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2.第603章 尾聲

612.第603章 尾聲

第603章尾聲

成元十三年,除了女侯的婚事,還發生了很多事。

女侯當政,重置兵馬,收整衛道,平息亂戰,天下漸漸太平。

不管城鎮還是山村鄉野,到處都是人煙,民眾之間談論也不再是天下大事,凡塵俗事鄉野怪談多了起來。

幾個世家公子閑來無事,看慣了城鎮風光,想要去無人涉足的深山探秋景,因為沒有嚮導迷了路,正當無助時,看到前方出現一個和尚。

“那和尚身高一丈,手握木杖,容貌俊美,金光環繞。”

“幾個公子大叫一聲大師救命,那和尚看他們一眼,瞬時全身燃起火焰。”

“幾個公子嚇的四處亂跑,竟然跑出了山林,第二日帶着人進來找到這裏,但沒有和尚的屍骨,也沒有火燒過的痕迹,而是只有”

茶樓里的人們聽到這裏便響起一片追問“只有什麼?”

講述的人看着諸人聲音緩慢一字一頓道:“只有.一棵枯樹。”

人們嘩然“這算什麼,山林有枯樹很稀奇嗎?”“那幾個公子是餓暈了看花眼了吧。”“要麼就是嚇昏了頭。”“真是一群沒見過世面的傢伙。”

但講述人卻搖頭:“非也非也,熟悉山林的獵戶都證明了,和尚燃燒的地方原本沒有樹,而且那棵樹長的也不像樹。”

人們再次好奇追問:“那像什麼?”

講述人神情高深合手在身前:“像一個佛像。”

人們齊聲噓。

“說了半天還是和尚。”

“這再簡單不過,就是搞了一個和尚的木雕擺在山裏嚇唬人呢。”

“是那個世家公子閑來無事做的吧,還什麼遇見神仙。”

茶樓里吵吵鬧鬧對這個故事嗤之以鼻,但也有人面色凝重。

此人是個頭髮鬍子又白又長的老人,老的都看不出他的歲數,他的面色凝重讓人們還是很重視的。

“方老翁。”一個人問,“你說是不是騙人的?”

方老翁搖頭:“不是騙人。”

民眾們驚訝,方老翁是這裏活的年紀最大的讀書人,據說如果不是年紀太大走不得遠路,還要去京城參加常科呢,不過縣裏已經告訴他好消息,過兩年女侯會開推選榜,他不用考試就能入榜。

活得久的人見多識廣,說話總是讓人信服。

“那是什麼?”大家齊聲問。

“書上多有記載。”方老翁念出一串拗口的話,再看諸人,看到大家都沒聽懂,便解釋道,“這是上古時期記載每逢天下太平風調雨順聖人出世,就會有的天兆,也就是祥瑞。”

祥瑞啊,大家聽懂了,頓時歡喜,祥瑞總比妖魔鬼怪讓人安心。

原本的講述人被搶了風頭很不高興,喊道:“聽我說,我還沒說完呢,清風觀的五道人已經親自去看過了,說是祥瑞之兆,要擇吉日挖出來送去京城,獻給女侯。”

清風觀五道人是民眾信服的活神仙,頓時再無懷疑,有些人跑出茶樓叫車叫馬要去深山看祥瑞。

一時間引得大街上熱鬧轟轟。

茶樓里少了生意,還有人沒付錢就跑了,掌柜的很惱火,還好來喝茶的都是熟人,讓夥計記着下次把錢要回來,轉頭看方老翁安坐如山。

“方老翁,你怎麼不去看看祥瑞?”掌柜的問。

方老翁捻須笑:“祥瑞有什麼可看的。”

這老頭活着不知道多久了,見過很多祥瑞了吧,掌柜很是羨慕,想着自己要不也去看看,那可是祥瑞,錯過了這輩子就見不到了。

方老翁示意再來一壺茶:“急什麼啊,這以後天下太平,祥瑞多得是。”

那倒是,掌柜放心了,沒多久又有人跑回來帶來好消息。

“不用擔心看不到。”他笑道,“五道人沒能挖走祥瑞,一個富家翁出來說這是他家的地,這祥瑞是他的,誰也不許挖走,揪着五道人要去告官。”

“有地契嗎?”掌柜立刻問。

那人點頭:“有!”

