伸手搭着從霜的手臂,抬頭看向雲英:「我也不知怎麼回事,泓墨突然說讓我和你們先去,他一會兒就來,可又不說是幹嘛去了,我才想追上他問問,沒想到卻把腳扭了。」

雲英切了一聲:「你管這不着調的幹嘛?白白扭了自己的腳。他又不是頭一次這樣,突然想到哪出就是哪出,根本不會和你解釋。」她回頭看向俞子毅求證般問道,「你說是吧?」

俞子毅眉頭微鎖,在雲英與趙晗看過來時轉瞬舒展眉宇,露出一個微笑,點頭道:「是啊,對他來說尋常得很。」

趙晗扭傷了腳,也只能先回去,卻仍是不放心方泓墨,俞子毅見她神情憂慮,便道:「我們先送你回去,留個人去酒樓守着,其餘人在這裏找,若是他過去了,自會知道你先回家了。」

趙晗也知如今只能這樣了,俞子毅的安排已經極為周到,她不如先回家等消息。

雲英一直把趙晗送回朝嵐居,等來王老大夫,替她看了腳傷。她這只是尋常扭傷,並未傷骨,便只要去開幾副活血化瘀的跌打藥膏來外敷即可。

從霜去吩咐人外出配藥時,從露從外面回來了,趙晗焦急地問她:「如何?追上他了嗎?」

從露一臉無奈地搖搖頭,趙晗也只能作罷,連追都沒追上,自然沒什麼能再問的了。

又等了半個多時辰,方泓墨才回來,趙晗見他行動如常沒什麼異狀,倒也放心了。

方泓墨在酒樓外已經聽俞子毅的小廝提及趙晗扭傷腳的事,回來見她靠在榻上休息,視線便移向她腳踝處,關切地問道:「傷得如何?有沒有傷到骨?」一邊坐在榻上,掀開她裙角查看。

趙晗的腳已經敷上藥膏,外面裹着繃帶,再套着襪子,自然看不出什麼,她無心多談自己腳傷,盯着泓墨的臉問他:「你突然跑開是去哪兒了?」

他只淡淡道:「我突然見着一張熟面孔,許多年不見已經失了聯繫,沒想到在廟會上遇見了,原想追上去問問他如今何在,真追上了才發現認錯了人。再回來找你們,才知你扭傷了腳。」

他轉頭看向她,墨眸中含着歉意目光,語氣溫柔:「是我不好,沒對你說清楚就去追人,害得你擔心,還扭傷了腳。」

趙晗聽他解釋合理,便只道:「這不能怪你,是我自己心急,廟會上人太多,說一兩句話的功夫,人就找不到了,也難怪你顧不上說明就急着去追。」

正月初三,趙晗卧床休養的第三天,方泓墨出門去投名帖拜年。她一個人獃著頗為無聊,書看多了也頭暈,正琢磨着找點手工來做,忽然聽丫鬟通報,說雲英來探望她了,不禁微笑起來。

閑聊時雲英說起了時事:「聽子毅說,最近西南地區不太平,很可能要起戰事呢。雖然子毅說影響不到我們,哎……總不是什麼讓人高興的事。」說著忽然想起什麼似的,「也不是完全沒影響,你知不知道,前段時間香藥引暴漲之事。」

趙晗心中一緊,追問道:「自然知道,可是現在跌了?」

雲英點點頭:「戰事傳聞一起,連帶香葯,象牙都跌了,香藥引之前漲得太凶,如今跌得也是最慘,三天前還有人借貸負債去買引的,可這兩天銅鼓巷的交引鋪都被人擠爆了,只為能搶在跌破血本之前拋售光手中的香藥引。」

趙晗只怕泓墨為了隱瞞自己再去借債,便索性直言了:「我聽雲英說了,香藥引這兩天跌得極慘,你若是真的虧了本,不妨直言,反正我們也不靠這筆錢過日子,沒就沒了。受了這次教訓,以後腳踏實地做事就好。」

方泓墨詫異莫名地看着她,突然笑了出來:「誰說我虧本了?香藥引是跌了沒錯,但我年前就賣了所有的香藥引,只是又買進了鐵引和茶引,這幾天因為戰事傳聞持續上漲,所以我才說等晚些再變現的。」

這話完全出乎趙晗意料之外,她難以置信地望着他。

方泓墨見她這般神情,不由挑眉:「你不信我?」

趙晗不說話,只望着他。

「你等我一會兒。」方泓墨起身匆匆出去,不過一刻鐘又回來了,應該是去了次書房。他手裏拿着一隻盒子,打開給她看,盒子裏整整齊齊放着一沓票據。

趙晗拿起來看了看,確實都是蓋着榷貨務官印與交引鋪戳記的鐵引與茶引,盒子最底下還有一本巴掌大的藍緞子麵線裝小冊,她打開一瞧,裏面把每次購入賣出交引的種類、數量、對應金額、日期都記錄了下來。

他是在小年夜那天就賣空了全部香藥引,當天就再買入新的交引,所記錄的數量金額也都對的上。

她鬆了口氣,合起小冊子,放入盒中:「原來你早賣了……只不過,我望你以後能多與我聊聊你所做的事,別讓我只能從旁人那兒聽消息,白白為你擔心。」

他微笑道:「只因你原先不滿我去買交引,我便想過段時間,有些成果后再和你說,沒想到這樣反讓你擔心了。以後我會及時告訴你的。」

趙晗點點頭,原來他非但沒有損失,反而還將本金翻了好幾番,然而她此時的感受頗為複雜,與其說是為他賺了錢而高興,不如說是覺得慶幸更合適。

再一細想,又起了新的疑惑——怎麼會這麼巧呢,早不賣晚不賣,他正好趕在暴跌的前幾天賣空所有香藥引,又全額買了鐵引與茶引,時機掐得也太准了。

她抬眸看向他,就像是他早知道……

方泓墨瞧出她的疑惑,便細細解釋道:「我之前就關心着西南地區的形勢,推測有亂的可能,再看香藥引已經漲了那麼多倍,物極必反的道理,就先脫手了。但西南是大產茶區,若是真有戰事,茶引鐵引定然要漲,且茶引鐵引的價格一直很平穩,即使沒有發生戰亂,買了也不會大虧。」

趙晗愣怔了一會兒后忽然失笑,她自己不懂這些商貿交易的訣竅,白白擔心這麼久。可泓墨並非一味莽撞追漲,對交引價格變動也非胡亂臆測,都有合理依據,事實也確實證明了他的決定正確,她憑什麼覺得自己在這個領域比他還有發言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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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娘馴夫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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