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不可平(一)
大魏景色亦如往時,這麼多年來,公冶崢來過這裏的次數數都數不清了。不過,這幾年,他卻是從未踏足過這裏,如今再來,卻發覺好像一切都沒變。
這個地方對於他來說,並不是那麼美好,這片土地都可以說是充滿了不愉快,使得他踏入這裏之後便被這不愉快的氣氛所包圍,心情也跟着差了許多。
大魏帝都,繁華是繁華,只不過四處都透着那麼一股惡臭的氣息,讓他覺得很是不耐。
城池,人就不能太多,否則空氣都是極其難聞的。
潛入了這大魏的驛館之中,他也瞧見了他那個女兒,大概是水土不服,整個人虛弱的躺在床上,動彈都困難似得。
瞧見他出現,仙玉也被嚇了一跳,她根本不知公冶崢會來。
掙扎着撐起上半身,仙玉臉蒼白,但是臉上脖子上好多的紅疹。她就覺得是大魏的食物有問題,人是臭的,食物也是臭的,所以才把她害成這樣。
“父皇,您怎麼來了?這大魏一點都不好,您看看女兒都變成了這個樣子了。”仙玉的確是一副很凄慘的模樣,明明是驕縱的公主,現在卻成了這個樣子。
吃了些葯,但也沒什麼太大的作用,她又不信大魏的太醫,所以這兩天一直在撐着。
侍女搬過來一把椅子放在床邊,公冶崢動作不緊不慢的坐下。他似乎還是以前那個模樣,也興許是因為精緻的童顏,倒是看不出他已到了中年。
只不過那雙眼睛卻是藏了很多東西似得,歷盡了血雨腥風,即便外面平靜,但眸子深處卻皆是滄桑,用什麼塗料都抹不平。
“這幾日可有人來看你?”看着仙玉,公冶崢問道。他聲音有些輕,聽起來倒是很溫和的樣子。
仙玉搖了搖頭,一副委屈的樣子,“大魏人都很冷血,又狡詐陰險。父親,我能不能回西棠?不然的話,女兒可能會死在這裏的。”
看着仙玉,公冶崢伸手,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嬌寵至今,也到了你為西棠捨身的時候了。西棠與大魏,不可能無隔閡的交好,卻也不能再起戰事。你被送來,本就示弱,既然示弱,便也要弱到底,出爾反爾,怕是會再起風波。公主看中誰了?是太子,還是元世子的長子。”收回手,他看起來好像表情也依舊,但眼睛卻滲着一股難以言說的陰冷之氣。
仙玉有片刻的屏息,咬了咬嘴唇,她的眼睛也幾分慌亂的轉動了兩圈,“元大少爺已經訂婚了,是一個將軍的女兒。就在那天的宮宴上,他親自懇求皇上賜婚的。”元世子一家?她若真和他家訂了親,怕是不會活多久。
公冶崢倒是也沒表現出太多情緒來,只是看着她,隨後淡淡道:“既然如此,你與這大魏的太子聯姻也是好的。將來的帝王,再不濟你也能做上個貴妃。為我西棠的和平做貢獻,也不枉你此生富貴。”
仙玉斷斷續續的深深的呼吸,隨後點頭,“聽從父皇聖諭。”她也不得不聽。
“好好休息吧。”起身,公冶崢抖了一下袍子,準備離開。
“對了父皇,大魏皇後派人來邀請女兒明日進宮參加什麼花燈會。女兒身體實在撐不住,所以明日,女兒能否不去參加呢?”她不想和一群陌生人坐在一起,看着他們充滿了深意的笑臉,她只覺得渾身發冷。即便是自己裝的再強硬,也根本沒辦法填補心裏的空洞。她不想在這個陌生的國家生活,可是又不得不。
公冶崢站在那兒,似乎在思慮。仙玉看着他,希望他這次能開恩,就讓她任性這一次。
轉臉看過來,公冶崢居高臨下,他的臉是沒有什麼表情的,載着一抹難以言說的陰鬱。
“皇后的邀請?你不去就不去吧,不過,你得保證自己待在這裏不會被人發現,因為自有人代替你去。這個時間段內,你要藏好了。”他說著,好像在說要和她捉迷藏一樣。