掌柜便笑了:“那就沒問題了,官老爺們都有規有矩清明,有地契就告的贏。”

他撫掌笑,以後可以隨時進山看祥瑞了,不用擔心被送去京城看不到。

雖然深山裏的祥瑞沒有送去京城,但京城裏突然多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

大概是從常科考完,新進士們跨馬遊街之後吧。

有白色的牛,有白色的燕子,奇形怪狀的珍寶,有些牲畜珍寶被禮部官員收了下,有的則被認出作假連人帶東西一起扔出去。

但這並沒有妨礙街上很多人宣揚自己有祥瑞有珍寶,圈出一塊地方引人來看。

陳二好容易從人群中擠過去,惱怒道:“這亂糟糟的,街市上可以隨便搭棚子了嗎?當差的都不管嗎?”

他走過去回頭,看不到跟着的人,又氣呼呼的鑽進人群,抓住一個穿着白袍踮着腳向棚子裏張望的公子。

他咬牙:“你幹什麼呢!”

公子轉頭看他,眼睛亮亮,指着裏面:“二狗,裏面說有紅色的大雁呢。”

陳二翻個白眼:“那是染色的!項南,你只是坐了三年牢,不至於變成傻子吧?”

項南一笑,向前走:“你也知道我坐了三年牢,很久沒見過熱鬧了嘛。”

陳二拉着臉跟上他,二人再次穿過人群。

“接你出獄,真是累死我了。”他也再次抱怨。

項南語重心長道:“那是你混的不行,這三年正是建功立業的好機會,你卻還是個校尉,還是個什麼軍?管伙食的軍里的校尉,你要是當個大將軍,還用自己來接我啊,一聲令下,讓牢頭把我用轎子抬去你家就行了。”

陳二冷笑:“再找人敲鑼打鼓開路嗎?你以為你是進士跨馬遊街呢?你原本是要砍頭的,好運氣趕上大赦天下才放出來,清醒一點吧。”

項南神情瞬時黯然。

陳二有些不安,話說的是不是太重了項南也算是家破人亡了。

“你說。”項南悵然道,“她是不是特意為我大赦天下,到底顧念舊情”

陳二沖他呸一聲,項南已經機敏的跳開,哈哈大笑向前而去。

這個無賴啊,陳二氣呼呼的跟上。

“跨馬遊街。”項南衣袖輕甩,看着兩邊熱鬧繁華的街道人群,“我也不是做不到啊。”

想當年的白袍小將是多麼的風光,那可是他一個人整起的白袍軍。

陳二默然一刻,道:“白袍軍被分散到各軍中,有鎮守各地,有剿匪清叛,大家都散了。”

三年過去了,世間已無白袍軍。

“不過,你還可以當兵。”陳二道,為他打氣,“你可以來我軍中。”

他所在的是不可缺少但也不會揚名建功立業的輜重軍,這樣女侯也會放心。

這也是他當初為什麼不去其他兵馬,而是要做輜重軍的緣故。

就為了可以給項南留一個謀生之地。

項南撇嘴:“我才不要當伙夫軍!”

陳二惱怒:“你還挑三揀四,你還想怎樣?”

項南展袖傲然:“我當然要名揚四海,嗯,我先考個進士吧。”

陳二愕然:“考進士?”

“其實我是讀書人,我讀過很多很多書。”項南看前方碧藍的天空,嘴角彎彎勾起笑意,“小時候我跟哥哥都說好了,他練武從軍,我讀書入仕,他練武勤奮,我讀書也很認真。”

只不過後來哥哥不在了,他替哥哥完成心愿來當兵從軍。

陳二哦了聲,猶豫一下:“項雲死後,你家人都被判了刑流放,我託人打聽了,項老太爺已經過世了,你父親還好,你要不要去西疆那邊”

項南搖頭:“其實有沒有我,我家人的日子過的都一樣,我還是自己一人專心讀書吧。”

陳二再次猶豫:“不過,你猜得出來吧,那個,她,要從代政變成當政了。”

這以後就真的是她的天下了,她能允許仇人的子弟科舉當官?

“陳二你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項南嘖嘖兩聲,一笑,“如果她還是女侯,她與我就是私仇,不共戴天,但如果這是她的天下,那我就是她的子民,天和它的子民,怎麼會有私仇呢?”

