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前世今生
七月的X縣驕陽似火,也許是前幾天的連日大雨讓太陽憋悶得太久,一下子將積蓄的熱力毫不保留的傾泄了下來,路旁花壇里的花草也抵擋不住炙熱的陽光,耷拉着枝葉。新修的南大街也虧得是全水泥路面,要是以前的柏油馬路,應該早就被曬軟了路面,穿着高跟鞋路過的小姐姐們搞不好鞋跟都得陷進去。
韓永平此時蹲在一顆梧桐樹的樹蔭底下,雙目無神的背靠着樹榦,來來往往的行人也不會注意到他嘴裏的喃喃自語:“怎麼會呢,不科學啊?我也沒有準備啊。”
樹蔭下也抵擋不住正午太陽的威力,汗水岑岑的從額頭上滑下來,韓永平用手背抹了一把,又自我安慰的說:“也不錯了,穿越這麼大的福利都給我了,所有的事情都經歷過一遍,以後想怎麼過自己也都能有很好的計劃了。”
但想起自己剛上初中的兒子,韓永平又苦惱的捂住自己的臉,無力的滑坐在樹根上,回到這個時代,父母更年輕的時候自己能對有些有可能改變整個家庭走向的事情施加影響,父母只會過得更好,可是兒子還要再過七八年才會出生,況且自己對於是否還去找前世的妻子也還很猶豫,自己也許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見到自己的兒子了。
不錯,韓永平重生了,沒有任何徵兆,沒有出現任何事故,就在公司午休醒來就發現自己躺在了二十多前老家床上,醒過來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韓永平立刻就確定自己是重生了,因為這個老屋子在自己剛上大學的第一個學期就拆了,自己第一個學期放假回家幸好遇上了跑出租的前鄰居,才順利的找到了新家。
說起來韓永平不是自己經常在網絡文學網站裏看到的重生里那類典型性重生者,沒有苦大仇深。重生的時刻也沒有面臨著重大的挑戰和生存危機。
今年是韓永平人生第二次高考,小學還品學兼優的韓永平自上了初中以後,整天就跟幾個不喜歡讀書的同學流連於桌球室或是遊山玩水,學習成績一落千丈,初升高的時候無奈的母親找人托關係才把他送入了縣第二中學,可是玩得對學業再不上心的韓永平變本加厲的和同學開始出入舞廳遊戲室等娛樂場所,甚至跟社會上的混混玩在了一起,逃學打架成了家常便飯。
不過好在韓永平有個負責任的高中班主任,發現他在繪畫方面有點天賦,因為藝術類考生高考成績要求遠遠低於正常文理科,在班主任的建議下,韓永平在文化館找了個老師開始學習美術,韓永平在這方面確實挺靈的,雖然也沒有按部就班的認真去學畫畫,高三畢業時藝考也過了專科要求,不過文化高考一塌糊塗,只得復讀了一年。
就在今年,也就是1997年,韓永平藝考和文化都過了本科線,被本省唯一的一所藝術類綜合院校工藝美術系本科錄取,就讀於環境藝術設計專業,可惜的是缺乏自制力的韓永平大學二年級下學期由於缺課太多被學校勸退。
步入社會的韓永平一開始是迷茫的,跟以前的混混朋友混在了一起,自以為黑社會很風光的他在社會上混了三四年,從給人看場子、收賬,到後來認識了自己的妻子,談戀愛以後決心脫離以前的生活過安穩日子。
於是韓永平進了正在創業艱難時期的姐夫的公司,伴隨公司一路從一個小小的經營部發展成一個不大不小的裝飾公司。
生活穩定,有房有車,孩子開始進入了中學,學習也還算穩定,本來以為就此平淡過一生的韓永平對自己的生活其實很滿意,沒想到會莫名的一次午休就重生到了1997年。
幸運的是,重生回來這天是7月12日,要是再早上一星期,要面對高考的考驗,那這就是一次悲催的重生了,當年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文化補習到堪堪過了藝術類本科線,後來在社會上打滾這麼多年,兒子一上初中就沒法再輔導了,或許語文、政治、歷史可以上場蒙一下,不過可以想見,結局肯定不那麼美好。