但仙玉卻臉色微變,她靠在那裏的身體也有些顫抖,點點頭,“是,謹遵父皇的命令。”
沒有再說什麼,公冶崢便離開了。
仙玉則靠在那兒眼圈泛紅,她是享受了常人都享受不到的榮華富貴,但那些又變成了掙脫不了的束縛,她這一輩子都得被捆綁在其中。若有反抗,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在這驛館之中穿行,公冶崢是暢通無阻的,因為這驛館裏面都是西棠的人。大魏人只是守在外面,而看守也是較為鬆懈的。
與公主一同前來的使臣悄無聲息的走上了這驛館最高的閣樓里,關上了房門,然後便快行幾步跪在了地上。
“給皇上請安。”幾乎五體投地,使臣小聲道。
避光處,公冶崢就靠坐在那裏,幾乎是癱在椅子上的模樣,讓人瞧着不由想試試他這個姿勢到底有多舒服。
“大魏皇帝的態度如何?”他開口,語氣淡淡。
使臣依舊還跪在那裏不敢起身,“聯姻之事大魏皇帝看起來模稜兩可,依臣看來,大魏皇帝是想將這聯姻之事轉到其他元氏子弟的身上,可他們卻先一步的請求訂婚了。大魏皇帝也不好駁回,便也同意了。”
公冶崢冷笑了一聲,“都是千年的狐狸,哪個都不是傻子。與大魏太子聯姻自然好,這幾年兩國通商情況大好,不宜被阻斷。”所以,這回鬧出了這麼一樁事兒來,也讓他不得不動怒。那些身上留着神氏血液的人,貪婪一如既往,稍稍鬆懈些,他們便露出了真面目來。
這便是找死啊,他也成全了他們。但當下兩國情況微僵,吃虧的還是西棠的百姓。
他似乎也無意識的成為了一個心懷天下的人,儘管他有時覺得挺沒意思的。但不做這些,那就更沒意思了。
“皇上說的是,既然如此,那接下來臣會儘快的再去見大魏皇帝,促成聯姻之事。”使臣得到了公冶崢的示意,也知道該怎麼辦了。既然已經示弱了,那麼再死纏爛打一些,也不算什麼了。
“嗯,你看着辦吧。對了,明日皇后邀請仙玉進宮,元世子妃是不是也在場?”他盯着一處,光線過於黑暗,也看不清他的臉色。
使臣想了想,隨後點頭,“元世子與世子妃一直都在帝都,後宮有宴,元世子妃想必一定會參加的。不為別的,就是前些日子元大少爺請求皇上賜婚,元世子妃也不會駁了大魏皇帝皇后的面子。”
“那就好。安排一下,我要去這大魏皇宮走一趟。”公冶崢微微揚起下頜,他顯然是打定了主意。
使臣顯然覺得這事兒不怎麼樣,但抬頭看了看公冶崢,他揚着下巴也不知在看什麼,肯定是不會聽他再說的。
想了想,使臣低頭又磕了個頭,得咧,他怎麼說自己就怎麼辦吧。
使臣退下,這閣樓里就剩下公冶崢一個人了。他靠在那兒,盯着牆壁上的一幅畫眼睛都不眨。
來到大魏,其實不是他之前的計劃。在西棠處理了那幾個不聽話的人,他忽然覺得了無生趣似得,沒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折騰,他還真是無聊。
一路走,在西棠轉了轉,然後就進了大魏。
路過了多個城池,最後就到這帝都了。
同處一片天空,若是不進宮去瞧瞧,總是覺得吃虧了一樣。
所以,這個險他甘願冒,同時也要看看這大魏的皇宮到底破爛成什麼樣子,連她也不喜歡這裏。
沒錯,儘管很多年不見,但她做什麼他大概都知道。從而也能想得出她是什麼心理,因為他對她太了解了,離得越遠,就越了解。
這就像是什麼邪術一樣,被控制了,又解不開。
手底下的人做事痛快,即便驛館外有大魏的人在看守,但看守鬆懈,多人換裝進進出出,他們也並未察覺。
夜幕降臨,一切也都準備好了。公冶崢瞧着那給他置辦的女裝,他眉頭緩緩地皺起來。
為了進宮,他還得穿這玩意兒?不禁覺得這個決定也許是錯誤的,穿上這一身裙子他成什麼了?
