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你這樣可不行。”時駿終於打斷了吳美華的歇斯底里,“好好想想我剛才的問題,在昨天您見過譚妍嗎?”
許是被時駿認真起來的態度震撼了,吳美華哽咽着吞下到了嘴邊的一句粗話,撇撇嘴,說:“見過。我每天都要去家裏做飯,做一頓夠她吃兩次的。”
“昨天做的雞蛋羹?”
“對。小妍平時喜歡吃的,做一大碗能讓她吃兩三頓。我昨天上午十點過去給他們收拾收拾屋子,又做了飯,下午一點左右走了。我每天都要去的,哎呦,你是不知道小妍那孩子得了病之後是個啥樣。”
得,順着這個話題吳美華又開始啰嗦了。她說起譚妍在得病之前還是個很勤快的人,家裏雖然有請鐘點工,平時她也會把家打理的整潔乾淨。自從得了病什麼事都不做了,就連生活自理都成了問題。有時候她甚至幾天不梳頭不洗臉,也不換衣服,沒人把吃的放在手邊她就會一直餓着。這種情況下就更不可能指望她打掃家裏,有那麼幾次,碗筷一直在水槽里堆着,味道可想而知。也這是吳美華堅持每天都去打掃房間給她做飯的原因之一。
“您最後一次看到譚妍是什麼時候?”時駿問道。
“昨天下午一點多,我做完飯就回家了。”
“當時譚妍在幹什麼?”
“她還能幹啥?抱着我孫子的衣服就在客廳坐着,都坐了半天了。我跟她說話也不搭理人,有病了脾氣大了,對我這個婆婆愛搭不理。我能說啥,我兒子就知道勸我別生氣,他咋不知道管管媳婦?就知道讓我這個老婆子忍。”
糟糕,又開始了!時駿頭大,趕緊找了個借口離開。這一回反倒是吳美華不讓他走,非要他說出到底是誰殺了譚燕,就算不說出個人名來,至少也得給出幾個候選人。饒是時駿這樣的人也敵不過她的碎嘴,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出了住宅小區,時駿真是出了一頭的汗,深深為衛祥有這樣一個母親而感到同情。想罷,他準備叫輛計程車再去案發現場附近轉轉,剛巧霍鋼打來了電話:“你讓老王帶回來的藥瓶已經送檢了,估計一個小時就能有結果。啊,你還在衛祥母親家吧?那等會再說。”
“已經出來了。”時駿苦笑道,“現在才發現,我老爸能娶到我老媽那個溫柔賢惠的女人真是他的造化。”
電話里傳來霍鋼爽朗的笑聲:“這話你敢對伯母說嗎?”
“得了,你讓我清靜幾點吧。說正事,這個吳美華太彪悍,我是沒轍了。而且她知道的那點情況也起不到什麼作用,所以我奉勸你沒有特殊必要千萬別招惹這位大媽。”
“難得見你有吃虧的時候。”霍鋼笑道,“別鬱悶了,我給你一點好處。剛才譚秋提供了一點線索,雖然還需要進一步核實,但對案件很重要。據譚秋說,譚妍懷疑衛祥跟秘書有不正當關係。”
“姦情?”
話音剛落,霍鋼嚴肅的提醒他正經點,遂又說道:“發現這個情況的時候譚妍已經患上抑鬱症,所以不能排除無端猜測的可能性;但是譚妍得病,衛祥另覓新歡也有可能。所以,這個情況也是急需調查清楚的。你去還是我去?”