陳二哼了聲:“你懂的多,你厲害,那我就等着看你跨馬遊街名揚天下。”

此時他們走過一座跨街石橋,橋下有船滑過,船上有人灑下琴聲錚錚。

項南站住腳傾聽,轉頭看陳二:“其實我除了讀書,還喜歡樂器,我曾經還立誓要當一個古琴大家,要不,我先學琴吧”

陳二神情漠然:“我算是明白你了。”他伸出手,“你先把住我家吃我的錢付了,否則你就先去做乞丐吧。”

項南扶橋悲憤“世道無常,人心不古”“如沒有我,今日哪有你。”

這邊橋上吵鬧,那邊街上有幾匹馬疾馳過市,馬上的信兵背着州府的旗號,引得民眾張望猜測,很快有消息便散開,原來是某地某位官員向朝廷進言“請天子順應天兆,禪位女侯”

這個消息瞬時傳遍了京城,說是第一次聽到,但也沒有多麼令人嘩然,或許說終於有官員說出這個話了。

對於女侯接帝位的事,三年多了,世人的心裏早已經有這個準備。

成元十三年秋,多地獻祥瑞,多地官員進言當順應民意。

成元十三年冬,養病多年的幼帝臨朝,召宰相等數十位重臣入殿,商議禪位。

冬日的劍南道多了幾分陰寒,日光也極少能見,道府後的一間宅院裏,李奉景搭着手望天,在他身後的廊下李奉常守着火盆,眯着眼翻看幾封文書。

“老四啊你讀書多,你說說他們寫的這是什麼。”他說道,“我怎麼看不懂?”

李奉景沒有回頭:“不就是說讓明樓登基的事嗎?”

“登基是登基,但這些開頭寫的是武夫人,說武夫人是什麼神仙,因為世人受苦不忍心見,自閉雙目什麼的。”李奉常念着這篇頌詞,寫的極其華麗拗口,他都念不出來那種,勉強看大概意思,“然後在竇縣化身臨難,點化明樓,為其改名換身份得承天子之力,來濟世救民。”

李奉景道:“這是常用的手法,也是為了吹捧武鴉兒,好讓他能配得上咱們明樓,咱們明樓都是天命了,他怎麼也得有個神仙母親,才算門當戶對。”

李奉常哦了聲:“這個我懂,我的意思是說,它這說的是明樓被神仙點化了換了身份,是不是就是說明樓不是咱們李家的大小姐了?跟咱們沒關係了?”

這可事關祖孫後代了,李奉景也不觀天象了,回頭道:“不能吧,婚禮不讓咱們參加也就罷了,這皇家也跟咱們無關?”

他們在這裏說話,雕花門外念兒蹲着偷聽,聽到這裏蹬蹬向後跑,一口氣跑到一間小院子前,小院子鎖着門,但無人看管,她啪啪的拍門喊小姐。

“小姐小姐,我聽到新消息,李明樓要當皇帝,就不做李明樓了。”

門內腳步響,有人飛一般撲來。

“什麼?李明樓不做李明樓了?”李明琪在內歡喜的喊道,將門搖晃,“那我可以繼續當李明樓了?!”

新年的爆竹聲似乎持續了一夜未散。

昏昏沉沉的帳內有人起身。

武鴉兒立刻醒來了,伸手向一旁摸去,一雙手已經先撫在他胸口,同時有人貼上來。

“你接着睡吧。”李明樓柔聲說道。

武鴉兒便閉上眼嗯了聲,將她在身前抱了抱:“這麼早你怎麼起來了?”

輕柔軟軟的頭在武鴉兒的下巴上蹭了蹭。

李明樓說道:“我出去一趟。”

武鴉兒沒有問去哪裏,微微睜開眼:“現在嗎?今天可是要”

李明樓在他唇上親了親,堵住了他的話,道:“我一會兒就回來了。”

武鴉兒閉上眼,將她在懷裏再抱了抱,便鬆開了,聽着李明樓起身,掀起帳子,帳子放下,外邊宮女們擁簇腳步散去。

天光亮起的時候,白雪覆蓋的皇陵,裹着黑袍的李明樓獨行,走過長長的甬道,來到一座陵墓前。

她掀起兜帽,拿出一個小匣子打開,是一顆水晶球,其內有山川湖泊,隱隱還有雪花飄動。

“殿下。”她道,“這是我最近見到的最好玩的珍寶,你看看,是不是很有趣?”

她將水晶球放在墓碑前,看着其上昭王兩字默默一刻,然後再攤開手將皇帝之璽托起。

“殿下,那這個天下,我就接了。”

她將皇帝之璽在手心拋了拋攥住,對着墓碑一笑。

“殿下,我走了。”

她施禮一拜,轉過身在甬道上款步而去。

成元十四年正月,幼帝禪位與第一侯,第一侯李明樓登基,改國號為楚,改元開武。

大楚開武元年,一個盛世隱隱在望。

(全文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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