意識到重生后,韓永平每天都盼望着再一次醒來就回到自己在2017年的公司,可惜一連三天,醒過來看到的還是這老房子陳舊的木樓天花,期間好朋友不斷來邀約自己出去玩,可韓永平怎麼能提起來一點興趣。
看來這重生是不可逆轉的了,其他都能淡然,可兒子的身影總在韓永平腦海里浮現,這是另一種方式的天人永隔,失落的韓永平在重生的第四天依然無法釋然,漫無目的的走到了縣城新修的南大街行人路行道樹下已經蹲了快兩個小時了,一直在回憶着以後的日子,想的最多的就是那活波可愛的兒子。
這幾乎是一個無解的問題,重來一次,韓永平肯定不會再作死的把自己弄到被學校勸退,那自己的生活線幾乎跟前世就很難重合了,如果自己不主動的話,跟前世的妻子不大可能會有交集,就算是跟前世的妻子再見、相戀、結婚,也不敢保證生個孩子還是自己曾經伴隨一起成長的那個人。
何況雖然重生前生活很平靜安適,但回想起剛結婚時由於跟妻子生活方式和理念上的衝突,兩人曾經鬧得不可開交那黑暗的兩年,韓永平可不想再經歷一次。生活中遇到這樣的問題沒法逃避,只有用心經營,努力使生活往好的方向去走,但明知道要經歷怎麼要的陣痛才能得到最後的安寧,還選擇重來一次,這需要莫大的勇氣,所以在這一點上他一直很猶豫。
腦子裏一直渾渾噩噩的,對以後的規劃韓永平到現在還沒有里出一個清晰的規劃,不過他總算是慢慢的站起身來了,沒辦法,實在太熱,再呆上一會,搞不好會中暑。
“永平!”肩頭上被拍了一下,韓永平回頭一看,一個敦實的平頭小年輕站在身後,微笑着看着自己,很熟悉的朋友,所以不需要調度遙遠的記憶,算是韓永平學畫的師兄,兩人在縣二中同校同屆,去年也是專業過線,高考落榜的陳釗。兩人在這一屆被同一所院校同一個專業錄取,只不過這位師兄認認真真的讀完了大學,畢業后沒有爭取到留在省城的工作機會,回到家鄉當了一名老師。
從學畫開始到韓永平在大學的兩年,兩人關係一直不錯,從陳釗回到家鄉以後,因為韓永平一直在省城廝混,聯繫慢慢少了,見面雖然還是很熱情,但關係卻不像從前那麼親近了,當然這是因為時間空間的關係,並不是兩人之間發生過什麼不愉快的事情。
當然現在還是兩人關係不錯的時候,雖然一時間還沒舒緩過來,韓永平還是勉強笑着說:“陳釗啊,準備上哪兒呢?”
陳釗明顯感覺到韓永平情緒不是很高,半戲謔半關切的說:“怎麼了永平?失戀了還是中暑了?”
“呵呵,哪有的事,就是有點無聊,出來瞎逛。”韓永平定了定神,裝着若無其事的樣子。
見韓永平不想說,陳釗也沒有追問,從兜里掏出香煙給韓永平分了一支,借跟韓永平點火的時間問:“考的怎麼樣,有把握嗎?”
“考得還行,我覺得這次應該可以過線。”噴了一口煙氣,韓永平明明胸有成竹,卻裝作一副揣測的樣子。陳釗點着自己的香煙,有點苦惱的摸摸自己的後腦勺,說:“我也覺得自己考得還行,但心裏就是有點沒底。”
韓永平攬着陳釗的肩頭,肯定的說:“別擔心,我覺得我們這次肯定都能考上。”
“希望如此吧。”陳釗無奈的搖搖頭,“要是再失手,我可不願意再補習一年了。”
韓永平也知道自己的安慰不會有太大的作用,不提高考的事情,反而跟陳釗探討起上大學以後的事情:“我們都是報了環境藝術和廣告裝潢兩個專業,你說我們會錄取哪一個專業?”
陳釗沒好氣的說:“能錄上就燒高香了,你還挑專業。”
“是呀,確實不容易,一定要珍惜啊。”韓永平嘴上說著,心裏在想,既然重來一次,那一定要把經歷過的遺憾彌補起來,那麼,就先從好好讀書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