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二章孩子
可是，觸碰到的卻是空氣。
“雉兒？”
君青雉轉過身，聲音冷的比這冬的尾巴，春的起端還要冷，語氣像是不帶感情的機器。
“我去端粥。”
留下一句話后，驟然離開。
便沒有看到身後原本黯然的眸子因為這一句話而突然亮起。
易萌萌忍不住翹起嘴角，想要狂喜而大笑，可肚腹上輕微的撕裂感讓她秒慫，窩在被子裏不敢再動彈絲毫。
同存放千年的木乃伊沒有什麼區別。
至於一見面就被捅了一刀，易萌萌表示，這很正常，畢竟仇恨有時候會蒙蔽雙眼。她大寶兒的雙眼雖然很好看，可依舊是凡人。就算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感，可臨到某些事情，終歸只是一個凡人。
所以，雖然被捅了一個窟窿，心裏有那麼丟丟的小憂傷，可是易萌萌表示這完全不會影響她以後的生活。
更何況，捅了一個窟窿后，她已經確定自家大寶兒的態度，後面的生活絕對美好。
君不見她一受傷就慌亂一片，且大夫來得那般及時，又時時刻刻溫在爐子上的粥，就想着讓她醒了能和傷口熱粥嗎。
所以，苦盡甘來啊！
只是捅了一窟窿就讓大寶兒以後一直跟在自己身邊，還能時時刻刻賣慘，博同情愛憐，甚至還能更痴心妄想一點，能夠成功用自己一腔情意再次得到回報，兩人過上只羨鴛鴦不羨仙的日子呢？
想想就開心，激動的不能自己。
“嘶~”
上一秒還在開心的像個二傻子的人此刻的臉驟然皺成一朵盛開的菊花，不用風吹拂，就能自己發出嘶鳴聲的那種。
【胚子，你這樣作死，真的不怕翻了？】已經嗑夠了易萌萌傻料的略略略此刻不緊不慢的出聲，聲音帶着不知名的意味。
‘翻什麼翻，我用身體得來的真實窟窿，用苦肉計得來的回應，憑什麼翻，又怎麼可能會翻？’聽到掃興的聲音，正在歡樂場的易萌萌努力壓住暴躁的小脾氣，不能讓這聲音破壞了自己的小開心。
【你開心就好】聽到這個回應，略略略沒有打算和易萌萌互杠的意思，反而冷冷清清的回了一句就不再出聲，只是那聲音聽着總有一股子飄忽感。
‘呵呵~’
本來還想給易萌萌提個醒，雖然這個提醒並不是特別願意，但素因為這一聲“呵呵”，略略略覺得自己有能力也有義務讓這個宿主知道朝系統呵呵一臉的後果是什麼。
略略略坐在太師椅上，手夾雪茄，雲吞繚繞，大手一揮：天亮了，所以壽命倒計時什麼的都撤了吧。
接下來的日子果然和易萌萌說的所差無幾，每天享受着大寶兒級別的服務，衣來伸手食來張口，小日子過得不要太恣意，不過就是有一個問題。
“小白現在到底在哪？”
聲音溫和，是她喜歡的味道，可是這句話已經成了每日起床必說話題，易萌萌心裏那叫一個稀碎。
“寶……”看到人橫過來的眼神，易萌萌識趣的改變了小愛稱，輕了一下嗓子，任由身下的馬車顛簸來顛簸去。
“雉兒啊，你別這樣看我，我會想親你的，還有這個稱呼是我最後的退步了。”無辜的眨了一下眼，完全不知道自己有多麼語出驚人的易萌萌看到自家大寶兒又氣又羞的面容，努力壓下想要一個勁兒往上翹的嘴角。
“快些說，不然鹿國現在的皇帝我看是要永久坐在那個位置上了。”男子努力做出兇狠面向，可是這種刻意做出來的姿態在情人眼中沒有一點點的兇狠樣子，反而可愛的想要讓她親親抱抱再喵喵喵。
不過看到男子愈發“兇狠”的樣貌，易萌萌咂咂舌，有點小失望的開了口：“我已經說過好幾次了呢，那隻貓在我出現的時候就已經讓人往皇宮中送了，畢竟寶兒……呃，雉兒你那麼喜歡那隻貓，又那麼厭惡我，所以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看到君青雉臉上的“兇狠”消失，易萌萌心裏的小人最終還是沒有忍住嘆了一口氣。
唉~不知道下一次看到這麼好看的小表情是什麼時候，人生啊！
