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江成軒看出她的訝異,道:「我喜歡她,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我都想要知道。」
也就是說,他承認找人盯着沫兒了,那眼線還是離沫兒很近的人,貼身丫鬟?或者是姚嬤嬤?
柳舒荷突然感覺一股涼意從背脊升起。
江成軒笑了,「柳小姐現在沒有意中人,不知道時時刻刻都想要見到對方的心情,等我們成親後,自然不用這樣,到時我天天都能見到她。」
柳舒荷有點糾結,不知道江成軒這樣對沫兒是好還是不好?
「那信是別人寫給沫兒的,不能給你。」柳舒荷拒絕。
江成軒輕笑,道:「我和沫兒以後是夫妻,現在她是我的未婚妻,我有權利知道,別人給她的信里寫了什麽,還是你想退回去?不如我看過後再做打算。」
等信封到了江成軒手裏,他對着她做了一個「孺子可教」的眼神,柳舒荷才反應過來,不明白自己怎麽就把信給了他?
正糾結着,就發現那邊的江成軒周身的氣場越來越冷,柳舒荷一看就覺得他在生氣。
江成軒確實生氣,看看這都寫了什麽?
周小姐,那日我初聞汝之過往,甚受打擊,落荒而逃,實屬不妥,如今致歉,望諒解。只心裏實在放不下,想着何時能當面致歉,卻不曾想這麽快已有婚約,再見已是不能,只望來生可以……
信紙上密密麻麻的字跡圓潤,江成軒只看了這幾句就怒火中燒,特別是看到來生兩個字……想得美!
他立刻叫人備了筆墨,洋洋洒洒寫了一大篇,大意就是你看不起我還來找我做什麽?以後也不要見了,至於來生這話千萬不要再說。
柳舒荷自然看到了江成軒一系列的動作,看信,生氣,自己磨墨寫字,她因為好奇湊過去看,眼神變得有些奇異,忍了忍,還是忍不住道:「你這個是給吳致逸的回信?」
江成軒眼神平淡的看着她,意思是「這不是明擺着的嗎」。
柳舒荷笑道:「你說吳公子要是看到沫兒的字跡是這個樣子,會不會引為知己?」
江成軒一愣,紙上字跡瀟洒飄逸,確實是一手好字……他抓起桌上字跡未乾的紙,揉一揉捏在手裏。
「我來吧!」柳舒荷想了想,吳致逸這樣確實不妥,不如寫封信給他,讓他切切實實死了心才好。
娟秀的字跡就幾句話,大意就是今生無緣,不願意再見面的意思。
江成軒看了滿意,道:「就這樣給他。」
「那我先告辭了。」柳舒荷點點頭,轉身離開。
看着柳舒荷出門、上了馬車,江成軒回到桌子邊坐下,半晌才道:「回府。」
江成軒的馬車剛在門口停下,江蜀身邊的隨從就冒了出來,躬身道:「二少爺,老爺有請。」又輕輕的補充一句,「夫人和世子也在。」
最後幾個字幾不可聞,江成軒聽到後腳步微頓,嘴角扯起一抹嘲諷的笑意。
進了書房,江蜀和張氏坐在上首,江淮岳坐在一邊慢慢喝茶,手指捏着杯蓋轉啊轉,看到他進來,隻眼皮抬了一下,又看向手裏的茶杯。
江成軒微微躬身,「父親,母親,大哥。」
張氏頭扭到一邊,似沒聽見般,江淮岳連眼皮都不抬。
江蜀有些尷尬的咳嗽兩聲。「從周府回來了?」
「是,父親,我去下聘了,太後娘娘賜婚已經兩個月,再不下聘該責怪鎮國公府了。」江成軒義正辭嚴,彷佛真的如他所說一般。
張氏語氣冷沉地問:「軒兒,你的聘禮為何會有六十抬?」
江成軒一臉疑惑,「太后賜婚應該慎重對待,太後娘娘既為我和周小姐賜婚,自然是她有過人之處,聘禮應該重些。再說,我的聘禮也沒有大哥多……」
屋子裏的人齊齊變臉,江成軒似沒發現,接着道:「當然,我和大哥身分不同,他是世子,以後的國公爺,我不過是一個庶子,以後你們百年之後,我要被分家出去單過,聘禮自然和大哥不能比,但這不是太後娘娘賜婚嗎,簡薄了不好,更不能跟一般庶子一樣,十幾抬就打發了。
