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心中過不去的坎
這世界，經歷過絕望的人，應該都有一種害怕的天氣吧？
有人怕烈日，有人怕閃電，有人怕狂風，有人怕……
而郭去怕暴雨。
小雨他不怕，甚至有些沉浸其中，感受雨滴落在臉上的感覺，那一瞬間的冰冷，能讓一個人清醒，那是多麼的美妙。
然而，一遇上暴雨，郭去就情不自禁的顫抖，他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幕。
那一幕讓前世的他痛徹心扉。
世間誰最親？家人。
今夜下起了暴雨，他輾轉發側難以入眠，最終陷入了回憶。
他永遠記得當年的丫頭，丫頭獨自去上學，最終不幸的事情發生。
那一幕郭去沒有看到，自然沒法避免。
那天，天是灰色的，陰沉沉的，遠處電閃雷鳴，空氣中有一種很壓抑的氣息，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然而那時郭去還小，丫頭自然也小，然後丫頭去上學，郭去則披上蓑衣，頭戴斗笠，去放牛。
雨水打濕了蓑衣，透進了裏層，最終他感受到了雨水的冰冷。
那一天他一點感覺都沒有，那天他還在做着一個放牛娃該做的事情，那一天發生了讓他後悔一輩子的事情。
他中午回家吃飯，全是發抖，嘴唇冷得淤青，搓着手回到村裡，看到的卻是村人圍在自家老木房子前，老爺子則已泣不成聲。
郭去心中一顫，這一幕好熟悉，這就是村子裏，誰家死人後的場景。
他突然感到害怕，於是駐足不前。
然而，最終他還是要面對，他慢慢的走過去，每一步都用盡了全力，每一步都走的心驚肉顫，每一步都需要巨大的勇氣。
人群讓開，大家都說這話，然而郭去卻覺得自己完全聽不到。
一張曬墊，裹起來的曬墊映入眼帘，曬墊里是誰？
郭去有些不敢想，因為他突然有些害怕起來。
輕鬆的揭開一角，郭去心頭一顫，映入眼帘的是一隻小手。
蒼白的小手，因痛苦而成抓東西形狀的小手。
郭去突然沒了勇氣，然而老爺子此時走了過來，“小明，再見一面你妹妹吧，最後一面了，爺爺對不起她，嗚~”
老爺子揭開了曬墊一角，郭去看着曬墊里躺着的丫頭。
睜大的眼睛，皺着的眉，蒼白的臉。
眼睛裏儘是恐懼，皺起的眉頭定格着她的痛苦，蒼白的臉顯示着她已不再。
他從她臉上定格的表情中看到了恐懼，看到了絕望，看到了害怕。
丫頭害怕時想的是誰？
“鍋鍋~！”
不知為何，郭去覺得丫頭在叫他，他眼淚已經在眼眶裏打轉了。
周圍人說話的聲音，漸漸消失。
此時郭去眼裏只有丫頭，甚至他忘記了自己，看着丫頭痛苦的模樣，郭去腦子裏一片空白。
妹妹死了？
自己平時愛理不理的妹妹就這麼去了？
那流着鼻涕，但對自己特別依賴的妹妹去了？！！
“嗚~”
最終還是沒忍住，郭去哭了出來，眼淚決堤。
他跪倒在地，雙腿跪着向曬墊里的妹妹走去，他此時有很多話想要對她說，可是她能聽到嗎？
“小菁~嗚嗚~”
郭去拉住了丫頭的手，冷的，透骨的冰冷，感覺就像沒有一點點的溫度，硬的，已經完全僵硬了。
他記得自己因丫頭像個拖油瓶一樣，每天妨礙着他和小夥伴玩，所以對這個妹妹總是愛理不理。
他記得丫頭總是永遠不離不棄的喊着他“鍋鍋”。
他記得丫頭在看不到他的時候，總是十分害怕的哭泣，而他卻為了和小夥伴玩，而選擇忽略。
呵呵~
呵呵~
嘿嘿~
那天他自己打了自己一巴掌，他趁着旁人不注意，把丫頭抱了起來，然後再也不願意放開。
無論村人怎麼拖，也拖不開。
“嘿嘿~”
明明流着眼淚，卻發出了笑聲，這是最傷痛的哭泣。
腦子裏一片空白，郭去就那麼坐在地上，手裏抱着丫頭，也聽不到周圍人的說話聲。
他不知道坐了多少時間，反正全身冰冷，控制不住的顫抖着，雙腿已經失去了知覺，但腦海在這一刻恢復正常。
“嗚~嗚~”
想叫爺爺，最終卻發出了哭聲，話都說不出來了。
“小明，放下丫頭，她去了。”老爺子臉色蒼白，皺紋更深了。
郭去抬頭看了看老爺子，又看了看依舊定格在痛苦表情的丫頭，他最終放下了丫頭。
入土為安，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他從小就接受這樣的思想，在這一刻發揮了作用。
“抬去她奶奶的墳旁賣嗎？”
“嗯。”老爺子痛苦的回應道。
“那就走吧。”
村人用曬墊裹起丫頭，就要抬走，郭去此時慌了。
他抱着曬墊，怎麼也不願意放手，可是他說不出話來，旁人也不知道他什麼意思。
“嗚嗚~”
老爺子看着郭去可憐的眼神，最終他好像懂了，但卻有些不忍，“小孩子，不能放到棺材裏埋。”
“嗚嗚嗚嗚~”
郭去只是哭，眼淚決堤，他不允許把丫頭就這樣埋葬。
村人無奈，而老爺子也悲痛萬分的擦了擦眼淚，動了動嘴唇，“用我的棺材。”
看着棺材被抬出來，郭去才放開了曬墊，然後起身，可是又摔倒在地，他不管不顧，又起身。
踉踉蹌蹌的回到自己的屋裏，把自己最新的最好的衣服，只補了一次疤衣服，拿了出來，蓋在此時已被放進棺材裏的丫頭身上。
他露出了笑容，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他好像看見了丫頭的笑臉，聽到了丫頭的笑聲，他也笑了。
……
思緒回來，郭去流了好多眼淚，躺在床上，再次輾轉反側，這是他一生揮之不去的噩夢，只要有暴雨就會觸發，醫生稱之為心理疾病，很難治療。
而今他就沒想過治療，他想以此來提醒自己，不能再發生這樣的事情，不然他估計都沒勇氣再活下去。
睡不着，心裏總是很擔心。
郭去最終還是起床，然後輕輕的打開丫頭的房門，看了看熟睡中的丫頭，見她鼾夢正好，郭去也放下心來，臉上浮現笑容，覺得自己好像有了方向。
那是信仰。
他的信仰就是丫頭安好。
丫頭安好；
便是晴天。
PS：下暴雨了，我的噩夢又來了，只能在中安慰自己。
不好意思諸位，我沒想過虐，就當是提醒吧，提醒諸位及時溝通，對家人好點，千萬不能和我一樣後悔一輩子，這種感覺真的很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