“畢竟我最期待的就是同大寶兒一起回宮。”我來這就是為了追夫的，什麼都無所謂。
厚臉皮把貓給“捉走”只是小事情。
本來想說些什麼的君青雉聽到這一句話后，所有的言語都梗在了嗓子眼，空氣一時寂靜。
易萌萌滿眼柔和，笑意漸漸爬上面孔。可是看着大寶兒有些無措的樣子，最終還是不忍心。
就打算打破這對她來說格外美好而對大寶兒格外尬的氛圍，可是對面人突然恢復了神情，端起一臉正色。
說出來的話能戳死人心窩子。
“陛下這般閒情逸緻，就不怕鹿國的江山被那人竊取？”
被突如其來一噎的易萌萌暗搓搓的捏着自己哇涼涼的小心臟，看着君青雉似笑非笑，且帶着清淺嘲諷卻依舊美的令人窒息的容顏。嘴巴張張，就要開口。
可——
“主子，小公子到了！”
外面熟悉而又讓她磨牙的聲音，易萌萌按耐住想要搞死這小叛徒的衝動，看着大寶兒起身走向外面。
自己卻因為身負重傷而動彈不得，然後，然後她就聽見一個嫩生生的聲音響起。
一聲“父親”格外天又格外哽咽。
可是，易萌萌心中突然出現不好的念頭。
下一刻，車簾被人從外面掀開，易萌萌看着眼前的一幕，聲音是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的顫抖。
“寶兒，他……他是誰？”
將將抱着三歲孩童坐好的君青雉嘴角勾起一抹清淺的笑，看向懷中孩童的目光格外柔和，滿的像是要溢出來一般。
“我孩子。”
聲音冷冷清清，暴擊功力極深，讓易萌萌眼前一黑，恨不得暈過去。可是她得堅持住，堅持到弄清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她不相信，不相信大寶兒會……
不敢在深想下去，易萌萌努力抬起發漲的腦袋，眼裏似有波光流轉。
“哈哈，這孩子真可愛，他父母呢？”
君青雉瞥了尬笑的易萌萌一眼，那一眼中好似含着極為怪異的情緒，雖然現在不待見這人，可出於某種原因，依舊回答了她。
“落兒，叫父親。”
然後的然後易萌萌就看到那白胖胖的，和她大寶兒又三分相像的糰子使勁兒往上一彈蹬，“吧唧”一口親到大寶兒的臉頰，甜甜的叫了一聲“父親。”
看着眼前這溫馨又甜蜜的一幕，易萌萌有些不理解，為什麼她的心好痛，且這場景有些熟悉的怪異感？
“以後，我們的孩子也會在每天的分離前給你一個早安吻，臉頰，額頭，除了唇瓣，哪裏都可以。所以，不用害羞~”
塵封在記憶中許久的記憶猛然出現，可易萌萌只覺得心更加痛了怎麼辦？
“寶兒，別開玩笑了，當初……”
“是啊，當初那個孩子沒有保住，索性離開了你，現在這個才能安穩長大。”
易萌萌後半句“時間根本不吻合，怎麼可能？”哽在喉嚨里，半上不下，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
可是心臟好像痛的更加厲害了。
君青雉眼低的傷痛讓易萌萌不敢再睜眼去看，也不敢再去如以往一般直直注視，想要闔上雙眸，不去看讓她痛的快要死過去的悲傷，可是，可是這一切除了他人的推手，自己也參與了不是？
所以，有什麼理由，有什麼資格去逃避？
這些日子的修養，讓殘敗的身子有了好轉，已經有了力氣的胳膊慢慢移動，手指最終覆上了那白哲卻冰涼的臉龐。
易萌萌唇瓣微動，想要告訴他“孩子無事”，可是，卻發現自己怎麼樣都無法開口，一個字眼都吐不出來。
感受到臉龐上的溫熱，君青雉眼角的痕迹被抹去，察覺到易萌萌的愧疚滿溢又渴望着什麼的目光，他眼底除了冷冽還有几絲難以察覺的柔緩。
可是等了許久，半躺在一側的人幅度啟合極小的人最終什麼都沒有吐出。
眼底的柔緩最終隨着時間的推移慢慢消散，一絲一絲的離開。
拍打着懷中的孩童，君青雉別開眼眸。所有的光彩在那一瞬被摧毀。
徹底淪為死寂。
指尖滑落，可依舊沒有吐出分毫的易萌萌心頭一急。不顧身上的傷勢，直直的朝男子撲過去。
