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子殺父
胡家兄弟看起來很是狼狽，黑色的羽絨服破破爛爛，全身帶着腥臭，他們的臉上也沾了不少血跡，血跡已經幹了，一小塊一小塊的，也不知道是人血還是動物的血。
十一的心情有些沉重，看剛才的卡車頭凹陷了一角，明顯是被人破壞的，上面殘留着清晰的條條印子，非常觸目驚心，也不知道是被什麼東西刮壞的，而他們的父親胡三，居然沒來......
也許是十一赤裸裸質疑的眼光，剛才還算鎮定的胡家兄弟明顯有了慌亂，兄弟兩人眼神亂晃，就是不敢直視十一，看得十一眉頭皺了又皺，他們到底在躲閃什麼？
空氣中越來越沉悶，連溫度也不知不覺中開始下降。
良久，其中一個男娃出聲了，他聲音帶着顫抖和自責，他說：”我把爸爸殺了！”
十一記得他，那天晚上胡三給她下跪，這小孩明明醒着，可卻依舊裝着什麼都不知道一樣睡着，特別是臨走的時候那深深的一眼，裏邊包含了憤怒、甚至於恨意，至於為何會有這樣的情緒，不用說，肯定是因為胡三給她下跪了！
儘管十一做好了心裏準備，可她卻想不到這娃娃這麼冷血，她依稀還記得那聲聲哀求，為了兒子拋下尊嚴，放棄自尊對她下跪，這麼好的父親，到頭來居然被自己的兒子給殺了，這是何等的笑話？
“什麼意思，說清楚一點。”十一壓下心中洶湧的波濤，目光依舊淡淡的，她和胡家兄弟不了解，但憑藉胡三下跪這娃就恨她的事情來看，胡三在他的心目中地位應該是很高的。
“我親手殺了他，我親手殺了我的父親，我最敬愛的父親。“男娃聲音非常平靜，平靜到就好像在喝白開水一樣，可接着，在十一的錯愕下，他啪的一下狠狠的給了自己一巴，那巴掌下得很重，一條血滴順着嘴角流了出來，臉頰快速的鼓了起來。
那一刻十一心裏只有一個想法，若是他真的殺了自己父親，一巴掌換一條命怎麼說也是不虧，畢竟人命關天。
旁邊傳來抽泣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哭訴，有懊惱，有不安，更多的是自責。
“姐姐......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另一個男孩不知何時已經跪坐到十一身邊，還緊緊的抱住了她的手臂，顫巍中一字一淚，“是爸爸......是爸爸要殺我......是爸爸要殺我......哥哥只是為了救我才不得已打破了他的腦袋，嗚嗚......嗚嗚......腦漿都出來了......”
十一的目光有些晦暗的盯着抱住自己手臂的那雙光滑的手，“也就是說，你們兄弟兩個合謀殺了自己的父親，然後還逃到這裏想要我收留你們，是這個意思嗎？”她挑着眉，心情難以形容，牙關卻忍不住打起冷顫，這麼說來這兄弟倆是同流合污了？
才幾天的時間，這父子三人就反目成仇自相殘殺？
能把他們養育成人給血給肉的父親殺了，這樣是冷血到什麼地步？還有她充其量不過是一個陌生人，他們難道以為她也像他們一樣冷血，在他們殺害父親的情況下還包庇他們？
越想越憤怒，十一抽開手，腳下卻不着痕迹的退了幾步，以防萬一這兩兄弟要對她出手，她冷冷的看着他們，有些咬牙切齒，“你們膽子倒是挺大，殺了父親還敢跑過來向我求救，你們憑什麼以為胡三給我下跪，我就能凡事都包容你們？因為我是女人？”
“不！從今以後你就是我們的監護人！”緊緊握着拳頭，一身倔犟的男娃目光堅定的看着十一，“我爸既然把我們託付給你，而你當著他面應了若是真有什麼事情發生你就負責照應我們，所以，”他語氣頓了頓，“所以我們現在是你的責任！”
“責任？”十一覺得極為諷刺。
“姐姐......你聽我說......“跪坐在沙發上哭得像個淚人似的另外一張一模一樣的臉，他看出了十一臉上毫不掩飾的嫌棄，當然，對於哥哥那平板的口氣也是無語，他想走到十一身邊，拿着她暖融融的手，一邊告訴她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可他不敢，因為十一現在非常的防備他們。
於是他狠狠的抹了把淚水，剛才還哭得像淚人似得，一下子就好像沒事了一樣，語態平靜的陳述着之前發生的事情。
“爸爸聽了姐姐的話，回去的第二天內就將所有的現錢通過朋友的關係買了一些糧食，因為我們是外地人，在G市買不起房子，所以一直都是租住在市郊的一處倉庫。”他抬頭看了一眼十一，然後又快速的垂下了頭，瓮聲瓮氣說道，”新曆年的那晚下起了鵝毛大雪，我比較頑皮，就拉着哥哥和爸爸一起打雪仗，後來雪越下越大，我們就回去準備睡下，但不知是怎麼回事，才進門沒多久我們就突然暈了過去，爸爸他是最後進門的，直接就躺在了門外，等再次醒來已經是昨天下午。“
他咽了下口水，見十一安靜的聽着，心裏鬆了口氣，又繼續說著，”醒來後事情就變了，我和哥哥還沒什麼變化，但爸爸就變了一個模樣，兩個眼珠子沒有焦距，只有濃濁的白，像被放在水中泡了一夜出來腫脹的饅頭，眼珠子整個往外凸出，連眼眶都擠得變形了，唇色黑青黑青的，一向為了方便做事情不留指甲的爸爸，當時的指甲居然有一寸長，黑黝黝的看起來比如鋼鐵還堅硬，每每被他指甲碰過的地方都會留下深深的痕迹。”
“爸爸已經沒有意識了，他追着我和哥哥就要對我們下手，好幾次我都差點被那黑黝黝的指甲穿身而過，情急之下哥哥找來了大鎚......然後我們才敢逃了出來，姐姐我沒有騙你，這事情都是真的！”他眼不帶眨的看着十一，眼珠子紅紅的，非常認真。
這樣的解析其實十一是不信的，可她偏偏又覺得這兄弟倆沒必要編這種只要一查就會露餡的謊言，她心裏亂亂的，特別是剛才看見那大卡車上面那些凹陷和划痕，她剛才還想着什麼東西這樣厲害把這堅硬的大卡都給開膛了，若真的是胡三用指甲划的，那又該如何解析這哥倆說的這些？
”行了，你們也別眼巴巴的看着我。“十一揮了揮手，被兄弟倆看得都快透不過氣來，她拿出兜里的手機看了看，”是真是假，看了才知道，天色不早了，樓上有房間，你們洗洗睡吧，讓我想想，有什麼明兒再說。“說著她已經匆匆的上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