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身無蹤影
不出所料，不到半日駱侯沒死的事情便傳的沸沸揚揚，未語也因此再次成了彷徿城的焦點，而與她牽連最深的顧家，也驟然局勢有些孤立。
顧崇青到駱侯府的時候已是日落西垂之際，未語方睡醒頭還有些疼，沒心思換洗折騰，便前往園子去見他。
駱侯府不比平陽侯府，花園子自然也不可同日而語，其間多植玉蘭青竹，冬日裏青蔥翠然別有一番風味。
見未語過來，顧崇青便扶着石桌起身，他的腿疾雖恢復的不錯，但眼下還不適合於勞累行走，今日卻是堅持不坐輪椅偏要走進這駱侯府的。
二人對視無言，旁邊杜衡帶着濛鴻蒙鵠以及瑩露紛紛退了出去，未語環視一周，步到石桌邊坐下。
便聽平日裏不善言辭的人開口，聲音清緩低沉，“天涼，日後讓瑩露給你備着裘墊，免得受了寒氣。”
未語微訝，抬眼便見他對面青錦武服的人將自己的紫氈大裘鋪在了身邊的石凳上，低垂的眼瞼抬起靜靜望過來，默然無聲卻讓人不自主的順從。
略作猶豫，未語起身移了過去，緩緩落座在鋪了大裘的石凳上，她這人有一個弱點，吃軟不吃硬，別人對自己一分好都想要兩分還回去。
想了想便輕聲道，“你的腿，還是不要肆意損耗，待到天暖些再酌情練習。”
薄唇淺勾，顧崇青望着她清麗的側臉，低低‘嗯’了一聲，隨即開口，“駱侯府如今在帝都形勢緊迫，你盡量呆在府中不要出門，你一心要救治駱侯，便全心救他，其他的皆不要去管。”
未語抬眼，見這清俊不苟言笑的人溫靜的望着自己，心下不由一堵，喃喃道，“東西讓瑩露帶過來便是，你不該親自來這一趟。”
幽靜的眸色因她的話清亮，顧崇青面上難掩笑意，聲線少有的溫和，“你不必擔心，我自有分寸。”
擔心？未語一怔，望着面前這人難得的溫和寧靜，一時間覺得不知該說什麼，解釋自己沒有擔心？若是解釋了怕是更像欲蓋彌彰。她擔心了么？未語垂下目，淡淡抿唇。
似是看出她的心思，顧崇青收斂笑意，轉移話題道，“祖母生怕你在這裏住的不習慣，百般叮囑過瑩露許多，你若是缺什麼，就讓瑩露傳話給我，我會替你辦妥當的。以你的醫術，想必駱侯很快就會好轉，你儘力而為，斟酌處理，若是可以，早些回顧府去才是。”
未語心不在焉，聞言依舊垂着目‘嗯’了一聲。
顧崇青頓了頓，又道，“此外，你怕是不能按照約定回去見伯母和淵兒，不如親筆寫封書信，二叔他們不日便要回薊州去，介時我會派人同行，將伯母和淵兒接過來與你相聚，你覺得還可行么？”
伯母？淵兒？未語心下撇嘴，什麼時候喚的這麼親熱，好似真的熟識是的。肚子裏雖腹誹，可依舊是點了點頭，“待我寫好書信，讓瑩露送回去。”
顧崇青頜首，接着道，“濛鴻和蒙鵠還是跟在你身邊護衛吧。”
未語聞言，側首看了不遠處的二人一眼，隨即搖搖頭，“不必了，這裏是帝都，我不會出什麼事，姑且用不到他們，何況，你的親衛出入於駱侯府實在太過引人猜測，你將他們帶回去吧。”
沒有異議，顧崇青勾唇道，“好。”，對於她，他給予一切的關心和自由，全心愛護毋庸置疑。
這樣細心體貼的顧崇青，未語第一次接觸到，頗有些不習慣不自在，言罷便有些坐如針氈。
靜默片刻，顧崇青猶豫詢問道，“天色不早，容我用過膳再回府吧。”，想與你多待一刻，多看一眼也是好的。
未語無從拒絕，自然從命。
即日起，顧崇青常常拜訪駱侯府，在外人眼中雖引起多方議論與猜測，但顧家人卻樂見其成，在顧老太君眼中，自己這個頑石孫子開了竅，與未來孫媳婦的關係是突飛猛進的發展中，她樂見其成。
...
駱侯在回府的第三日便蘇醒，隨後經過藥物排毒與針灸疏通經絡的輔作醫治，不過半月便無大礙。
正月底時，顧崇青親自將未語接回了平陽侯府。
折騰近一個月，最終還是回來了這裏，再次坐在家宴上，面對笑意盈盈的氣氛，未語忍不住嘆了口氣。
“再過一個月就是祖母的壽辰，今年有未語也在，真好。”，顧青鳶笑道，一邊伸手挽住未語的臂彎。
顧老太君聞言笑着點頭，看了未語一眼，方啟唇要說什麼，卻見杜衡自門外進來，神色有些肅穆，引得眾人一時皆靜。
顧崇青側首，杜衡到得近前看了未語一眼，終是俯下身在顧崇青耳邊耳語幾句。
未語心緒一怔，見顧崇青眸色沉靜望過來，便猶豫問道，“什麼事。”
薄唇微動，“你....。”
似有所悟，未語驟然起身急聲不安道，“可是我娘和淵兒？”
眾人蹙眉，平陽侯沉聲道，“青哥兒，有話便說，不必瞞着未語。”
顧崇青聞言起身，步到未語身前，定定看着她方低沉開口，“我的人前往渝頭灣，並未見到伯母和淵兒，村裏的人說，你走後不過兩個月，她們便收拾了細軟出門了，想是出來尋你了吧。”
何止是收拾了細軟...，他着實沒有想到，竟然會出這樣的事...，是誰呢？顧崇青面上不露聲色，心底卻已經百般思慮。
未語面色一白，踉蹌着退後一步，身旁顧青鳶連忙起身扶她，“未語，伯母出來尋你，許是尋錯了方向，若是將你在彷徿城的消息傳出去，伯母知曉了必然會過來的，你別急。”
未語心下難安，急聲道，“不會，我娘不會這樣冒險，她秉性愚善剛烈，認準了渝頭灣便不會輕易離開那裏，若是淵兒倒也罷了，我娘如何會跟着他一起出來...。我到彷徿城已有數月，萬朝疆土再大她們也該到了呀。”
平陽侯夫人面露憂色，她們何曾見到過這樣失態的未語，亦上前安撫道，“你別急，凡事要往好處想，你之前默默無聞，自揚名後作的亦皆是善事，便是你娘和弟弟落到別處，人家知道是你的親人，也不會為難她們的。”
顧老太君頜首，隨即看向顧崇青，“可派了人去尋了？”
顧崇青應聲，對着未語清聲道，“我已下令，各個郡城不出三日便會收到消息，一旦出現疑似之人，定然先告知你。”
未語心下自責難安，扶着椅背坐下，譚氏一個村婦，淵兒又是個什麼都不懂的毛頭小子，世事險惡他們若是遇上個萬一，自己真是要悔及終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