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而這廂,沈嫵戴着面具穿梭在人群中,瞧着每個人的面上都戴着面具,手裏頭還提着一盞花燈。這花燈節,哪裏能不提花燈啊,沈嫵讓立夏買了一盞白兔燈籠。這白兔燈籠甚妙,只要轉動起來,裏面的那幾隻兔子便會神奇地奔跑起來,活靈活現的。
「姑娘,咱們還是找找容世子吧。」立夏道。
沈嫵提着燈籠,經立夏提醒,這才想起了容琛。她回過頭,見人山人海,又各自戴着面具,她又如何能認出容琛。
沈嫵雖然愛玩,卻也知道分寸。若是這會兒同容琛走散了,等回去的時候,娘親還不知該如何訓斥她。這訓斥一頓也就罷了,若是以後再也不許她出門,可就是糟糕了。
沈嫵想着方才給容琛戴的鍾馗面具,心道,好在這面具鮮少有人會戴,她找起來也方便得多。
她沿着人群挨個兒地找,突然瞧見那明淖河邊那燈火闌珊處,立着一個高大頎長的身影。夜風習習,衣袂翩然,那男子面上覆著鍾馗面具,着一襲月牙白的錦袍,外頭披着一件墨色的精緻披風。沈嫵頓時眸色一亮,急急跑了過去。
見男子似是在出神,沈嫵有意想捉弄他,便靈巧地跑到他的身後,伸手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男子身形一頓,緩緩轉身。幽幽目光看着她,卻是抿着唇一字不語。
似是想到了什麽,沈嫵將自己臉上的面具摘了下來,然後伸手去摘他的面具,衝著他粲然一笑,「容表哥,我……」
白皙小手頓在空中,沈嫵面色一怔。
就在這時,男子身後的河堤上開始放起了煙花。伴隨着熱鬧的鑼鼓聲,那絢爛的煙花在他身後的夜空綻放,如火樹銀花一般,照得整個明淖河恍若白晝,也讓沈嫵看清了身前男子的長相。
容琛在橋上找到了沈嫵,見她毫髮無損,這才鬆了一口氣,卻還是忍不住問道:「阿眠,你跑到哪裏去了?」今晚明淖河邊這麽多人,她又是個美貌嬌弱的小姑娘,若是出了什麽事,恐怕他要自責一輩子。
沈嫵知道容琛是擔心壞了,遂咬着下唇,緘默不語。
這副模樣,容琛又如何忍心苛責,他看了一眼她手上拿着的面具,皺了皺眉道:「怎麽有兩個?」
兩個?沈嫵聞言低頭,垂眼看着自己手裏的兩個面具。一個是她自己的,而另一個……她靜靜盯着這鍾馗面具,回想着方才那男子的容貌。那男子的確生得好看,可是眼神卻太過於冰冷,看得她頓時瘮得慌。只消一眼,她便狼狽地跑到了此處。
可一想到自己認錯了人,沈嫵便覺得很是尷尬,只盼着以後再也不要遇見那個男子,省得尷尬。
見沈嫵沒有回答,容琛也沒有多問。
容琛把沈嫵送回了定國公府,可今日實在是回得太晚,一向喜歡容琛的韓氏也忍不住對他板起了臉。可到底是宣平侯府的世子,韓氏也不好斥責,只當著容琛的面責備了女兒。
瞧着這幅場景,容琛心裏是越發內疚。
也難怪韓氏如此生氣,這女兒可是她心尖尖兒上的寶貝疙瘩。女兒自小就嬌生慣養,眼下快到了適婚之齡,她也不想把女兒嫁到不知根底的人家。而容琛自小與女兒投緣,待女兒比親妹妹還好,而且女兒也喜歡和這表哥在一塊兒,想來若是以後女兒真的嫁過去,也不會受委屈。可今日之事,讓她看出這容琛對女兒太過縱容。
凡事太過,終究不是一件好事。
如此,韓氏心裏便有了一些動搖。不過好在還有一兩年的時間,這事兒也不急於一時。
韓氏不過三十齣頭,本身就是天生麗質、姿容嬌妍,加之保養得當,完全瞧不出年齡。此刻身上穿着墨綠色素絨繡花緞襖,身段玲瓏、穠纖合度,胸前鼓鼓囊囊,是個天生的尤物。只不過生了一兒一女之後,身上便散發著一股成熟婦人的韻味,越發是面色紅潤,宛若桃花,全是大戶人家貴婦人的氣派。
