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好吧。」謝凌雲隨口應道。
紀恆拉着阿芸在床邊坐下,胡亂尋找話題:「我今日也喝了酒,你摸摸我臉,現在還是燙的……」
「我不摸。」謝凌雲想也不想地拒絕。
紀恆卻道:「可是我想知道你臉燙不燙。」
他尋常也沒說過這等話,此刻說來,也有點不自在。但他不願被阿芸看出來,是以面上一派淡然。
謝凌雲自己試了試自己的臉頰,認真道:「有一點,我也喝酒了……」
她想不止是酒的緣故,還有緊張啊。活了兩輩子,第一回成親,跟她想的也不一樣,而且還有之前阿娘的提醒。
她努力驅散着喝酒帶來的困意,她順着紀恆的話題,胡亂說著:「我看不出你喝酒……我其實只喝了一點……不知道今天晚上月亮怎麼樣……」
紀恆並不接話,只靜靜看着她。
他聲音很低,仿若呢喃:「阿芸,我也倦了,咱們該歇着了。頭髮幹了……」
謝凌雲有些忐忑,這是避無可避了吧。她將心一橫,那就歇着。
她努努下巴,對紀恆道:「你把蠟燭熄了,亮堂堂的,我睡不着……」
紀恆搖頭:「這喜燭要燃到天亮的,怎麼能熄了?等帳子放下來,擋住光線就好了。實在擋不住,還有我呢……」
謝凌雲不去想這句「還有我呢」是個什麼意思。她自然知道這喜燭要燃到天亮的,她不過是信口胡謅拖延時間罷了。
不然能怎麼辦呢?她雖然擔憂害怕接下來可能,啊不,一定會發生的事情,可她也不能一掌把紀恆打暈,自己逃出去啊。
她答應了嫁他,也舉行了婚禮,那樣做是太不夠意思了。
「啊……」謝凌雲順口又提帳子,「咦,這帳子還挺……」
紀恆接話:「這是百子千孫帳。什麼意思,阿芸也知道的。」
謝凌雲偏了頭,她當然知道,她又不傻。
紀恆話里話外的暗示,她能聽得出來。
謝凌雲胡亂點頭:「嗯嗯,我知道,睡吧睡吧。」
她喝了酒,確實已經困得厲害了。
謝凌雲推一推紀恆:「你去換寢衣,快一些。」
她這聲音軟軟的,聽得紀恆心中一盪。
他笑着應下:「嗯,阿芸稍待。」雖然他昨夜一夜未免,今天又忙碌非常,可他此刻精神極佳,渾身上下有用不完的勁兒。
紀恆用最快的速度換上了寢衣。他迴轉過來時,百子千孫帳已然放下。隔着帳子,他看見她裹在被子裏頭,裹得嚴嚴實實。
他一顆心噗通噗通直跳,掀開帳子的手也在微微發抖。可是掀開帳子后,他卻有一點點失望。
她這麼快就睡著了嗎?
大紅色的綉着交頸鴛鴦的被面上頭是她乾乾淨淨的小臉。墨雲一般的秀髮鋪在枕上,她嫩臉勻紅,呼吸細細,似是真的睡著了。
紀恆心下一嘆,他知道她困極,也不敢鬧她。他雖然心裏頭覺得委屈,可還是小心翼翼在她身旁躺下。
床很寬大,她靜靜地躺在里側。
紀恆老老實實待在外側。可是,她身上的馨香就在他鼻端,他一側頭看見的就是她秀美的容顏。
這讓他怎麼睡得着?心猿意馬也不是他的錯啊。
他就不明白了,同樣的場景,阿芸是怎麼睡着的?
