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麥帥大撟(1)
原來生孩子不只是痛,還是一場人類體力與耐力極限的挑戰,喜兒和吳可松趕到時,我還躺在床上裝死,子宮頸開不到7公分,但已經每九十秒會宮縮一次了。那疼痛每次一來,我就拚命喊:我不要生了!我要死了!都是你!啊不對都是我的錯!老爸老媽還在路上,喜兒握着我的手好幾次被我甩掉,慢慢覺得我身體浮起來了,越飄越高越飄越高,我喃喃喊着,大頭,大頭。喜兒說大頭入關后她才接到我的電話,所以大頭還不知道我要生了。大頭你在哪裏?我要吃辣椒小魚乾。飛起來了,大頭我要來找你了,我要飛到飛機上找你,我們一起去美國。“對了吳可梅,你知道大頭帶了幾公斤的行李上飛機嗎?”我浮在天花板往下看,床上躺着的是我,喜兒走開去打電話了,現在旁邊只剩下急得猛搓手的我老哥,他突然說出這句話,好像是一個笑話的開頭。床上的我沒有回答,安靜蒼白地直盯着天花板。“80公斤耶,你相信嗎?”他等着我的反應,但我沒有。“不過他沒有被罰錢你知道為什麼嗎?”為什麼?我在天花板這裏的回答他大概聽不見。“因為有四十幾公斤是一個叫小倩的女生喔,她說她要跟大頭一起去美國,先去念語言學校。”他在床邊坐下,拍拍我的手腕,“那個小倩好好笑喔,像我們小時候糾察隊掛的袖章一樣,整個掛在大頭的手臂上。”我突然從天花板重重摔落回床上。喜兒跟護士一起進來,聽見我的尖叫都嚇一跳,這一聲比之前任何一聲都慘烈,連老經驗的護士聽了都有點慌,走過來掀開我下身的被單查看。“開了,全開了,送產房。”喜兒吳可松退讓到牆邊,又進來一個護士,兩人咕嚕嚕把床推出房間,喜兒在哭,吳可松在安慰她,爸媽從走廊的那頭奔過來了,我還聽見小明跟阿澤的聲音。即使戴着口罩我還是辨認得出這是個英俊的婦產科醫生,他手上戴着手套,微微舉着手臂等待着我,我被換到另一張床上,他說好來用力,我心裏是很想配合他的口號,但全身惟一有感覺的是嘴,我的嘴發出咿……彷彿在用力的聲音。一次。兩次。三次。四次。突然石破天驚盤古開天闢地,頓時飛沙走石日月無光,身體嗤啦被扯成兩半,然後有個東西被拉出來了,她咪咪兩聲,隨即破口大哭。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