十幾年不見,他明明日益俊美,何苦如此折騰醜化自己?
使臣瞧着他皺眉的樣子,心裏倒是暗暗希望他能知難而退,直接就反悔,也免得明日進宮他們在外提心弔膽。若是被發現,估摸着這驛館裏的所有人都得被大魏的禁衛軍扣押起來。
“你說,我是否需要染個指甲什麼的?”細長的手捏住那裙子抖了抖,他忽然想起仙玉的指甲是紅色的,不由問道。
使臣深吸口氣,想了想,“這驛館裏沒有鳳仙花汁,不過臣可以派人馬上去買,眼下這城裏的商鋪應該還沒有打烊。”
“算了,如此便可以了。這女人的衣服,看起來還不錯。”他仔細的瞧了瞧,竟然覺得很順眼。
使臣不語,反正公冶崢一向性子奇怪,明明前一刻瞧他好像是要發怒了吧,但下一刻又莫名其妙的陰轉晴了。有時明明高興吧,卻轉眼就殺人。喜怒無常,讓人捉摸不透。
就算這是女人的衣裙,男人穿上本不合適,但他喜歡就成,自己的任務也算完成了。
很快的,太陽再次高升,公冶崢也反常的沒有肆意的睡到自然醒。醒來后,幾個侍女便低着頭悄無聲息的進來,開始服侍他更衣。
中衣外套上昨日置辦來的裙子,穿上之後他就笑了,笑容亦如十幾年前那般純粹,看起來幾分傻傻的。
今日若是能見到秦梔,她非得自慚形穢不可,他保證她比不上他美麗。
裙子穿好,侍女又在他頭上和臉上動手腳,雖是幾分不耐,不過他倒是沒有斥責誰。
在臉上手上做了一些紅色的疹子,墨色的長發簡單的挽起,又插上了一隻精簡的步搖。
一個侍女高舉着銅鏡跪在他前面,他自然也瞧見了自己的樣子,挑起入鬢的眉,他就笑了,很滿意。
妝點好,又將臉蒙上了,如此一來,倒是看不出他是誰。
起身,他甩了甩身上這裙子,自我感覺良好度直線上升。若論這世上誰長得好,公冶崢認為當屬自己,這麼多年他可以說是沒有任何的變化。
那元極就不行了,老了,也虧得秦梔能日夜對着他那張臉。夢裏就不會做惡夢?
她是沒眼光,從始至終都沒眼光。這輩子也就如此了,所以他也無力再說她些什麼。只希望她在有生之年能幡然醒悟,知道自己這輩子有多瞎,瞎的足以自戳雙目。
坐上軟椅,他兩條腿大敞四開,身子歪斜,怎麼瞧着都是不對勁兒。
侍女忍不住提醒,他這坐姿出去就得露餡,誰家的姑娘會這樣坐?更何況仙玉可是公主,更不會如此了。
公冶崢愛理不理的掃了一眼侍女,雙腿倒是收回去了一些。不過軟椅被抬上馬車之後他就又恢復原態了,不時的晃動一下自己頭上的步搖,或者用手指挑一挑自己的裙子,對自己這裝扮他顯然愈發滿意,可以說得上是艷壓群芳了。
進入皇宮,周遭也變得寂靜起來,跟隨進宮的人都格外的謹慎,因為今日來的不是仙玉,而是他。
被從馬車裏抬出來,公冶崢靠在那裏緩緩地轉眼看這皇宮,與西棠皇宮自是不一樣,在公冶崢看來,這皇宮透着一股虛偽的恢弘,四處都透着死氣沉沉。
他這‘公主’在宮人的指引下一路前往後宮,公冶崢在上面坐得四平八穩,並且一路欣賞這大魏皇帝的後宮。
看得出這大魏皇帝的後宮是百花齊放,這世上有些男人和女人就是離不開這些,好像離開了就會死一樣。
俗世之人,到底是俗氣橫生,所處之地都透着一股難聞之氣。
軟椅被一路抬到了皇后的宮殿,很快的就看到了那正殿裏一群的花花綠綠,閃的眼睛都要瞎了。
儘管不愛看,但他的眼睛還是快速的在其中搜尋,然後便找見了那個十幾年如一日簡單幹凈的女人。
他無知覺的屏住了呼吸,盯着她,直至被抬進去越來越近,他才驀地收回視線。
