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寧耿沉默了片刻,然後就讓人去請了譚房。譚房一進來就開口道:「已經有人開始搜尋堆屍區了,不過我看他們以為我們走這個方向是要殺人滅口,順便好棄屍。這會兒找的方向是錯的,不過等他們醒悟過來林御醫的重要性,只怕就要朝着這邊搜尋了。」
「我也是這個意思,我們要帶着公主……」
「現在說這話是不是太早了,是不是公主,要滴血認親之後才好說。」譚房皺眉,打斷了寧耿的話,「我已經讓人開始收拾東西了,那邊也讓人帶人出來,趁着夜色趕緊走吧。」
如今邊城嚴守,然而只要不出城,總歸是有些搜索不嚴密的地方可以避一避的。
林秋禾這邊用了晚膳就被人匆匆帶走,又是冒着寒風一路走,等到後半夜的時候才繞進了一個普普通通的小院子中。說是小院子也是對比之前住的四合院而言。若是在邊城來說,這樣的院子也算得上是中產階級的住宅了。
因為怕在一片漆黑中點燈被人注意,因此他們都是抹黑進去的,等到院門管好,又把屋子裏面拉上厚厚的幕布,這才點亮了一盞豆大的油燈。
「姑娘休息吧,等到天亮就好了。」一個婦人進來幫林秋禾鋪了床,又給她留了一壺喝的熱水,「暖暖再睡。」
屋裏沒有炭盆,比起地下室又多了一分寒意,林秋禾本就是怕冷怕熱的體質,這會兒就連忙叫住人,「有沒有手爐,湯婆子也行,多那拿兩個來。」
那婦人頓了一下,過了一會兒就送過來了一個湯婆子。林秋禾沒辦法,只能放在下面暖腳,然後就躺在床上聞着略微有些味道的被子想事情。
她睡了一個白天,這會兒雖然身心俱疲但是精神上卻一點都不困。外面一片的安靜,偶爾還能聽到一些刻意壓下去的腳步聲,還有一些竊竊私語一般的聲音。
林秋禾慢慢地翻了個身,整個人都蜷縮起來把湯婆子窩在了身體裏面。湯婆子散發著暖暖的溫度,她不停地在腦海中過着這短短一天裏發生的事情,回憶着之前得到的所有的線索去想接下來的時間裏面她該怎麼利用自己的優勢。
這些人費盡心思抓了她來,應該是想要給寧耿口中的那位「太子」治病才對。而發現她的長相跟皇后長相相似應該只是一個意外,對方對於事情這種意外的發展應該也是措手不及的,更是因為這樣才會讓他們在半夜匆匆更換暫時藏身地點。
之前留在那邊不是確信一定不會被發現,而是覺得被發現之後可以拿她當人質嗎?還是說,這次更換藏身地點是因為寧卿他們已經發現她所留下的銀針,找到了附近這才匆匆更換藏身地點。
想到在那個地下室中留下的最後一根銀針,林秋禾這才覺得稍微放心了一點,在昏昏沉沉之中就睡著了。
「這裏。」
荒蕪的院子中,趙謙很快就找到了林秋禾曾經被管着的地下室,打開入口的門裏面一片黑暗,立刻就有人拿了火把過去照亮了台階。幾個人一起下去,裏面早已經是人去室空。
「兩張床。」斯深低聲說,示意趙謙檢查外面那張床,而他則進了內屋,手飛快地在床鋪上摸了一下,「林姑娘應該是在這張床上休息的。」
「床上還有溫度?」趙謙立刻丟下手下的人過去,斯深搖頭,「已經沒有溫度了,人最少走了一個時辰以上。」他說,然後拿出了手中的那支銀針,「但是姑娘留下了這個。」
一看到銀針,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然而斯深卻搖頭,「讓人送兩頭最好的獵犬過來。」