紀恆睡不着,乾脆不睡了,就側躺着支了頭,也不說話。
他看她堆疊的秀髮,看她光潔的額頭,看她彎彎的眉毛,看她緊閉的雙眼……他越看越喜歡,有種如在夢中的不真實感。
謝凌雲原本是在裝睡的,紀恆就在旁邊虎視眈眈地看着,她一時也睡不着啊。
可到底她先前飲了酒,身體疲憊,床又鬆軟,她終是緩緩睡了過去。
睡著了,難免做夢,夢到少時學藝,夢到逃婚出走……
紀恆看着睡着的她眼皮子下頭的眼珠骨碌碌轉的極快,心中嘖嘖稱奇。正看得入神,她猛地睜開了眼。
紀恆唬了一跳,匆忙移開視線。然過得片刻,他又回過神來,他為什麼要要躲開?
他在大婚當夜,自己床上,看自己媳婦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這麼一想,他又重新將視線轉了回來。
謝凌雲動了動身體,被子緊緊裹在身上,她並不好受。她偏了頭看着紀恆,有些難為情:「紀恆……」
紀恆神采奕奕:「阿芸,你醒了?」
「啊……」
「你還睡么?」紀恆看着她,目光灼灼。
謝凌雲想了想,在他的注視下入睡,還是算了吧?
於是,她搖一搖頭:「我不睡了,你睡吧。」
殊不知她這話一出口,紀恆眼中光彩大盛:「我不困。既然你不睡了,那我們做點別的吧!」
「啊?什麼?」謝凌雲脫口而出,但下一瞬,她就後悔得想咬自己的舌尖了。
她紅着臉,反悔了:「不,我說錯了,我睡呢,我睡呢……」
紀恆伸手去碰她裹在身上的被子,口中說道:「兩床被子,是不是有點多?」
謝凌雲眼睜睜看着他掀開了她被子的一角,不知怎麼就滑了進去。她憋了好久,才憋出一句:「你別這樣。」
她知道,他接下來要做的,是該做的事情。她不能說什麼,也不能阻攔,可她還是緊張不安。
她睜大眼睛,感覺到他的手先是握住了她的手心,接着是一點點上移。她穿着的寢衣光滑而寬大,她能感覺到他滾燙的手在她胳膊、肩頭遊走。
他似乎是在試圖脫下她的寢衣。
阿娘昨日說的話,她自己看到的冊子上的畫面登時浮現在心頭。她有些茫然,有些擔憂……
紀恆在解她寢衣的扣子……
謝凌雲眼皮一跳,覺得她不能再忍了,接下來還不知道怎麼樣呢。
他解到她胸口那個扣子時,她一把攥住了他的手,紅着臉,喘着氣:「你要幹什麼?」
紀恆的一路順遂受阻,手腕酸麻,他耐心哄她:「阿芸,你先鬆手,不要擔心,不要害怕……」
謝凌雲鬆開手,直直地看着他,眼裏有刀子,有鉤子。
什麼不要害怕?你又不會疼。
洞房花燭夜,兩人如今是在床上,她又這般直勾勾地看着他,紀恆覺得他真的不能再忍了。他低下頭,去親她的眼皮:「阿芸,鬆手,你別鬧……」
眼皮濕熱,謝凌雲輕輕「嗯」了一聲,不安的心稍微平靜了一些,心跳得卻更快了。
紀恆尚在酸麻中的手再次努力,解開了一個扣子。
謝凌雲在心裏對自己說,不用怕,不用怕。她試着去放鬆,心想阿娘也說了,交給他就行。
紀恆看她的神色放鬆,暗暗鬆了口氣,手上動作更快了。
寢衣之下是少女白皙光滑的身軀,白鴿子一般的胸被蔥綠色的兜肚所掩蓋。他能看見她精緻的鎖骨。紀恆腦袋一熱,想到自己觀摩的冊子,心神激蕩,手繞過她的肩頭,要去解她肚兜的帶子。
謝凌雲看着紀恆,神色複雜:「紀恆……」
「嗯?」紀恆應着,思索這帶子該怎麼解。他要是直接剪斷,阿芸會不會跟他生氣。
「你出汗了。」謝凌雲靜靜地闡述這麼一個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