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九章 全世界最好的禍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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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宜貞,”他神色緊繃,“你別嚇我…”
話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餵了粒寒毒解藥。
梁宜貞緩了口氣,輕喘:
“這個位置,應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陰冷,加之寒潭,我難免有幾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沒事。”
她雙唇發顫,面色煞白。這叫正常?這叫沒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氣。也說不上生誰的氣,只是心頭憋屈得慌。
“眼閉。”他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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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叫什麼事啊!”晉陽侯夫人摁着頭,花白頭髮下是張疲憊不堪的臉。
已是後半夜,天空將白未白。內室坐滿了女眷,燈火悠悠,燭心換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晉陽侯夫人,只道:
“母親,好在是虛驚一場。宜貞那孩子大夫已看過,說毒已解過,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萬幸。”
晉陽侯夫人鼻息哼了聲,頗覺無奈:
“一家人嚇得夠嗆,她倒睡得安穩!”
坐在她身邊的圓眼少女亦跟着哼了聲: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慫成那樣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來不僅服了毒,還自備了解藥。這是誠心演一出詐屍的戲碼嚇咱們呢!什麼東西?”
“宜萱,”二夫人鄭氏低聲道,“不好胡說的。”
鄭氏是續弦,對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勸又不敢勸。只一副唯唯諾諾,進退兩難的模樣。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說兩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圓場。
眾人雖不說,大抵也是這般想。梁宜貞仗着母親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將晉陽侯府放在眼裏。
在她心中,虛有富貴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詐屍”行徑,震懾眾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晉陽侯夫人一臉無奈,問身後的劉嬤嬤:
“爺們兒那處都去說了?”
劉嬤嬤年紀大了,有些發福,看上去是個老實穩重的人。
她應聲:
“都支會過了。二老爺、三老爺敷衍着外頭的喪禮人情,聽聞二小姐死而復生,這會子正忙着修正出殯禮數。老侯爺在觀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說。世孫那頭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晉陽侯夫人點點頭,因想到梁宜貞,又無奈嘆一聲:
“這孩子真不讓人省心!那是她母親的靈堂,鬧成這般何談敬重?”
梁宜萱急急點頭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時對家中還客客氣氣的呢!梁宜貞憑什麼這般戲弄?咱們家也不欠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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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大白日的,見鬼了?”梁南清聽梁宜萱說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蔥白錦袍,約莫十來歲的年紀,生得富貴又白凈。一雙黑眼滴溜溜地轉,頗得靈氣,瞧來是位好動的小少爺。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當時亦是你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傾身,將聲音壓得很低:
“我同你講,這多半又是梁宜貞在打什麼主意。故意裝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實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摺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貞怎麼也得鬧起來。她素以皇親國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讓梁宜萱受一頓罰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聲:
“我看你那臨棺一腳是踢輕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頭,“你不會毫不作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樣好欺負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對,我認,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轉,狡黠一笑,“可一碼歸一碼,有人裝神弄鬼害全家擔心,總該自己吃點苦頭。既然祖母坐視不理,咱們便讓她長長記性!”
梁南清湊上前:
“姐,怎樣長?”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腦袋:
“這不與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這會子沒辦法了?”
梁南清護住頭,嘿嘿笑兩聲:
“她嫌棄咱們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給她看唄!”
…………那很厲害啊!
百年前的鑒鴻司,太厲害了!與國子監並駕齊驅,大楚第一女學。
梁宜貞沉吟半刻,遂問: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險些一口噴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貞心頭默念。
據史書記載,這一年,鑒鴻司的創立者謝蓼謝夫子還健在,是鑒鴻司女學的鼎盛時期。
此後謝夫子去世,鑒鴻司才漸漸衰落。到梁宜貞的時代,早已不能與國子監同日而語。
可於女學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貞本也考上過鑒鴻司。奈何爹爹恰發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間還保存着千年古屍。她只得下墓幫忙,從此再未入學。
如今想來,頗覺可惜。
而眼下面對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鑒鴻司!
說不定還能受教於謝蓼夫子,那可是被歷代文人當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當初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貞可沒少跟人裝孫子!
她心臟撲通直跳,難抑激動,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驚,轉而訕訕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們再鬧下去,拖過春日,鑒鴻司哪裏還收人?”
梁宜貞蹙眉:
“按理說,各州縣應都有名額。咱們川寧若空缺,豈不惹人笑話?這樣大的盛會,府衙自己出錢也會撐吧?”
梁南清擺手,湊上前道:
“鑒鴻司與國子監不同,說到底還是女學,選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於朝政沒什麼直接效用。”
可間接效用總該有吧!
歷代皇后、命婦多是鑒鴻司出身,其地位可見一斑。朝廷何至於一毛不拔?
梁宜萱揮揮團扇,壓低聲音:
“我聽從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說,朝廷其實三番五次想撥款,可那謝夫子硬是不要。脾氣古怪呢!”
原來如此,梁宜貞恍然大悟。
史書中也講,鑒鴻司的花銷多是文人、商人資助,即使官員要捐,也只能以個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讓治學不受朝政牽制。
梁宜貞暗自點頭。謝夫子雖為女子,卻是難得的有大抱負大胸懷之人。
越發令人心嚮往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