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是,奴婢這就去辦。」流蘇點頭匆匆離開,林秋禾還能聽到她吩咐的聲音,不一會兒房中就進來了兩個丫鬟幫忙褪去了寧卿身上的外衫,她凈手之後小心翼翼地在床邊鋪開了針囊,然後抽出銀針就毫不猶豫地落在了寧卿頭部的一些部位,等到他緊皺的眉頭微微鬆開她這才又在他心脈附近下針,免得毒素蔓延到心臟。
經過這一段時間的刻意訓練,她下針的速度和準確性又比之前高了不少。可就算是這樣,等到忙完,林秋禾額頭也浮現了一層汗水,青黛投了帕子給她擦拭汗水,而林秋禾卻不敢放鬆又拉起了寧卿的手給他診脈。
感覺到他體內那些蠢蠢欲動的毒素被勉強壓制了下去,她這才鬆了一口氣。
寧卿這才發作看起來似乎沒有上次在張府寒毒爆發的時候可怕,然而實際情況卻是更加危險。若是一個處理不好,讓他體內壓制了多年的毒素完全爆發出來,只怕他不死也要去了半條命,很可能以後一輩子都離不開床和輪椅了。
本以為這是一場苦肉計的林秋禾低頭看着寧卿依然昏迷不醒地樣子,忍不住微微搖頭,然後後退兩步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囑咐那兩個小丫鬟,把之前送來的烈酒打開,而她則起身從藥箱中拿之前調好的藥膏,倒在一個空碗中開始往裏面兌酒水。
房間中立刻散發出香醇的酒味,這確實是王府裏面能夠拿出來的最烈的酒了。就林秋禾調和藥膏這一會兒的工夫青黛和一旁站着的兩個小丫鬟的臉就因為酒氣的微熏紅了起來。
林秋禾略微有些後悔沒有在這個時代準備好口罩,她努力地不受酒氣的影響,把藥膏調成糊狀,然後示意兩個小丫鬟把藥膏塗滿寧卿的全身,而不是平日裏面只需要塗抹的膝蓋和小腿。
這個時候廚房的熱水已經送到了屋裏,然而流蘇這邊的藥材還沒有送來只能再等一會兒。
兩個小丫鬟小心翼翼地避開那些銀針給寧卿塗抹藥膏,烈酒的香味因為這個原因而更加濃郁,林秋禾就坐在窗戶邊上閉着眼睛養神。而這個時候,床上突然響起了低低的呻、吟聲。所有人都一愣,然後其中一個小丫鬟驚喜地道:「小王爺,你醒了?」
林秋禾連忙起身,也顧不上寧卿因為塗抹藥膏的緣故大部身體都露在空氣中。她過去直接抓住了寧卿的手把脈,趁着有空才瞥了一眼他,沉聲道:「不要動。」
「……」寧卿渾身都沒有一點的力氣,這會兒不要說是想動,就是說話都要用盡全身的力氣。因此他只能努力用眼神向林秋禾詢問,然而林秋禾卻再也沒有看他一眼,只是皺着眉頭把脈,許久又換了另外一隻手。
「你體內的毒素因為這幾天的忙碌,體內虛弱的時候爆發了。」放下手,林秋禾才沉聲說,「我已經開了葯,等到流蘇送來王爺就需要泡在浴桶之中。」
「好。」寧卿聲音乾澀地開口,林秋禾愣了一下,然後才道:「去給王爺倒些白水。」為了避免影響藥性,所以所有的茶水都被林秋禾摒除在外。本來喝些烈酒可以壓抑寧卿體內的寒毒,然而這次是多種毒素一起爆發,林秋禾不敢肯定用烈酒壓下寒毒之後,其他毒素會不會得到一個宣洩的機會,因此只敢用烈酒調和膏藥這種更保守的辦法,而不是讓他喝下去。