如此的美人兒,也難怪夫君疼寵至今。
沈嫵瞧着娘親黛眉緊緊蹙着,一雙泛着水色的桃花眼滿是慍怒,便坐到娘親的身側抱着她的胳膊撒嬌,白凈的小臉兒上堆着討好的笑意,聲音又甜又糯道:「娘,女兒知錯了,下次一定不會貪玩了。」
「別跟我來這套,我又不是你爹爹。這一個月,你就安心在明瀾小築學習女紅,抄寫女則、女戒,別想着出門。」見女兒不服氣,韓氏又道:「你瞧瞧你五姊姊,自個兒就有這份定性。哪像你,整天像只小猴子似的,就知道出去野。」
沈嫵嘀咕一聲,心中頗有不滿,卻噘了噘嘴不敢再頂嘴。只是,她一向都比不過沈妙,這一點她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韓氏見女兒不做聲了,這才側過頭瞧了她一眼。一眨眼,女兒都十四了,這瓜子小臉、桃花眼兒委實像極了她,卻比她年輕那會兒生得更美,等完全長開了,還不知是何等的美貌。她瞅着女兒胸前隆起的小包子,想起上次的事情,便關切道:「這幾日胸口還疼嗎?」
說起這個,沈嫵便不似平日一般大剌剌,一下子就臉紅了。連這原是白皙瑩透的耳垂也紅彤彤的,似染了胭脂一般。只不過畢竟是自己的娘親,沈嫵也沒有太過羞赧,只靜靜斂睫,支支吾吾道:「嗯,而且……又疼又脹。」
韓氏淺笑,滿意地點了點頭,又伸手摸了摸女兒的腦袋,那縴手嫩如春筍,委實好看。韓氏朱唇輕啟道:「這會兒可別做什麽蠢事了。」
沈嫵一下子就沒了底氣,像個霜打的茄子。
說起這件傻事兒,還不是因為自己胸前揣着的兩個小包子惹的禍。她一貫喜歡玩兒,可偏偏她這身量不怎麽長,胸前的兩個小包子卻是長了起來。平日裏她踢毽子、跳繩,只覺得胸前的這兩團太過於累贅,而且,瞧着同齡的姑娘都沒有她這般大,她便有些害羞,索性用一塊紗布把自己的胸口纏了起來。
雖然有些悶,可好在跳繩的時候輕便了許多。
只不過她素來皮膚嬌嫩,不過一天,胸口便被勒出了兩道紅痕,疼得她直掉金豆子。韓氏知道之後,又是氣惱又是心疼,直罵女兒真是蠢到家了。沈嫵卻是委屈,這水潤潤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瞧着便是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
韓氏雖然心軟,卻也忍不住苛責了一番,又教訓了女兒身邊的那幾個丫鬟,瞧着平日裏個個聰慧機靈,卻任由女兒做這種傻事。
不過,韓氏知道女兒年紀尚小,對這事兒尚且懵懵懂懂,更不知這大的好處。只是她也不敢說得太過,只讓她長長記性,以後別做這種蠢事。
見女兒不開心,韓氏也沒了法子,便為女兒準備了一些寬鬆的衣裳。穿上寬鬆的新衣裙,這胸前的起伏也不是很明顯,這才合了沈嫵的意,一時破涕為笑,如畫的眉眼也是亮晶晶的。
沈嫵看了一眼自家娘親胸前鼓鼓囊囊的豐盈,遂好奇地問道:「娘,這裏真的是生得大比較好嗎?」
韓氏不由得笑出了聲,用青蔥玉指戳了戳女兒的小腦門,無奈道:「傻女兒,自然是大一些好。雖說你別的方面比不過你五姊姊,可姑娘家最重要的卻不是才藝和能力,而是一張漂亮的臉蛋和一副好身段,自然,腦子也要好使。你那五姊姊雖說是飽讀詩書,可戲文里多的是大戶人家知書達禮的貴女跟着窮酸秀才跑了的戲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