“我去。”時駿大包大攬下來,“坑蒙拐騙的事我比你在行。”
接着,霍鋼把衛祥秘書的資料給了他。
秘書名叫“范羽藝”是衛祥的大學同學,進入赫名集團有兩年的時間。要說起她跟衛祥的關係還真是有點理不清。畢業后多年偶然相遇,那時候范羽藝剛剛失業,衛祥給了她一份工作,她對待衛祥也好,對待工作也好都非常的,怎麼說呢?用調查過此事的譚秋的話來說,就是:兢兢業業。
很古怪的形容詞,時駿想着。
時駿並沒有馬不停蹄地去集團調查這個線索,而是按照事先想好的那樣返回了案發現場。
衛祥家附近都是各路記者,霍鋼安排過去看守現場的幾名警員忙着維持秩序,對記者們的提問三緘其口。時駿站在遠處看了看情況,最後還是繞路走到了衛祥家後面,尋找有沒有圍觀看熱鬧的群眾。
這位大哥約莫四十多歲,一身不菲的着裝看上去像個暴發戶。時駿很自然地站在他身後,望着堵在衛祥家后圍牆下面的記者,搭腔:“又來這麼多啊。”
“可不是。”男人跟着說,“前前後後算起來快三十多人了,真不知道保安是幹什麼吃的。”
“不敢攔着唄,弄不好就讓你曝光了。”
聽聞時駿的戲言,男人禁不住笑出聲來,也跟着抱怨:“現在這記者都不好惹啊,剛才還有人跟我打聽風總家的事,我都沒敢多說。”
“我被問了。”時駿隨口扯謊,“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風總的妻子得了病,肯定不能跟正常人一樣,要說這事也是挺可憐。”
男人立刻對時駿的態度表示贊同,並附和:“其實真正可憐的是風總,孩子沒了,老婆不正常了。這幾個月他們兩口子動不動就吵嘴打架,現在可好。”說到這裏,男人搖搖頭,“唉,不說了。”
唏噓之間難免會因為一些事感到鬱悶,男人的心情似乎有些沉重,不再圍觀衛祥家的情況,轉身回到了自家。
時駿細細琢磨着男人的話“其實真正可憐的是風總,孩子沒了,老婆不正常了。這幾個月他們兩口子動不動就吵嘴打架。”
譚妍案因為上了電視報道而引來了很多記者,時駿也難以在這種情況下了解更多線索。也許在跟那個男人談過之後他心裏多少有些推測,所以在記者越來越多的時候他選擇離開。還沒等走出小區大門,迎面看到帶着七八個人來勢洶洶的譚秋,看架勢是來驅趕記者的。時駿趕忙迎上,推着他勸解:“這時候你可千萬不要露面,聽我的,回去回去。”
好說歹說算是讓譚秋打消了衝動的念頭,他散了那幾個帶來的人,單拉着時駿說話:“你打算去查什麼?”
“去衛祥公司看看,你不是說衛祥跟那秘書有點貓膩么,我得去查查。”
譚秋倒也不見外:“我跟你一起去。”對此,時駿卻似笑非笑,婉言謝絕了他的好意。譚秋也沒怎麼堅持,只把自己的車給了時駿,方便他查案。
想要進入赫名集團內部調查並不是容易的事,而且時駿也不想借用警察的身份。思來想去只好找一位老友幫忙。對方並不介意在百忙中接聽時駿的電話,甚至還有些高興地說:“一直想給你打電話,怕你太忙。今天怎麼了?是不是有事要我幫忙?”
時駿詫異:“你怎麼知道?”
對方笑得爽朗:“你沒事不會找我。說吧,我能做些什麼?”
一小時后,時駿在約定地點等到了這位朋友,算算也有一年多沒見了,相比痛失家人的時候,現在的馮遠卓更加健朗。時駿迎上前去打了招呼:“我着急,事後請你喝酒。”
“我請你。”
談笑間,二人進了赫名集團大樓。
衛祥和馮遠卓的公司之間有業務來往,大部分都是營銷部經理負責的。故此,這位經理奉馮遠卓為上賓,勿論公事私事。
趁着馮遠卓扯到生意話題上的功夫,時駿悄悄溜出了經理辦公室,七拐八拐的找到了總裁辦公區。在兩扇透明玻璃拉門裏面坐着七八位秘書,大家看上去都很忙。位於工作隔間後面,是兩扇深咖啡色的門,想必裏面就是衛祥辦公的地方。
時駿沒急着進去,左右看了看走廊兩側。目光停留在一個年輕女孩不小心把小山一樣的文件掉在地上。他走過去,跟着女孩一起蹲下,幫着收拾東西。女孩一抬頭,納悶地說:“沒見過你,哪個部門的?”
“我跟着馮總來的。”時駿笑道。
“咦?馮總來了?可我們總裁不在啊。“
“沒事,他跟你們經理談話呢。我不方便在場,出來走走。”言罷,時駿把已經整理好的文件抱在懷裏,笑道,“我幫你拿進去。“
女孩子感激不已,甩甩髮酸的手腕:“我都搬了好幾次,真是沒勁了。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這是我的榮幸。”時駿笑得誠懇,隨着女孩朝另外一間辦公室走去。
馮遠卓在經理辦公室談及的話題並不多,基本上都是些怎樣繼續愉快合作的建議,說白了就是一堆廢話。等着廢話沒的可說,他不得不起身告辭。
走出赫名集團的時候,看到時駿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出來,站在他車前正笑眯眯地招手。馮遠卓走過去,問:“有收穫嗎?”
“當然。”
“那就好。雖然我不懂你的工作,但你也別一個人獨享,跟我說說。”
時駿知道馮遠卓沒別的意思,只是單純對自己的工作好奇而已。故此,也都如實相告。
他遇到的女孩子是副總裁的助理,對衛祥的事也很了解。時駿並沒有直接詢問關於衛祥和范羽藝的關係,而是旁敲側擊地問了衛祥此次出門究竟去了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