流蘇的動作也不慢,寧卿剛喝了一杯水潤了喉嚨,她這邊就拎着一包葯過來,林秋禾吩咐她先是泡在一旁的熱水桶中泡了一會兒,等到葯香發散出來,這才把那一整桶的熱水都添加到了浴桶之中。
熱氣和葯香一瞬間就壓過了屋中的酒香,而屋中也氤氳起了一層水蒸氣。林秋禾過去收起了寧卿心脈附件的銀針,頭上的並沒有動。她示意流蘇和青黛扶着寧卿進了浴桶坐下,看着寧卿蒼白的臉在泡進去不一會兒就紅了起來,汗水不斷的往外冒,她這才鬆了一口氣。
一旁的青黛看着林秋禾一副疲憊到了極點的神色,連忙過去扶着她,低聲道:「姑娘,先坐下休息休息吧。」從他們到攝政王府到現在連三刻鐘都沒有過去,然而林秋禾因為忙碌早已經濕透了裏衣,耗盡了體力。這會兒被青黛扶着才覺得渾身發軟,幾乎再也提不起一絲的體力。
她看了一眼泡在葯浴中的寧卿,點頭道:「扶我去外面透透氣。」
屋中全部是酒香和葯香,對她還是會產生不小的影響的。
照顧寧卿的流蘇回頭看了一眼,對着青黛點頭,道:「姑娘需要什麼儘管吩咐,不要客氣。」她也看得出來如今寧卿的情況已經好了不少,心中對林秋禾格外的感激。
青黛點了下頭,這才扶着林秋禾出去。
外間清新的空氣讓林秋禾鬆了一口氣,她被扶着靠在了軟榻上面,然後青黛就吩咐讓人送了些解酒茶過來。林秋禾聽到她吩咐暗中點了下頭,然後就斜靠着閉目休息。
解酒茶很快就送來了,林秋禾喝了一杯然後示意送茶的小丫鬟也往寧卿的卧室中送上一壺。等到頭暈的感覺稍微輕了之後,她這才又進去給寧卿把脈。
寧卿胳膊從水中伸出來,比臉上的皮膚還要紅上三分。他泡在浴桶中不斷的冒汗喝水,不一會兒頭髮都已經濕透了。林秋禾碰觸他滾燙的手,手微微顫抖了下,然後手指才落在了他的手腕上。
過了片刻,她才示意寧卿收回手,然後小心翼翼地收起了他頭上的銀針。就在這時候外面響起了匆忙的腳步聲,丫鬟也連忙通報:「張御醫到了。」
下一秒張章就繞過了屏風進入卧室,聞到屋中複雜的味道,他先是一愣,然後才看到正在整理針囊的林秋禾。
「師伯。」林秋禾起身點了下頭,「我來的稍微早些,就按照所學做了些緊急處理。」張章點了下頭,直接朝着浴桶中的寧卿走過去,一樣是把脈,檢查,跟在他身後的齊林看了看浴桶中的寧卿,又看了看林秋禾,臉色就有些難看起來。
許久,張章才鬆了一口氣道:「你做的很好。」他說著走到書桌前一邊跟林秋禾討論寧卿的脈搏,一邊示意齊林放下藥箱也試着給寧卿把把脈。
齊林聽着那兩個人的低聲討論,手指落在寧卿的手腕上,不一會兒就皺起了眉頭,等到把寧卿的手重新放回葯浴中,他就忍不住伸手撈起了用粗麻布裹起的葯囊,然後放到鼻子邊聞了聞試圖分辨裏面都放了什麼葯。
師妹的醫術……難怪師父這麼看重她了。
寧卿意外的毒發讓整個攝政王府都跟着忙碌起來,然而,一直到寧卿的情況穩住,流蘇這才派人照顧在寧卿的身邊,自己親自去了攝政王妃的馨和園去請罪。
林秋禾這才知道,原來流蘇竟然一力在王妃面前瞞下了寧卿的情況。
她開始對寧卿身邊得用的丫鬟感到好奇了。若是流蘇在三友苑這邊有這麼大的權利,那麼他派到她身邊的青黛等人呢?平日裏面她只覺得青黛好使,各種事情都處理的妥妥帖帖,做事也極為有眼色,有些事情不用她說出口就已經安排的妥妥噹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