這正殿裏一切的聲音都沒有再入他的耳朵,隔着不過兩米的距離,卻如同隔着一條江河般。
過往一瞬在腦子裏經過,似乎只是沒過去多久。
恩恩怨怨,各種交錯,當時沒有想過那麼許多,可隨着時間的流逝,他忽然發覺那些事情積攢起來,就積壓成了一座山一片海。
而如今,就變成了當下的局勢,他也心生一股難以形容的酸澀之感。
所愛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從自己的思緒當中回過神來,公冶崢轉頭看向那邊,卻忽然發現秦梔在與隔在他們倆之間的那個小姑娘說話。她一副慈母的模樣,笑的燦爛,聲音好聽。
就像她以前那樣,似乎她也沒怎麼改變。
如此看來,好像誰都沒改變,但又一切不似以往。
那個小姑娘轉過了臉來,用一種不善的眼神兒盯着他,他幾分玩味兒,但並不在意。
不過,她阻擋了他的視線,他就不樂意了。這個小姑娘好像對他有難以言說的仇恨似得,一副恨不得馬上就跳起來殺了他。
現今這些無知無畏的小兔崽子太多了,他眸色變冷,那小姑娘顯然也嚇了一跳。
暗暗的哼了一聲,他收回視線繼續看秦梔,她手裏那盞燈太丑了,果然是她的喜好,她就喜歡丑的,不管是把玩的物件還是人。眼瞎是病,吃多少葯怕是也治不好了。
驀地,她的視線忽然轉了過來。他有那麼一瞬想挪開眼睛不與她對視,但卻又移不開眼睛。
四目相對,他什麼都沒做,但是,她顯然是發現了什麼。
她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清澈,那裏面能倒映出世間的一切來,如此清晰。
她盯着他看了半晌,隨後便收回了視線。
短短相視,他心跳很快,隨後卻又不由笑了起來。十多年了,她還是沒忘,只是一眼便看出了他。
那時說永不相見,但僵局已打破,不知她作何感想。
但他很高興,抬起手撐住自己的額角,他細長的小指上套着一枚精緻的指環,這就是他和她之間互贈的信物。
這沒什麼意思的宴會告一段落,殿裏這些花花綠綠的女人們也各自起身,他轉眼看着秦梔站起身,與那個小姑娘說了句話,就繞過他離開了。
什麼都不用說,他就知道她要做什麼,示意侍女叫人進來抬他,他要去赴那個女人無聲的約。
被抬着離開這無聊的正殿,彎彎繞繞的,最後進入了後殿花池的曲徑。
越來越近,他也愈發覺得幾分雀躍,都想自己下去走路過去了,太慢了。
終於,軟椅進入了圍廊,進入轉彎時,他看到了那個等在那兒的女人。雙臂環胸,面無表情,還當真是一身好氣勢,像是馬上就能跳起來吃人似得。
軟椅被放下,他揮揮手,叫所有人都退下去。
大敞四開的坐着,他微微仰臉看着那個居高臨下的女人,隨後就笑了。
抬手將臉上的面紗摘下去,他看着她,一邊歪頭。頭上的步搖也跟着搖晃,讓他看起來很是妖嬈。
“十幾年不見,是不是發覺我比你美多了?”他超級自信,靠坐在那裏很徹底的舒展開自己,一隻手搭在軟椅的扶手上,整個人顯得極為的放蕩。
秦梔微微皺眉看着他,發現他是真的覺得自己很美,並非是沒話找話說。
深吸口氣,她驀地抬手一把將他頭上的那個步搖拿了下來,“公冶崢,你是不是把自己給閹了?你改名叫東方不敗了么?”還以為他是為了進宮故意屈尊裝扮成這樣,哪想到他還挺自得享受的,十幾年不見,他精神出現問題了么?
