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使命(2)
然而最糟的是,乾冰與液氮的投放對於抑制和殺死“母體”的繁殖體只是杯水車薪,收效甚微。惟一能令人振奮的消息是,梁應物的核彈比預期的提早一小時完成了。他的眼眶因連續24小時不眠不休的高強度工作而陷了下去,而唇色卻變得蒼白,這令他線條剛硬的臉看上去多少都有些恐怖。然而由他的眼神可以看出,他依舊保持着——或者說盡最大努力保持着冷靜、清醒的狀態。“你們都準備好了么?”他的聲音很微弱——我們都不想在談話上浪費太多的精力。“好了!”葉瞳堅定地道。於是他將小型的核彈裝在一個外部是防輻射塑料,內層包鉛的箱子中。在每人吃了兩塊壓縮餅乾、喝了一點水后,我們又再次穿上防輻射服,將自己打扮得像個救世主。一輛配備V8發動機、動力強勁的大切諾基,在戈壁中畫出一條筆直而乏味的線,直奔白公山而去。一路上我們一言不發,氣氛就如同這個大戈壁一般堅硬。梁應物全神貫注地開着車,行進時速維持在110公里,梁應物相信以他的駕駛技術和應變能力,保持這一速度能應付一切突發事件。一路上都很平穩,惟有輻射儀的指數在不斷上升。有梁應物在,一切關卡通行無阻。我們很快就看到了架在白公山山腳的伽馬射線發生器。而白公山已經從數天前的土黃色變成了深棕色。我們迅速從車上下來。“對錶!”梁應物道。三人的防輻射服上的計時器同時由10∶20跳到了10∶21。我們對望一眼,陽光明媚,透過厚厚的鉛玻璃面罩,誰都看不清對方的臉。三隻毫無二致的、包着黃色防輻射服的右手搭在了一起,梁應物用力向下一按:“上蒼保佑我們!開始行動!”由我領路,梁應物提着箱子走在中間,葉瞳殿後,我們快步向洞中奔去。洞中已與我們上次造訪的時候大不相同,為了運送伽馬射線發生器,洞中狹窄的路段都已經被拓寬,四壁上也以高強度塑料梁加固,防止塌陷,路變得十分的好走,我們幾乎一直都可以跑步前進。然而越接近中心的岩洞,阻擋我們前進的鐵管就越多,縱橫交叉的鐵管令我很難在第一時間判別方向,我們的速度慢了下來。我努力以最快的速度判別正確的路,身後不時聽到梁應物低聲的催促:“快!快!快!我們已經慢了!”好在葉瞳與我同時記憶的地圖,在我猶豫的時候,她總是能夠及時指出方向。9分12秒后,我們到達了中央的岩洞。幸運的是,這裏已經裝置了一架繩梯,令我們可以毫不費力地迅速下到岩洞的底部。那種駭人的生命力又再次壓迫着我的神經,我們不斷傾聽着自己越加粗重的呼吸聲,葉瞳開始表現出輕微的不知所措,而我的思維也開始變得有些混亂。在此,梁應物表現得就像個精神受過特殊訓練的特工人員——我相信這一點——而不僅僅是一個科學家,他動作乾淨利落地打開箱子,取出核彈,用鉚釘槍和特製的塑料鉚釘將核彈的四個角釘在岩壁上,一邊做着這些,一邊冷靜地道:“那多,你帶葉瞳先離開這裏,我會趕上你們的。”“放你的屁!”我大叫,“要走一起走,我和葉瞳走了,誰來給你帶路?”他不再說什麼,打開核彈的控制板,開始設定時間。我不斷地看着計時器,渾身都已經被冷汗浸透,如墜冰窟。整個安裝過程持續了3分20秒,在嗶的一聲輕響之後,梁應物鎖上控制板,大聲叫道:“快,我們離開這裏!”我拖着葉瞳的手,在甬道中沒命地奔跑,羊皮卷上的地圖本能般地在我腦中展開,頭盔頂部的燈光照亮眼前三米的距離,洞中的景物迅速地向後退,由頭盔的鉛玻璃看到的景象,就如同一場異常真實的虛擬幻境,一個第一人稱視角的逃亡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