「往前面數數,太后賜的婚事,哪家不是聘禮幾十上百抬,嫁妝也是一樣,還都辦得熱熱鬧鬧,整個京城都轟動不已,我這聘禮在裏面算是最少的,不過太後娘娘應該不會怪罪,我這不是身分不夠,不能越過大哥嘛……」
「啪」一聲,張氏重拍桌子,氣得胸口劇烈起伏,「你的意思是,如果不是你大哥已經下聘,你的聘禮應該還要再多些?」
江成軒似沒發覺她的怒氣,煞有介事的點頭。「母親,這一點都不多,您看看太后先前賜下的婚事,是不是我的聘禮最少?」
「你怎麽能和他們比?」張氏咬牙切齒,能夠勞煩太後娘娘賜婚的不是皇室宗親,就是重臣之女,人家的身分夠高,自然辦得妥妥噹噹,熱熱鬧鬧。
江蜀突然道:「此事以後不必再提,既是太後娘娘賜婚,還是抓緊把人娶進門吧!」
張氏眼神陰沉,雖然答應過江蜀不再為難江成軒,可她到底忍不住,結果不過質問了幾句江蜀就制止她。
江淮岳臉上閃過喜色,他早就想把蕭靈薇娶進門,按一般的流程,起碼得年底才能迎親,但是現在江成軒要娶周沫兒,就得要他先娶親,看這樣子時間大概會大幅提前。
江成軒眼裏也有笑意閃過,他也怕夜長夢多,還是趕緊將沫兒娶進門才穩妥。
很快,兩人的婚期定下來了。
江淮岳為長兄,定在八月十五,江成軒的婚期為九月初二,現在是六月底,雖然比起別家是急了些,但也來得及準備。
這回周沫兒徹底不能出門了,除了請安,她老老實實待在院子裏綉嫁妝,周柔兒經常過來陪她。
周柔兒這幾日似有心事,經常看着周沫兒欲言又止。
周沫兒不理會,柔兒願意說就說,不願意說她也就不問,她才不會像小說里寫的那樣,和自己的丫鬟姊妹相稱,對沒有野心的庶妹關愛有加。
升米恩斗米仇,好的時候是好,就怕養大了胃口縮不回去,大家還是平平淡淡的相處就好。
姚氏最近很忙,她忙着給周沫兒置辦嫁妝,還有周明蓓那邊,薛家也已經下聘,雖說是三房的事,但姚氏是周府的當家主母,還是得幫忙看着。
時間到了八月初,這天周沫兒去給姚氏請安時被她叫住。
這段日子周沫兒都是請安過就回房,她要繡的東西很多,根據盛國的規矩,東西還不能拿到別的院子裏去綉,就是綉工不好要請別人綉,也只能把人請到自己院子裏來。
周沫兒坐下,伸伸懶腰,最近繡花繡得她渾身酸痛。
「沫兒,昨日我們府里收到一份長公主府的請帖,八月初八那天,長公主府要舉辦賞菊宴。」姚氏緩緩說道。
「娘,有什麽奇怪的嗎?」
姚氏眉心微皺,「周府從來沒收過長公主府的賞菊宴請帖,今年你爹雖然升了官,算起來應該身分還是不夠才對,不知為何這次卻有請帖?
「上面還特意寫了邀請你去。」姚氏指着裏面的一句話。
聞貴府大小姐得太後娘娘盛讚,請務必到場,不勝榮幸。
周沫兒拿過來一看,也覺得奇怪,太後娘娘賜婚懿旨上面誇自己的都是場面話,哪裏就是盛讚?通常賜婚都會順便誇誇姑娘的品貌啊。
本來周沫兒還有一個月就要成親,不應該出門去的,但是現在看來,長公主府有請,不去可是不行的。
姚氏看看周沫兒,又看看請帖,試探着問:「你要是不想去就不去,到時候我說你為了綉嫁妝累病了就行。」
周沫兒哭笑不得,道:「娘,我馬上就要成親了,怎麽能跟以前一樣,不想去就不去。既然長公主請了,我去去也無妨,反正你也要去,要是有什麽事還有你看着,對不對?」
八月初八一大早,周府門口停了好幾輛馬車,最前面那輛尤其華麗。
周沫兒一身淺紫色流仙裙,外罩同色輕柔紗衣,走動間裙擺搖曳,身材纖細,尤其那抹纖腰,盈盈一握,臉上略施粉黛,唇瓣嫣紅,猶如仙女下凡,跟着姚氏上了前面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