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六章
大皇子低頭看着尚有餘悸的丫丫,溫和的保證,「是,阿嶷,這仙鶴只是生病了,無甚大事。」丫丫臉色漸漸緩和下來,有了血色。
皇帝若無其事的坐了回去。過了一會兒,大皇子和丫丫一前一後走進殿中。行過禮,大皇子笑道:「阿嶷到底是小孩子家,還從未見過仙鶴生病呢,生生給嚇着了。」到如今臉色也還是不對。
皇帝招手命丫丫上前,拉着她的手溫言安慰,「人有生老病死,仙鶴也有,這沒什麼。朕是萬乘之尊,前些時日一般也卧床在床。阿嶷,小事而己,不必害怕。」
丫丫笑道:「如今我不怕了。」生病有什麼好怕的。說完「不怕」,丫丫小臉飛紅,「皇上,大皇子,過會子我爹爹要來接我了,千萬不要告訴他。」
皇帝和大皇子明知顧問,「為什麼?」模樣相似的兩父子,一樣有着溫文爾雅的笑容,高貴優美的舉止,一樣饒有興趣的看着丫丫。
「我不是怕爹爹笑話我,也不是怕哥哥們笑話我。」丫丫眨眨美麗的大眼睛,「不過我家的仙鶴總是很精神,怕他們孤陋寡聞,不知道仙鶴會生病啊。」
皇帝微微一笑,鄭重其事的答應,「一言為定。」大皇子也湊趣,「阿嶷,一言為定。」丫丫得意說道:「那是自然,君子一言,快馬一鞭。」
酉時,張雱來接丫丫。父女二人走出大殿,走至廊下,丫丫快活的指給張雱看,「爹爹,您看這仙鶴羽毛多白呀,雪白雪白的。」不生病的仙鶴,真好看呀。
張雱溺愛的笑笑,牽着丫丫的手走向儀門。父女二人出了儀門,張雱停下腳步,側耳聽了聽,「丫丫,左邊有個討厭的女人過來了。」丫丫當機立斷,「爹爹,避開她。」見了她總要行禮折騰,煩死人了。
張雱點點頭,「聽我閨女的。」抱起丫丫,施展輕功向右方輕盈迅疾的掠出。儀門前當值的兩名小太監只覺眼前一花,南寧侯父女二人已消失不見了。
張雱父女離去后,徐皇后、九皇子一行人走了過來。徐皇後身邊跟着位稚齡少女,十歲左右的年紀,跟徐皇後生的極為相似。身穿淺藍色織錦緞衫裙,清新美麗。
一行人進了儀門,被請入側殿歇息。當值大太監恭身陪笑,「皇上在處置政務。」勤政殿大門關着,這時候,任是誰來了,也不敢放進去。
徐皇後身邊的稚齡少女嫣然一笑,「姑母,皇帝姑丈真是聖明君主,很是勤政。」自己十天半個月的進次宮,十回倒有九回見不到皇帝姑丈。不是在議事,便是在批奏摺,極少宴飲享樂。
徐皇后愛憐看一眼侄女,「抒兒,皇上便是因着太過勤政,以致積勞成疾,卧床在床。好孩子,待見到了皇上,你可要記得姑母的話。」皇上素來喜愛抒兒這年紀的小女孩,把抒兒帶來,或許能令皇上笑口常開,也未可知。
徐抒抿嘴笑笑,「姑母,抒兒省得。」皇上膝下唯有二女,安慶公主和安寧公主。安慶公主前年已下降趙國公府,安寧公主尚小,年方兩歲。皇上近年來常招張嶷入見,張嶷哪裏比得上自己?論身份,自己是皇后親侄女,九皇子親表妹。論才華,自己可是琴棋書畫,樣樣皆通。張嶷不過是有幅好皮相,又算什麼呢。
徐皇后心中很有些欣慰。弟弟雖然是個不曉事的,所幸抒兒自小聰明伶俐,秀外慧中,善解人意。徐家有抒兒這樣的姑娘,是幸事。若抒兒入了皇上的眼,那便更好了。
徐皇后看看身邊巧笑嫣然的侄女,再看看俊秀不凡的兒子,越看越順眼,「真是一對金童玉女!」只盼皇上英明仁厚,諒徐家不易,成全了這一對孩子。唉,皇上越發的少言寡語了,他心中究竟是怎麼想的?自己通不知道。
「……仙鶴明明是中了毒,兒子怕嚇壞阿嶷,便哄她是生病了。幸虧阿嶷年紀小,信以為真……」勤政殿中,大皇子神色凝重,低聲說著實情。
聽這口氣,倒似對阿嶷十分關切。皇帝微微一笑,自己這做父親喜歡什麼,看來阿德很清楚啊。「阿德做的好。」皇帝溫言誇獎,「一則免得嚇壞阿嶷,二則免得此事外泄。」
大皇子神色誠懇,「阿嶷天真可愛,兒子向來喜歡她,待她如親妹妹一般。怎麼捨得讓阿嶷受到驚嚇呢?父親,想到阿嶷今日差一點……兒子真是后怕。」如果阿嶷不是餵了仙鶴,而是自己吃了呢?不堪設想。
皇帝心中一股怒氣漸漸升騰。「阿德,你去查處此事。」皇帝淡淡吩咐,「務必要查個水落石出。」大皇子恭謹的應道「是,父親!」得了口諭,叩首辭出。
徐皇后在側殿端坐,等來等去也沒等到皇帝召見。黃昏時分,大太監進來滿面陪笑,「皇後娘娘,皇上政事繁忙,實在勻不出功夫。」不見你。
徐皇后忍着一肚子氣,帶着九皇子、徐抒走了。回到鳳儀殿,接二連三的大事報了過來,更是氣上加氣。「稟娘娘,尚膳監掌印太監段大富突發心疾,太醫救治不及,已去了。」「稟娘娘,御膳房蔣御廚暴斃。」還有幾十個太監、宮女也一齊斃命,全是徐皇后的人。
徐皇后氣了個仰倒。要去見皇帝講理,皇帝根本避而不見。徐皇后本是寬厚之人,至此也暴燥起來,鳳儀殿開始出現和前朝一樣的情形:杖斃宮女。和前朝一樣,被杖斃的宮女並沒有什麼大過失。
「世家大族的女子,也不過如此。」風景優美的靜孝庵中,靜孝真人霍的站起身,掩飾不住嘴角的輕蔑,「你父親千挑萬選來的皇后,竟也是蛇蠍心腸。」當初嫌棄自己這平民百姓出身的原配妻子沒涵養沒見識,徐氏這樣女子又好到哪裏去了?真真好笑。
大皇子輕輕按住她,「母親,從前的事,不必多想。」如今再追究當年事,又有何益。無論父親立這徐皇后是對是錯,總之徐氏如今坐在皇后寶座上。處置眼下事要緊,何必置氣。置氣有什麼用。
聽到這一聲「母親」,靜孝真人眼圈發紅,「你是個有良心的孩子,十幾年來從不曾忘記我,不管酷暑寒冬,總要過來請安。你雖不是我生的,從小卻是我撫養的,咱們便如同親母子一般。阿德,你放心,母親便是拼了這條命去,也要助你達成心愿。」
大皇子緩緩說道「母親說的是,咱們是親母子一般,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阿德必定和母親共同進退。」不會讓你一個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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