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十九章[09.20]
丫丫看着流年,替自己小哥哥犯愁。小哥哥,她這個樣子,什麼時候才會情竇初開、輕憐蜜愛呀,你有的等了。「可憐的小哥哥。」丫丫搖頭嘆息,閉目養神。小哥哥你想和小七花前月下,不知是哪年哪月的事。
他可憐什麼呀。流年不以為然的想着,拿起一串新鮮的葡萄,自己吃一粒,餵給丫丫一粒,「乖,張嘴。」你小哥哥哪裏可憐了,阿爺和伯父伯母那麼縱容他,多麼幸福。
傍晚時分,張屷過來看丫丫。丫丫笑咪咪交代,「小哥哥,花園裏玫瑰開的正好,你陪小七過去散散。」賞賞景,談談心,說說甜言蜜語。
流年輕盈站起身,「張乃山,我要盪鞦韆。」玫瑰園邊上有一架長鞦韆,飾滿新鮮玫瑰花,坐在那樣的鞦韆架上,在秋風中慢慢搖蕩,溫馨又浪漫。
張屷微笑,「好,陪你去。」也不帶侍女,張屷和流年起身去了玫瑰園。碎石鋪就的小徑光潔亮麗,婉轉幽深,兩人慢慢走着,靜默無語。
張屷牽住流年的小手,流年掙扎了一下,「張乃山,我自己會走路。」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張屷也不看她,手上微微用力,抓住她的手不放。流年一陣心悸,抬眼看過去,張屷面無表情的望着前方,只管向前走。
流年撅了撅小嘴,任由張屷牽着走。「到了到了。」流年掙脫張屷,一溜煙兒跑過去,興沖沖坐上鞦韆架,「張乃山,推我推我。」秋光這麼絢爛,真合適盪鞦韆。
張屷靜靜站了一會兒,挨着她也在鞦韆架上坐了下來。流年轉過頭正要提抗議,卻見張屷正溫柔看向自己,眼神中既有羞澀不安,更有熱烈纏綿。
流年趕忙轉過頭,伸手指着不遠處的一株紅玫瑰,「這花真是艷麗,對不對?花香也濃郁,真是太好了,做餅一定很好吃。」隨便打個什麼岔都好,隨便說點什麼都好,別這麼看着我,會害羞的。
張屷鼓了半天勇氣,伸手輕輕攬住流年纖細的腰肢。流年微微一顫,摒住呼息。兩人都是身子僵硬,直直看着前方,什麼也不敢想,腦海中一片空白。
「小不點兒,我想這樣已經很久了。」好半晌,張屷方才能說出話來,「小不點兒喜不喜歡這樣?」轉頭看向流年,溫柔又忐忑不安的問道。
流年搖搖頭。見張屷眸色一暗,顯然很失望,心中不忍,又點點頭。點完頭覺得不對勁,又搖搖頭。張乃山,我還沒過十五歲生日,咱們動情這麼早做甚?又什麼都做不了。
張屷撓頭。小不點兒搖頭,又點頭,又搖頭,那她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呀,「要不,咱們試試別的?」張屷手心微微出汗,探過頭在流年臉頰輕輕一吻,「小不點兒,這樣你可喜歡?」
流年白皙細膩的小臉上浮上一層粉色,「張乃山,要是我說不喜歡呢?」張屷紅着臉,「那,再試別的吧。」咱們一樣一樣試,總有你喜歡的。
「小不點兒,你要長大了。」張屷有些委屈的看着流年,「你總不長大,我一個人多孤單、多可憐呀。」我已經可憐很久,快可憐死了。
你可憐什麼呀。」流年小聲嘟囔着,自己也覺着沒底氣,「合合樂樂的一大家子,人人都疼愛你。」阿爺和伯父伯母對你千依百順的,大哥二哥處處讓着你,連丫丫這做妹妹的也很會為你着想,有這樣的家人,你還能算可憐么。流年心裏這麼想着,可看看張屷委屈的模樣,卻又覺着他確是有些可憐。覺着張屷可憐,流年便很是心虛,好像做了虧心事一樣。
「只有他們疼愛我是不夠的。」張屷輕輕捉住流年的小手,聲音溫柔的像水,「小不點兒,還要你疼愛我。」有些知心話是連父母也沒法說的,只有等你長大了,說給你聽。
我怎麼疼愛你呀,不懂,不會。流年心裏嘀咕着,閉緊嘴巴不肯說話。張屷見她並沒搖頭,也並沒有發怒生氣,小心翼翼依舊輕輕攬着她的腰,看着她的臉色。
濃郁芬芳的玫瑰花香一陣陣飄過來,沁人心脾。流年舉目望去,映入眼帘的是幾株兩尺多高的玫瑰花樹,花色深紅,花形優美高雅,葉片墨綠,頗有風姿。真好看,流年專心致致看花。
她專心看花,張屷專心看她,神色溫柔痴迷。眼前是秀麗景色,身畔是俊美青年,流年看着看着,心神有些恍惚,渾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流年前世沒來的及結婚,也沒來的及戀愛。在那個物慾橫流的時代,流年是一個相信愛情的傻瓜。在她十六歲的時候,只有艾米莉勃朗特筆下那狂風暴雨般的感情,那種「他就是另一個我自己」、「我們的靈魂是用樣的料子做成的」的狂熱表白,才令她心動。到她二十六歲的時候,還是嚮往「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可是終其一生,她沒有邂逅美麗的異性,沒有刻骨銘心的戀愛過。
在那遙遠的前世,流年生長自偏僻小城,作風保守。上大學時,室友們打扮的花枝招展出去約會,她穿着體恤扎着馬尾去圖書館複習功課,唯恐落後於人,將來找不到好工作。
踏入社會之後,流年更加忙碌。京城居大不易,一粥一飯一磚一瓦都由自己辛辛苦苦賺來,流年的精力都用在了工作上。每天不是在見客戶,就是在見客戶的路上,極少休憩。
好不容易打下事業基礎,有了嚮往已久的房、車、光明前途、豐厚收入,卻已是癌症晚期,什麼都享受不了。日復一日的治療下來,生命變的痛苦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