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無人庄

走進莊子，頓時撲面而來的就是一股蕭然之感。

在夕陽最後的一縷光照下，莊子裏顯得是更加的陰森神秘。

正如白黛玉所言那般，這偌大的莊子裏就只剩下了這四個老者。

趁着老者們還在下棋，白黛玉拉着蘇鈺的手，熟悉的帶着她穿過街道，逛了一圈這個莊子。

蘇鈺只覺得有些恍惚，見慣了高老莊裏人來人往的模樣，這一下陡然見到這般，只覺得頭皮略有些發麻。

“姐姐，”白黛玉見她這副獃滯的模樣，露出了一個微笑，輕聲問道：“你是不是也覺得這個莊子挺可怕的？”

蘇鈺搖了搖頭，可怕她倒是沒覺得，只不過是受不了這種蕭瑟陰森的氛圍罷了。

白黛玉見她搖頭，輕聲解釋道：“你別看爺爺他們現在看起來很開心，但是他們剛發現莊子成這樣時是差點崩潰了。”

“大約五年前把，那時候莊子還好好的，這兒還不是在山腰，是在一望無垠的草原里。”白黛玉回憶着道：“我那會兒沒處去，就在這草原上到處瞎逛，就找到了這個莊子。”

“莊子裏的人都很友好，看我餓了還會給我吃食，冷了還會給我衣穿。那會兒我完全不知道我是誰，我更是一點記憶也沒有，我很想融入這個世界……我怕麻煩他們，就悄悄的在莊子外面觀察他們的生活。”

“後來呢？”蘇鈺問。

白黛玉抬了抬眼，深吸了一口氣道：“後來……後來有一天，等我睡醒，突然發現這裏已經變了。我趕忙跑回來，卻發現基本上所有人都失蹤了……以前對我很好的許大娘、耿大娘她們都不見了，整個莊子一下子全都空了……”

“當時我真的一下子就蒙了，我發了瘋的找他們……找了很久很久，最後才在林子裏，找到了躺在地上的幾位爺爺。”

“那會兒有幾個長得很奇怪的人，他們自稱是山妖，說是讓我別管閑事，要把爺爺他們帶回去吃了。”白黛玉顫抖了一下，繼續說道：“我當時真的很害怕，想着要是沒有莊子裏的這些叔叔阿姨爺爺奶奶的幫助的話，我已經不在了……於是我鼓着勇氣就沖了上去，閉着眼睛一陣拳打腳踢，然後他們就跑了。直到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我也是很厲害的，我也能保護我想保護的人。”

蘇鈺原本只想安安靜靜的當一個旁聽者，卻不料白黛玉越說越激動，眼淚止不住的下滑。

她輕輕地替她拂去臉上的淚痕，道：“白妹妹你別哭呀，你要知道，你已經很棒了！”蘇鈺開解道：“雖然你沒能保護莊子裏所有的人，但是你盡了自己的全部能力呀。你想想，要是當時你沒能找到爺爺他們，說不準兒這會兒莊子裏已經一個人都沒有了。”

白黛玉獃滯的望着遠方，拉着蘇鈺的手往回走，道：“姐姐，你說的我都知道，可是我真的很難受，一個莊子……上千口人，一下子，都沒了。連最照顧我的幾個奶奶都沒了……”

她指着面前的空地：“以前，我特別喜歡和郭家還有許家的小子在這兒玩，那會兒他們會纏着我，用帶着奶香味的聲音喚我阿姐……”

白黛玉緩緩地繼續往前走，目光投在兩旁的房子上：“以前耿大娘和林大娘就是一起在這兒務工，她們能織出好多好多漂亮的布來。”

“我……”白黛玉泣不成聲。

蘇鈺輕輕地捏了捏她的手，拍打着她的肩膀，也覺得心裏有些不好受。

“你很想他們嗎？”蘇鈺小聲詢問道：“現在，這莊子你也帶着我走了一遭了，要不咱們這會兒回去爺爺他們那兒看看，找找以前的物件兒弄好。你要相信姐姐，姐姐修東西可厲害了。”

“我相信姐姐的……我們回去吧。”白黛玉眸子裏有一層水霧，淺淺的點了點頭。

蘇鈺牽着白黛玉，只覺得自己帶了一個小朋友，身上的負擔更重了。

白黛玉雖然乖巧，但是確實是小孩子脾性。

蘇鈺自問雖然經常被長輩說是長不大的小丫頭，但那並不是她的本性。

她只是喜歡在長輩面前表現成那樣罷了，希望在有他們在時能獲得庇佑。

而白黛玉不一樣，她是真的單純的像張白紙，該哭時哭，該笑時笑。

也許是因為她失去了早先的記憶的緣故，她的世界裏就只有這個莊子原本的溫暖。

在溫暖里長大的孩子，自然是要更加孩子氣一些。

想着，蘇鈺餘光掃向白黛玉。

只見她的胸口依舊是在微微起伏，昭示着她內心的不平靜。

“對了妹妹，怎麼爺爺們都在門口坐着休息啊？”蘇鈺抿了抿嘴，對她開口問道。

白黛玉聞言楞了一下，腳步微頓。

她確實沒想過這個問題。

自從出了事兒，她就很少來這兒了，生怕觸景傷情。

蘇鈺見白黛玉愣住了，眼角彎彎，轉到她的面前，遂即道：“妹妹你說，爺爺他們是不是在等你回家呀？”

“我不知道……”白黛玉怔怔地答道。

蘇鈺揉了揉她的腦袋道：“若是爺爺們不是為了等你回來，為什麼要去莊子外面坐着呢？你看看今天你回來，他們多高興？現在這個莊子裏沒人了，你就是他們唯一的晚輩，你知道嗎？要是你也一直不高興，你讓他們如何高興得起來呢？”

“是這樣嗎？”

“當然是這樣了，”蘇鈺見到自己的安慰有效，繼續說道：“要是奶奶們知道你一直很不高興，她們一定也會不開心的。畢竟她們對你這麼好，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