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既然選擇遠方，便只顧風雨兼程
那天在木蘭酒吧醉酒之後，腦海中啟動的“繆斯計劃”的確包含“文字傳輸”一項，這時腦海中出現的這首詩八成就源於此。
熱愛生命。
我不去想是否能夠成功
既然選擇了遠方
便只顧風雨兼程
我不去想能否贏得愛情
既然鍾情於玫瑰
就勇敢地吐露真誠
……
只要熱愛生命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
詩歌一共分四節，分別闡釋了成功、愛情、奮鬥和未來四個主題，勵志的精神貫穿始終，難得的是，整首詩雖字字雞湯，但卻不是慷慨激昂的呼喊口號和說教，而是娓娓道來的建議，用“我不去想”切入，用“既然……就”解答，像是一人獨坐時的內心獨白，又像是鼓勵朋友時的懇切低語。
形式和內容有機統一、相嵌妥帖，音韻和聲調也是朗朗上口、優美和諧，而像“既然選擇了遠方，便只顧風雨兼程”和“既然目標是地平線，留給世界的只能是背影”這樣的句子又極具金句潛質，很容易廣泛傳播。
葉須歡把詩寫在筆記本上，準備明天早晨再發給姐姐，畢竟十分鐘就創作出這麼一首佳作，這等文思已不是泉涌，而是尿崩。
次日一早醒來，先把詩發給姐姐，然後去衛生間洗漱，忽而聽到廚房傳來一陣響動，出去一看，發現陶蓁蓁正忙活着做早飯，炒雞蛋的香氣越過飯廳撲鼻而來。
“蓁蓁同學早啊。”葉須歡打了個招呼。
陶蓁蓁回過頭，微笑着回應了一聲“房東早”，道：“我看到冰箱裏有吐司和雞蛋，做個簡單的三明治，沒關係吧？”
“當然有關係……”
“啊？”陶蓁蓁愕然。
葉須歡道：“我不用生啃吐司或叫外賣了啊。”
陶蓁蓁無語地抿嘴一笑，穿着睡衣戴着圍裙，頭髮用夾子隨意挽起來，看着蠻有味道的。
葉須歡退回房間洗漱，正好又碰到從房間出來去上衛生間的伊阿姍，伊阿姍穿着一身綠色恐龍睡衣，睡眼惺忪，看到葉須歡嚇一跳，“啊”地一聲：“房東，你幹嘛！”
葉須歡笑道：“早啊。”進屋。
伊阿姍揉揉眼，陡然聞到一陣香氣，精神一振，道：“蓁蓁你做了啥好吃的，可真香！”
陶蓁蓁道：“快去刷牙洗臉，馬上就可以吃。”
“好嘞。”伊阿姍麻溜地衝進衛生間。
葉須歡洗漱完，看到姐姐回復他的微信：“這首詩是你以前寫的歌詞吧？”
葉須歡回道：“不是啊，是文藝女神昨晚託夢口授給我的，老姐覺得怎麼樣？”
胡迦葉：“我覺得你皮癢了。”
葉須歡搖頭笑了一聲，道：“好吧，是我冥思苦想了整整一個晚上寫出來的，其實不太適合用作歌詞，老姐你拿去交差吧。”
胡迦葉：“嗯。”
葉須歡出去吃早飯。
陶蓁蓁把三明治裝在碟子裏分作三份在飯桌上擺好，葉須歡從從箱子裏拿出三盒牛奶，又從冰箱裏掏出一根黃瓜……
“房東，你好像很喜歡吃黃瓜？”陶蓁蓁問。
“對啊，頂花帶刺、新鮮脆嫩的尤佳。”
“那下次給你做個涼拌黃瓜。”
“不不，黃瓜就這樣生吃口感最好，炒啊、涼拌啊、拍啊都不行。”
“好吧，果然一人一個口味。”
正說著，伊阿姍風一樣地奔過來，嘴裏喊着：“我來了！我來了！”
陶蓁蓁表情隱忍，道：“姍姍，矜持……”
三人坐下吃飯，葉須歡吃了一口三明治，對陶蓁蓁豎大拇指，贊道：“味道很棒，蓁蓁同學這手藝真不錯，依我看，可以排到天下第二。”
伊阿姍問：“那誰是天下第一？”說著話，嘴角還沾着麵包屑。
“我姐姐。”葉須歡道。
陶蓁蓁笑道：“房東你好誇張，就是煎個麵包煎個蛋而已，烤肉和培根都沒放。”
“越是材料少越是顯功夫。”
陶蓁蓁一笑，不再爭論，縱然她不會把葉須歡“天下第二”的封號當真，但對自己的廚藝還是有幾分自信的，不知道他姐姐是怎樣的人，聽他語氣，必在他心目中擁有極高的地位。
胡迦葉這時剛剛吃完早飯，從食堂出來去圖書館，邊走邊回味葉須歡寫的那首詩，心情仍舊難以平復。
她沒有告訴葉須歡，那首詩帶給她的震動是前所未有的，不單單是詩歌讓她覺得驚艷，“此詩出自葉須歡之手”的事實更讓她覺得驚喜和欣慰。
她當然明白這首詩的意思，明白葉須歡選擇的“遠方”是什麼，明白他“只顧風雨兼程”的原因。
以前聽他的歌，僅僅覺得他是小有才華，仍有較大進步空間，但這首詩所體現出來的深刻和意蘊，有種直抵人心的堅韌力量，讓她無從置評，增一字太多，減一字太少，用中文系聞教授的話來說就是“形式與內容大臻圓熟”。
這還是葉須歡第一次做一件讓她由衷無話可說的事情，在她看來，這可能跟乾爸和乾媽的故事有關，他知道那個故事之後，受到刺激，內心不平，激發出一段靈感爆棚式的表達願望。
在古今中外的文藝史上，類似的例子並不算少見，難說是好是壞。
到圖書館后，又把那首詩拿出來默讀了一遍，想了想，把“既然選擇遠方，便只顧風雲兼程”一句摘出發到朋友圈，並@葉須歡，意示與他共勉，與他同行，然後才把整首詩發給詩社副社長田小草。
田小草這時正在為校報組稿，工作已經接近尾聲，聽到微信提示音，順手點開，看到胡迦葉發來的《熱愛生命》這首詩。
作為中文系的高材生，作為燕大校報的副主編，作為未名詩社的副社長之一，作為在《詩刊》上發表過作品的才女……無論是文學素養還是對文字的敏感度，她都要勝過胡迦葉，更重要的是，她不認識葉須歡，她不會像胡迦葉一樣先入為主，把這首詩和葉須歡本人聯繫得太過密切，所以她看到的詩歌世界更寬闊，理解的更深遠，解讀的角度也更多元……故而受到的震撼也更強烈。
僅僅讀過一遍，她就能做出這首詩所體現出的水準比她高出不止一檔的判斷。
她及時回復胡迦葉：“迦葉，我可以把你這首詩放進下一期的校報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