公冶崢想了想,“東方不敗是誰?你又新認識了漂亮的男人?”
“少廢話。你偷偷的混入我大魏皇宮想做什麼?你西棠都如此示弱不惜用公主聯姻,你如今居然又來了這一出,我看你是根本就沒想與大魏緩和關係。”他真的很奇怪,而且明顯越來越奇怪了,十幾年前好像還沒達到這種程度,如今瞧着好像都變性了似得。
公冶崢不是很愉快,“我只是想來看看你。你不是說要與我永不相見么?但我覺得,這事兒也不應當由你來說了算。我們可以從今日之後再說,永不相見之事,不過要由我來說。”
無語,秦梔身體向後直接坐在了圍廊的欄杆上,捏着手裏的步搖晃了晃,她驀地嘆口氣,“說實在的,我一直都覺得這東西應該是女人專屬。不過,今天我才發現,戴首飾也是看臉的,你戴着挺好看的。”一種別樣的美,明明知道他是個男的,可還是覺得好看。
一聽這話,公冶崢就笑了,無比驕傲,“那是自然。聽說元極這幾年也顯出老態,你就沒覺得整日看他幾欲作嘔么?”
“不說元極壞話你會死是么?”快速的給了他一腳,秦梔覺得這樣才爽。
公冶崢沒躲過,硬生生的挨了她一腳,發出一聲痛呼來,“你是真想把其他人引過來?告訴你,你也會被扣上私會西棠男人的帽子。”
“沒時間和你說廢話,你偷偷的跑進我大魏來就已經有宣戰的意味了。如今又偽裝成你女兒偷偷的潛入我大魏皇宮來,實在想不到你還會有什麼好意。大魏與西棠近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完全是你們的過錯,做了那麼多殺人越貨的事情,無非就是為了一點點錢財而已。你們西棠人倒也真是奇怪,幾十年如一日的眼界狹窄,讓人費解。你說你是特意來見我的,我不信。你想見皇上么?還是說,你打算刺殺誰?不過只你一人進來實在很蠢。”秦梔搖搖頭,十幾年沒見,她對他也不覺得陌生。其實她一直都想看看他過得怎麼樣,但從未在元極面前說過,因為說了他必然生氣。
“那不是我女兒,我哪兒來的女兒。”公冶崢歪頭看着她,一邊道。
眨了眨眼睛,秦梔深吸口氣,“天機甲打探來的消息一般不會出錯,那應該就是你女兒啊。她的母親是你的貼身侍女,你酒後失德,把人家給玷污了,又生了孩子。難道,這事兒是假的?”
“哪個王八蛋瞎傳的?肯定是你那元世子造謠。我看起來就是那麼貪戀床上之事的男人么?”公冶崢簡直覺得不可理喻,定然是元極造謠。
他根本就不覺得男女在床上那點事兒有多吸引人,甚至了無生趣,俗人喜愛,甚至沉浸其中不能自拔,簡直就是下半身決定腦子,都會死的很快的。
秦梔也皺眉,“好吧,是我高看你了。我兒子都學會拱白菜了,你還是什麼都不懂。”
“不懂?我是不屑,不是不懂。”公冶崢皺眉,他很不喜歡她的用詞,說的極其難聽,又無法反駁。
秦梔無言,冷冷的呵呵了一聲,“這麼說,你現在沒有一個親生的孩子了?那幾個皇子我倒是知道,是你們大越族公冶氏內部推選出來的,可能是有平衡大越族和神氏的原因在,所以你才如此為之。我還以為這個公主是你親生的,弄了半天也不是你的。你打算一直都這樣下去?不傳宗接代了?”看他不屑的樣子,看來真的是沒興趣。性冷淡的人也很多,但他應該不只是性冷淡,可能更多的是心理陰影吧,被他母親影響的。
“你還關心這個?”上下審視她,公冶崢覺得她現在這個樣子特別好笑。明明說此生不見吧,但卻一直都在關心他。
“不是關心,隨口問問罷了。你若沒有別的目的,那就儘快出宮吧。不然的話,我真的要叫人過來了,那時你就慘了。”這是皇宮,豈容他放肆。他真的是肆無忌憚,十幾年過去了,還是一樣。