她知道，這一次要是在沒有動作，那就全部完了，再沒有一絲絲機會。
知道某些事情被下了禁錮，根本無法言明，可是……可是不能讓這成為讓兩人徹底崩裂的節點。
感受到懷中的男子一僵，易萌萌的手沒有撒開，依舊從後面環抱着他。
“還有我，你還有我，還有%@#￥%，等回去之後一切都會%￥%￥%#”兩三次被消音的易萌萌絲毫沒有發現懷中人在看到孩童已經沉睡時驟然勾起的譏笑。
“回去了就好，回去了把真正的皇帝交給現在的帝王。”說到這，察覺到身上被禁錮的力量猛地一緊，君青雉眼中寒意更深。“會出現什麼情況呢？是忠心耿耿的下屬變成權利的奴隸，還是依舊忠心不變呢？”
最後一絲話音落下，緊緊環着不顧身上再次崩裂的傷口的女子闔上了雙眸，掩去愈發明顯的苦澀。
聲音低低，沙啞的像是從砂礫中滾過，從無邊的痛苦中傳出。
“我說過，我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讓你復仇！”
所以，不必，也不要用這種言語來傷我，好嗎？
心已經千瘡百孔，我怕，它會等不到一輩子就寂滅。
這樣，怎麼可以稱得上一輩子？
*
看着眼前充滿好奇的小孩，易萌萌勉力牽起一抹笑意，努力柔和面孔。
“你……父親呢？”
小孩眼睛眨眨，沒有說話，依舊滿是好奇。
甚至在易萌萌張開口落下最後一個音節的同時，終於伸出胖乎乎的爪子，戳了戳粗大的繩子。
感受到小孩的動作，易萌萌無奈又無語的閉上了眼。
知道從這孩子嘴裏得不到信息，乾脆閉目養神。
從那一天把這孩子接過來，然後後續發展完全詭異走向的易萌萌等因為傷口崩裂失血過多而昏迷再次醒過來后，就看到五花大綁的自己。
然後的然後，她就再也沒見過大寶兒的身影，喂飯什麼的都是一個從未見過的女子伺候。
除此之外，一個人都沒有。
哦，不對，偶爾也會有這小孩來看看，嗯，就跟看猴戲一樣來看她。
易萌萌真他媽的想哇的一聲哭出來。
怎麼可以這樣對待傷患呢？
不能原諒！
更重要的是她還不能看到自家的大寶兒，這樣的生活太無趣。
就在易萌萌哀怨又不能反抗的時間中，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最終馬車不再如同往日一般只是在某處暫停一日以作停歇。
易萌萌正疑惑怎麼了。
就看到車簾被人從外面掀開，對於那個人高馬大的女子易萌萌已經不想再看到她的臉，可是——
白哲而又熟悉的手？
易萌萌的臉立馬定在原處，以一個詭異的弧度使勁兒往外看去。
最終，熟悉而又渴望的面容終於展現。
“寶~寶寶兒……”激動的聲音卡了殼的易萌萌不管自己的狀態怎麼樣，眼睛睜的很大，快速蓄出了淚水。
管它什麼流血流汗不流淚，她只知道，會叫的孩子有糖吃，會哭的娃子有人疼。
嗚嗚嗚~
“你的屬下好像不是很忠心啊！”輕挑的聲音攜着春風而來，聽得人心裏一個激靈。
易萌萌沒想到重見天日的那一刻自己聽到的是這樣一句話。
扎心又真實。
被解開不緊不松，足夠血液流淌的繩子之後，從馬車狹小的窗戶往外看去。
城門外的戒備深嚴比她離開之前重了不止一個程度。
人也都換了她不熟悉的臉。
虧了她離開之前還特意把守城門的人的信息都過了一邊。
喵的，這太欺負人了！
可是，在大寶兒面前不能慫，要立起頂天立地的氣勢。
“沒想到你的一輩子這麼短。”
可惜的聲音讓易萌萌的剛到舌尖的話又重新吞了回去。
換成了另一句。
“不會讓寶……雉兒失望的。”
易萌萌收回目光看到燦燦回應。
“呵！”
得了一個語氣詞，易萌萌表示沒有問題，可是，這個男服是什麼情況？
然而在看到大寶兒眼底閃過的惡趣味以及略微溫和的面容時，易萌萌表示，所有的一切都沒問題，完全哦的開！
“你現在是男子！”
冷冷清清的聲音，充分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