漠北這邊雖然每年都遭受蠻人的襲擊,卻依然還是有是有出城放牧的人家,而守軍這邊也養了一些獵犬在夏天的時候出城去山區打獵——順便掃蕩一下落單的蠻人游牧者。
這些獵犬並不擅長跟蹤,而且譚房綁架林秋禾的時候還從堆屍區過了一次,加上寒風冽冽林秋禾身上帶着的味道都已經散掉了。而這個時候,除了銀針之外,林秋禾一直隨身帶着的荷包就在床腳的最裏面。那些人撤離得太急,而林秋禾又用床下的土把荷包做了掩蓋,這才算是瞞天過海。
獵犬很快就被送來,跟着一起過來的還有已經醒過來的寧卿。寧卿暈倒被送回醫療營之後張章就做主直接給他用了一些安眠的藥物,一直到那些人沿着堆屍區一點點擴散,且沒有在屍堆中發現林秋禾的蹤跡找到這個院子時他才醒過來。
這會兒帶着獵犬過來,同時過來的還是訓獵犬的人,林秋禾的荷包被放在兩頭獵犬鼻子下給他們嗅,然後訓犬人這才示意它們開始尋找。
兩隻獵犬飛快地在地下室轉了一圈,然後就帶着眾人沖了出去,沿着院子走動,看着似乎根本就沒有任何的發現。
寧卿皺眉,反而是一旁的訓犬人這會兒定下了心神,道:「它們會沿着林御醫曾經走過的地方繞上一圈,這會兒如果還能辨認她在院子中留下的味道的話,追上的可能性很大。」
聽他這麼說寧卿的神色才略微好了些,他胳膊上的傷重新處理了一次,這次要出來張章幾乎是發狠了,最後警告他無論如何都要冷靜,若是傷口再受創說不定胳膊就要廢掉了。
而寧卿這時候豈會去擔心一條胳膊,若是林秋禾真的有了個萬一,他真心恨不得自己替她去死。
若不是因為知道他受傷,秋禾那麼冷靜的人怎麼可能會掉入對方的陷阱呢?!越想寧卿就越是暗自惱恨自己,此時只想着能夠早些救出林秋禾就好了。
一旁的斯深和趙謙自然是看出了不少的線索,但是有些話這個時候由他們說就有種想要推卸責任的感覺。因此斯深想了下,偷偷捅了趙謙一下,然後對着另外一邊攝政王的親衛衛鐸使了個眼色。
趙謙跟衛鐸關係好,兩個人是老鄉當年入伍就是一起的。這些年又一直在攝政王手下共事,自然是比旁人親厚了些。他想了想就對着衛鐸也使了個眼色,偷偷比劃了兩下。
衛鐸之前就是跟着他們一起搜查現場的,他們知道的事情他也都能夠推測出個大概,這會兒見老鄉請託想了想就開口道:「王爺,之前查那個院子的時候,林御醫住的地方雖然是隱蔽的地下室,但是裏面用的被褥都不錯,不見血跡,也沒有血腥味。而且撤退的時候也沒有什麼強迫掙扎的痕迹……」
「你想說什麼?」寧卿冷聲打斷了衛鐸的話。
衛鐸深深吸了一口氣,回頭看了一眼一旁正拱手求情的趙謙,這才低聲道:「王爺,林御醫如今應該沒有大礙。而且,看情形她應該是配合了綁匪才換來了暫時的安全。對方若是想要利用她的醫術的話,也不會為難她的。」
「嗯。」寧卿低聲應了一聲,雖然沒有再說話,然而跟在他身後的斯深和趙謙卻覺得鬆了一口氣,好像沒有剛才那麼壓抑了。
衛鐸說的這些話,寧卿何嘗不知道。然而,自己心裏推算是一回事。現在有人用肯定的語氣說出來,讓他覺得稍微安心一點卻是另外一回事。他如何不知道林秋禾為人聰慧,只看當時她被綁架之前留下的痕迹就能夠看出她早在對方露出獠牙之前就察覺到了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