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尋回身世
皇宮未語托太后的福，不是第一次來，然而在‘壽熙宮’面對如此大的陣仗，卻是頭一次。
萬朝第二十五代君王荀帝就端坐在正位，其左右各為太后皇后，甚至下座還有花枝招展綵衣金翠的嬪妃們。
月眸微動，未語不動聲色的行了禮，耳聽荀帝喚了起，緊接着便是婉約輕嘆的一聲。
“眼下細看，的確是像的，若非這份機緣，這眼皮子底下的人，可就要錯過去了。”
眼睫微抬，未語蹙了蹙眉，猶豫道，“未語惶恐，不知太後娘娘鳳體可安好？”
“哀家很好，你有心了。今日傳你入宮，是有些事想問你，你抬起頭來不必害怕。”，太后還是太后，只是印象里那高高在上雍容威儀的語氣今日溫和慈愛了許多。
未語應聲抬頭，看向上座，正位上初次面見的帝王寬額短須溫儒而不失威嚴，這滿殿的人皆在打量她竊竊私語，只有這位帝王目不轉睛，眸色沉而靜，似是看穿了自己。
“未語，你可是姓佟？”，溫婉雍容的余皇後代為開口，語氣里亦是說不出的柔和。
袖中的手微握，未語心下莫名不安，垂目恭謹道，“回皇後娘娘，民女姓佟，本名喚夙梧。”
“哦？那你的戶籍在哪裏？”，余皇後起身步下來，語氣裏帶出些急切。
出於禮節，未語微微垂首不敢直視鳳顏，細聲回道，“民女戶籍在薊州郡城西邊的渝鎮，自幼生長的渝頭灣村。”，言至此一頓，直言問道，“不知娘娘為何有此一問。”
她心下緊縮，可是關係到譚氏和淵兒？為何還驚動這宮裏的幾大主子，事情莫非棘手...。
她想到所有危機，下一刻卻被一個馨香柔軟的懷抱緊緊箍住，緊的她呼吸一窒，未語驚愕道，“皇后...。”
未等她說完，便聽抱着她的人喜極而泣，“陛下，是我的昭華，我們的昭華呀！無論她變成什麼樣子，只要抱着她，臣妾就知道是她...。”
素日裏端莊雍容不容冒犯的一國之母此刻情緒失控梨花帶雨，未語被她抱在懷裏都能感到她渾身都在顫抖，她此刻腦子發懵忘了言語，只是一雙清潤的月眸錯愕的大睜着，思緒千轉繞不出來。
昭華？昭華是何人？她未語這副身子不是佟夙梧嗎？怎麼又和皇后的昭華扯上了關係，一個是邊遠山村長大的小村姑，即使是個清美漂亮的小村姑，可另一個卻是威赫萬朝母儀天下皇后的昭華，這是怎麼牽扯上的關係？任是未語想破了腦袋，腦子裏的狗血劇接二連三，也聯繫不起來。
“皇后。”，滿殿寂靜，直到沉默的荀帝嘆息的喚了一聲。
許是意識到自己失態是極不該的事情，余皇后的哭聲強自抑制，她鬆開未語看向荀帝，在眾人面前又是那個雍容不可平視的國母，只有未語知道她抓着自己的手冰涼顫抖緊的她生疼。
荀帝起身緩緩步下，望着自己的妻子，這自十五歲起就陪伴着自己的結髮妻子，從嫁入王府到進駐皇宮，這數十年下來，除了昭華被送走的那日，承襲夭折的那日，今日是她第三次這樣失態的大哭，那樣悲喜交加無措茫然的樣子，看的他心都碎了。
“陛下...，昭華..。”，強忍着眼中的淚意，余皇后彎起唇角，緊緊拉着未語不鬆手。
未語此時終於驚醒，煙眉微蹙輕聲打斷她，“皇後娘娘，民女...。”
雍容端莊的皇后當即回頭，殷殷切切的看着她急聲道，“不要喚我娘娘，也不要自稱民女，昭華我的昭華，母后若是早些認出你，無論如何也不會任由你在彷徿城漂泊這樣久，你早就回到了我身邊，可我卻沒有認出你，是母后不好，母后不好...。”
強忍的淚意再次成珠子斷線般，這樣的皇后亦讓未語有些無措，一個母親殷切的期盼女兒的回歸，此時此刻還在自責愧疚，她心裏酸澀，怎麼事情會發展成這個樣子，她是未語，不是佟夙梧更不是昭華啊，皇后若是知道自己的昭華其實早已不再了，會瘋的吧...。
此時九五之尊的荀帝終於開口，低沉確信的聲音讓未語無從辯解。
“你是她的昭華，是朕和皇后唯一的女兒。其間發生的事情，稍後再讓人一一說給你聽罷。”，望着清麗如雲的未語，荀帝眼神溫和下來，記憶里那個扒着自己的衣擺撒嬌胡鬧的小丫頭如今竟然這樣娉婷玉立了，皇后當年嫁給初封王位的自己時，也是這樣如畫如月的美麗。
生怕她不信，余皇后緊緊拉着她的手輕柔急促道，“母后不會認錯的，這些年多少找回來的女子，母后只要一抱她們便知她們不是你，昭華，不論你記不記得，母后一定會向你證明，你就是我的昭華。”
未語覺得頭疼又難受，垂着頭不再吭聲。
正此時，旁看許久的萬朝太后終於開了口，“皇后，昭華當年不過四歲，不記得宮裏的事情是有的，哀家看，不如讓那譚氏親自與她說清楚，譚氏照顧她這許多年，說的話昭華一定會信的。”
余皇后略有猶豫，未語卻看着她急問道，“我娘和淵兒在宮裏？”
聽她喚譚氏‘娘’，余皇后纖眉蹙了蹙，抿唇低斥道，“昭華不可亂稱謂，譚氏只是個乳母，你如何能這樣喚她，母后才是你的生身母親啊。”，她唯一的女兒好不容易尋回，余皇后對於未語的獨佔欲顯而易見，任是誰都不能替代她作為未語母親的位置。
未語喉間一噎，頓了頓又道，“若是如皇后所說，淵兒呢，明明是我的弟弟。”，佟夙淵比她年幼三歲，那個孩子明明與她有兩分相像，怎麼可能不是她的親弟弟。
對於未語這個弟弟余皇后倒是沒有那麼計較，只解釋道，“你若是喜歡，日後他還是你的弟弟。那個孩子才是真正姓佟的，他的生母是余家一個旁系的女子，算是你的姨母，譚氏不過是你二人的乳母罷了。”
未語如今沒心思琢磨這些，只道，“讓我見她們，我要見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