“我就是想看看你十幾年之後變成什麼模樣了,一直沒見到你,不過你的行蹤我還是了解的。和元極山南海北的瀟洒,倒是開心。”站起身,公冶崢走到她身邊,和她一樣坐在了圍欄的欄杆上。
“你是跟蹤狂么?這麼多年一直都在派人跟蹤我。”秦梔歪頭看着他,對他很無言。
“你不是也一直在關注我?我們彼此彼此。你現在有沒有一點後悔?後悔跟了元極那個醜八怪。”公冶崢朝着她的方向歪頭,一邊問道。
他是帶着一些期冀的,儘管知道她的答案一定不是他想聽的。
“我倒是蠻後悔認識你的。”秦梔看着他,臉上被化了一些紅疹,這麼近距離的看,真是滑稽,像小丑似得。
公冶崢笑笑,“那看來過幾年我還得再出現在你面前一次,免得你把我忘了。”
“真是拿你沒辦法,像你這麼討厭又不自知的人,這世上是唯一的一個。說真的,我覺得你若是死的太早了,這世界可能會變得特別沒意思。”秦梔發自內心,他是這世上唯一的奇葩,而且是這輩子都不會改變的奇葩。她研究過那麼多的人,也很容易看透某些人,但他是唯一一個不行的。
“你放心,我肯定會活的比元極長。等他死了,你若覺得無聊可以來找我。看我如何青春永駐,你要記得自慚形穢哦。”公冶崢邊說邊笑,歪頭看着她笑的無奈的樣子,他心頭一角的瘀滯也忽然之間融化開了。
如今看來,他們也不算隔着山海,最起碼,他在惦記她的同時,她也在惦記他。
無言,秦梔笑的無奈,“隨你怎麼說,你自我感覺良好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個還給你,戴在頭上挺美的,很適合你。你可以考慮以後多做一些這樣中性的打扮,具有十分驚人的效果。”並不陰柔,很神奇。
公冶崢笑起來,抬起手,他摸了摸武慕秋的頭髮,“我一直在想,你當年跟我說永不再見是不是真心實意的。但來了大魏,我覺得若是不見你的話,還真是白來一趟。不過,事實證明,我沒有白來。”
秦梔微微垂眸,隨後抓住他的手腕拿開他的手,卻瞥見他手指上的那枚戒指,他還一直戴着。
“永不相見是真的,你完全是在破壞當初的約定。不過在這個地方我也不能將你如何,否則大魏和西棠將永無寧日。”秦梔是從大局出發,他今日出現在這兒的事兒決不能被他人發現。否則的話,兩國真的很可能陷入僵局之中。
當年的戰爭是如何平息的她記得很清楚,戰爭也不是她所喜歡的,和平多好啊,只有野心家才喜歡戰爭。而很明顯,公冶崢不是個野心家,他的內心裏永遠都有一塊很幼稚,並且這輩子都改不掉了。
歪頭看着她,公冶崢笑容依舊,他看起來好像還是當年的模樣,憨痴一般。
瞧他笑的那個樣子,秦梔就覺得根本沒力氣和他再說什麼了。
甩掉他的手,她長長的舒口氣,“走吧,現在就出宮,然後立即離開帝都。你以為你的行蹤沒人知道,但你錯了,你必然已露出了馬腳來。被元極發現了,你就死定了。”這是真的,並非她嚇唬他。
公冶崢卻穩坐在圍欄上不動彈,看着她,他依舊笑眯眯。
秦梔從圍欄上下來,轉身面對他,卻眼睛一瞥,瞧見樹林裏有人在往這邊看。
她面色不由一變,公冶崢也在同時瞧見了她的臉色,轉頭看過去,他笑的更誇張,“唉,你我私會被人發現了,怎麼辦?這回你渾身長滿嘴也說不清楚嘍!”被元極知道了更好,氣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