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紅齒白（二）(3)

“87135”的習小鷗湊到他耳邊，悄聲說道：你今兒跟

“范進中舉”一樣，還沒有變成真的就歡喜瘋了？這個領帶的形狀嘛，象徵著男子的陽物。

得，晚上你可得好好露一露身手啊！說著，又用手幫他重新整了整。看去，那領帶的

“頭兒”果然更加飽滿和挺立了。

“87153”的習小歐在一旁直笑。熊人一得意洋洋地站立在賓館門口，頓時覺得自己陽剛十足。

他向來賓一一拱手，跟個真正的軍區大領導似的。

“87135”的習小鷗又湊到他跟前，不懷好意地說：待會兒，我要好好觀察一下新娘子的嘴形。

這個嘛，熊人一當然明白。男人們在一起拿女人插科打諢，常常用她的嘴形來形容其生殖器的形狀。

他衝著

“87135”的習小鷗威脅道：你小子吃了豹子膽兒了！看我不找人把你這雙狗眼蒙起來，然後再裝到麻袋裏，扔進臭水溝里！

你扔呀，你扔呀！你越這樣說，我越要半夜裏爬到你家窗前偷看，哇，一定美極了……

“87135”的習小歐故意大聲嚷嚷着。說笑間，婚車駕到，嗩吶齊奏，禮炮齊鳴。

先出來的是伴娘，一個小巧、文靜的女孩子，習小君大學同宿舍最要好的女伴。

眾人一看，連伴娘都長得如此氣質不俗，那新娘子一定更加漂亮了吧？

馬上就聽見有人高聲議論：知道嗎？新娘子考上研究生了，這叫

“雙喜臨門”哪！

“87153”的習小鷗問熊人一：這是真的嗎，我姐被錄取了？你姐這麼要強，肯定能考上。

熊人一沾沾自喜地說：下個月就知道成績啦！呵，你小子白撿了個女大學生不算，這會兒又成碩士生啦！

趕明兒跟嫂子說說，把她旁邊那丫頭給我介紹介紹？

“87135”的習小歐在一邊湊熱鬧。去，人家有男朋友！那我把他們拆散了！

你不怕咱們連長給你處分？大鬍子連長嘿嘿直樂，戰友們也哄堂大笑。

正在這時，新娘露面了。熊人一趕緊到車門口攙扶。習小君低眉順眼地出來了，模樣倒是十分嬌媚，衣着卻沒有人們普遍期待的那麼光鮮逼人——既非雍容華貴、端莊秀麗，也不是小家碧玉、溫婉可人——只見她一身軍綠色短打扮，足蹬一雙黑色短跑鞋，倒也顯得英姿颯爽，可惜跟眼前的場面不大相稱；這還不算，手裏連束花兒都不拿，一顰一笑，無不讓人覺得驚訝！

熊人一登時愣了神兒，不是事先租了一套潔白的婚紗嗎？還有

“伊泰蓮娜”的頭飾、項鏈、手鏈之類的？雖說是仿真的，工藝倒是頗講究呢！

而且，他還給她請了個化妝師，一大早就上門服務的，看來她也沒有勞駕別人，而是自己胡亂弄了弄。

瞧那眉毛化的，一條粗、一條細，真讓人替她擔心；唇彩呢，盈在嘴唇上像滾動的露珠，可惜一張口，就顯得上下不大一致，唇線還略微有點兒向右上角挑。

還是

“87135”的習小鷗反應得快，他率先拍起了巴掌：好，好，新娘子不同凡響哪！

對，絕對不千篇一律！外國電影裏的女主人公，故意穿黑色晚禮服出席重大宴會呢！

娘舅習小鷗在旁邊補充道。熊人一勉強把顆不滿的心摁進肚子裏，拉着新娘的手往裏走。

舞台上，張燈結綵。在喜慶的

“結婚進行曲”中，拜完天地拜爹娘，熊人一有娘沒爹，老太太身旁便空着一個位子。

可熊人一還是有意無意地拽着新娘，衝著那個空位置三鞠躬。隨後夫妻對拜。

主持人剛剛喊完

“開始”，熊人一便朝新娘低下頭去，可是新娘卻如一尊冰冷的雕像，不僅一動不動，而且臉若冰霜。

底下就有人憤憤不平地喊了：難道軍隊裏竟有這樣的規矩，不許新娘子穿禮服嗎？

習小君渾身不自在，口裏囁嚅着，很下不了台。熊人一在這個場合只好替她解釋，說習小君從小到大都不喜歡濃妝艷抹，單單喜歡軍綠色，所以才做了軍嫂嘛，所以……主持人在旁邊也插科打諢：請大家鼓起腮幫子，掀開后槽牙，使勁兒地

“造”吧！下面我宣佈，婚宴正式開始！……一番熱熱鬧鬧的迎來送往之後，熊人一和習小君回到住所——一間租來的、收拾得乾淨樸素的新房。

俗話說：人生四大喜——

“久旱逢甘雨；他鄉遇故知；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不管婚禮上的情形如何，好歹只是一個中午飯的時間，一湊合也就過去了，重要的是以後的生活。

熊人一知道習小君滿肚子委屈。可無論如何，婚是結了，姻是聯了，兩個人面對面的時候，就是天經地義的夫妻了。

可習小君一言不發卻是為何？熊人一寧可讓她大發一通脾氣，哪怕將新家折騰得七零八落，把瓜子、喜糖、氣球、被子、枕頭等扔得到處都是，也不願她就這麼懷着一腔怨氣開始新的生活……熊人一一直沒找到恰當的開口機會。

習小君自然也明白接下去該

“發生”些什麼了。他簡直是把她當成一個

“女菩薩”供奉的，想儘可能地達到新娘子的滿意。他，一個部隊出身、中專學歷的男人，有什麼可炫耀的呢？

而她，則是正兒八經的本科畢業生，不久還要讀研，光是這一點就足以讓熊人一虛榮幾下子了——既然她屬於

“下嫁”，那他又怎能不格外憐香惜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