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診金
黑夜中,墨汁一樣的烏雲籠罩着邯鄲,不過,這黑色並不明顯,與夜空融為了一體。只是偶爾閃過的白色、紫色光電,以及傳入耳中的雷聲,才讓人知道,那厚重的,是雷雲。
陳忱站在窗邊,看着窗外,總覺得,這麼大的雨,這麼大的風,這屋頂,會不會被吹跑,他會不會被雷劈?想到白天的兩道雷,陳忱就沉默了一下。他是一個無神論者,可穿越這事兒沒法解釋,白天他罵兩句老天爺,老天爺就給了他兩道雷,這事兒也沒法解釋。
閃電照亮夜空,驚雷在頭頂炸響,“轟~”
暴雨開始肆虐,很快,陳忱就見到了大雨如注,雖然在夜裏不甚明顯,雨水順着茅草下流,偶爾泛着的銀光也讓陳忱心煩意亂。
陳忱還是躺下了,想着許多事情,還是睡著了。
“咔嚓!”一道閃電打在一顆古樹上,如同一把出鞘的劍,將這古樹劈成兩半,可惜,黑夜中並無人看見這奇景。
陳忱卻被這巨大的雷聲驚醒了。
看了看手錶,已經半夜3點。陳忱嘆着氣,聽着窗外暴雨傾盆,“這雨,明天都出不去吧。”
雨聲入耳,陳忱已然毫無睡意,這一夜,有睡意的也不知還有幾人。陳忱逼着自己閉上眼睛睡覺,他期盼着醒來的時候能回去,他希望這只是一個夢。
可老天終究沒有如陳忱的意,天灰濛濛的,已經是6點多了,雨還在滴滴答答的下着,陳忱再度睜開眼的時候,看見的,還是茅草屋。
“罷了,既來之,則安之。”陳忱嘆着氣,安慰着自己,拿起床邊的衣服,內心卻溫暖着,這是木趙氏昨日給他做好的衣裳。他也是許久才弄懂了這衣服的穿法,衣襟右衽,裏衣,中衣,外衣,一套。之前阿生教過他。如果衣襟左衽,在漢人看來,是野蠻人的穿法。
穿上后,陳忱倒是想看看自己的造型,可惜沒有鏡子。一會兒,敲門聲響起。
阿生走了進來,手上拿着粥和雞蛋。
“吃朝食了。”阿生道,然後看向陳忱,“小弟穿這一套靛色的很是好看。”
“謝謝阿生哥哥。”陳忱笑了笑,還想着洗臉刷牙呢,這會兒,沒有牙刷牙膏,陳忱嘆了口氣,接過早餐,吃了起來。
阿生見陳忱吃的開心,也就一直眯着眼睛笑着。
吃完,阿生收了收東西,見陳忱拄着拐,道,“小弟,外頭都是水,你還是別出去了。”
“我得去看看趙政如何了。”陳忱無奈,畢竟,今天是術后第一天。
“那你等一會兒,我來接你過去。”阿生先出去放東西,而陳忱,走到門口,才發現,果真,外頭全是水,這水起碼到成人的膝蓋深了。要知道,這裏是河北,並不與黃河接壤,水都這麼深了,那其他地方該如何?
可惜陳忱並不是聖人,只是這麼想一想罷了。他也沒有那麼大的能力能夠去做那麼多的事情。
阿生涉水過來了,將陳忱舉過頭頂,放在自己肩膀上,去了趙政的屋子。
趙政顯然也已經吃過朝食了,臉色還不錯,“先生!”
陳忱挑眉,先生?“別喊我先生。”
“那該喊你什麼?”趙政也來了興趣,昨夜他想了一晚上,越來越覺得,陳忱就是老天爺派來拯救他的。否則,他如何會輕信於一個六七歲之孩童,還賭上了自己的下半輩子。
“喊我陳醫生吧。”陳忱嘆氣,說了這麼一句。
“好的,陳醫生。”趙政開心的道,然後從床邊拿出一個小布包,“昨日下午我的侍衛就拿着錢回來了,這裏是三十金,請陳醫生收下。”
陳忱點點頭,接過,遞給阿生,然後對趙政道,“今日我來看一看傷口。”
“好。”
說著,陳忱拆開了繃帶,一圈一圈的拿下來,然後稍微扯開了一點蓋着傷口的紗布,傷口很好,沒有紅腫發炎,於是又蓋了回去,條件有限,他不可能每天都給趙政換藥,“傷口很好,這條腿一定不能落地,不能受力。”
陳忱將拿下來的繃帶遞給趙政的侍衛,“拿去開水煮后晒乾。”
“諾。”侍衛點點頭接過。
而陳忱,則拿出了一卷新的繃帶給趙政纏上,依舊將趙政的腿用木板固定,“再觀察幾天吧,你年紀小,恢復起來應該會快一些。”
“好。”趙政點頭,“總之,最近你吃飯還是與以前一般,也可以多吃一些。燉點豬骨湯,豬肝吃一吃。”
“豬骨?豬肝?”趙政面色變了變,這個時代的人,很少吃豬肉,在他們看來,豬肉是賤食,因為有腥味,而且動物的內臟更是沒有人吃了。
陳忱嘆氣,“你安排你的侍衛去買一些回來吧,豬肝兩副,豬骨2根,要剁好的。”
趙政沉默了一會兒,還是點點頭,“你去。”
“諾。”
“老大夫呢?”陳忱又問,術后的恢復他是交給這個老大夫的,可現在人呢?
“哦,他去城裏了,拿葯去了。”趙政回答,眼神,卻一直在陳忱右側的脖子上盯着,可惜,今天陳忱穿的是新衣服,趙政什麼也看不到。陳忱可不知道趙政是如何與家裏說的,竟然可以在一家農戶家裏過夜還不打算回去。
“你不回家?家中父母不擔心嗎?”陳忱還是想弄清楚,這人到底是不是嬴政。
“本公子平時也時常出來玩樂,無妨。”趙政搖搖頭,表示並不用擔心。
陳忱點點頭,既然如此,他就不擔心了,反正,也不是他家孩子“既然無事,我就先走了,記住,千萬千萬不能碰到傷處。”
“好,趙政記得了。”
“嗯。”然後阿生又抱起陳忱,離開了房間。
“阿生哥哥,這麼大的雨,田裏的莊稼?”陳忱擔心的問着,這麼大雨,莊稼都得被淹了吧?
“嗯,希望雨早些停,水或許還能退去,否則,今年這剛出苗的冬小麥,怕是沒了收成。”阿生嘆氣,再怎麼樣,他也是一個農戶,農戶最關心的,自然是田地里的收成。雖然他身手很好,可以進山打獵。
“阿生哥哥,你先帶我回房間吧。”
“好的。”
回了房間,陳忱將三十金分了一半出來,拿了布包好,“阿生哥哥,帶我去叔叔嬸嬸那兒吧。”
“嗯。”阿生知道陳忱的意思,他很想說不用這麼見外,可這話,他看了看陳忱認真的眼神,終歸是沒有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