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果報的果
原來很社會的燒烤店老闆,還有如此可愛的一面?
果然想笑,但考慮到這傢伙特別的要面子,只好強忍。
燒烤店老闆也看出來了,覺得好心被當成了驢肝肺也就有些就惱了,扯着他來到馬路上便指着西北方向說。“吶,你說的那個肥牛的公司就在老郵電局的對面,告訴你啊,沾上那傢伙的、就沒一個有好下場的,不聽勸的人吶、早晚要撲街啊!”
咣當!
燒烤店的捲簾門被關上了。
龔祝仁不知道果然打聽的這個肥牛是什麼人、是幹什麼的,可等到了地方見門頭上掛的是虹犇財務公司的招牌、裏面裝修富麗堂皇、紅地毯從大門裏面一直鋪到了馬路邊兒,前台還坐着個穿弔帶衫的女孩,吃了一驚可就趕緊把往裏闖的果然給拽住了。“果子,咱別這樣好不好?阿嬌是去找她在美國的表姑的,你就算是借了錢也不知道該怎麼去找阿嬌……”
來的路上果然已經有了些想法,只是覺得細節方面還需要推敲一下,一下子思路被打斷了、臉色也就有些不太好,站定下來便看着龔祝仁,沒吭聲。
平日裏龔祝仁都是聽他的,但這一次龔祝仁唯恐他是不曉得厲害、趕緊將關於財務公司的事兒講給他聽,還說這种放高利貸的是絕對沾不得的,一不小心那真會要了命的!
見龔祝仁都不敢站在那紅地毯上面,果然板起臉道:“那你跟不跟我進去?”
“你到底想幹什麼,你總要先告訴我啊……”
“去摸清楚裏面的情況,找機會幹一票就回老家!”
龔祝仁驚呆了,嘴唇哆嗦着‘搶劫’這個詞兒是怎麼都不敢說出來的,往財務公司裏面張了一眼、壓低了聲音說,這種地方可都養着打手和馬仔的,別說就咱們兩個了、就算是再多來幾個,也搞不定。
還記得龔祝仁在外面打工的時間久了、性子被磨平了,因為胖受人欺負也不敢吭聲、不敢反抗,最終竟是落了個腦殼兒被打壞掉的凄慘境地,果然伸手按住他的肩膀、盯着他的雙眼,一字一句的道。“咱們是不是兄弟?你帶不帶種兒?”
龔祝仁心裏一涼,臉上瞬間就沒了血色,眨了眨眼、露出了委屈的表情,可見果然不為所動、最終只好一咬牙、一跺腳。“幹了!死就死吧,大不了十八年後……”
果然樂了,捏着他的下頜、讓他的臉轉向了那財務公司的正門。“拉倒吧,咱倆的命可都精貴着呢,這種公司又不是有進無出的龍潭虎穴,你呀、就聽我的,準備跟着吃香的喝辣的吧!”
虹犇財務公司成立的時間雖然不長,但實際上卻是規模不小的一間正宗港資的財務公司,肥牛的大名兒叫牛大壯,原本只是個做夢都想發大財、遊手好閒的嘴把式,也不知道怎麼就遇上了貴人、搖身一變就成了財務公司的總經理。
虹犇財務公司名義上是中港合資企業、港商是基本上不露面的,只是派了會計和兩個馬仔過來作為監督的,於是肥牛還假公濟私招了幾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只是因為心裏面一直都沒底兒,眼瞅着公司里鶯鶯燕燕的,卻有賊心沒賊膽,只敢騷擾卻不敢動真格。
規定女員工們必須是弔帶衫、黑絲襪、高跟鞋,一開始招進來的女職員們並不清楚肥牛着老闆的性子、都還挺擔心害怕的,但時間長了曉得肥牛隻是口花花、膽子大了也只是揩點油、更過分的事兒卻是不敢的,所以原本的迎賓小姐也就賣弄風情成了公司的前台,平日裏進出公司的客戶又不多、今天更是閑了下來,注意到了站在外面的這兩個打工仔,見他倆在外面嘀咕了半天才敢往裏面走、那胖的都不敢去碰紅地毯的,曉得這種貨色的油水不大、更是懶得起身,等果然進了門便衝著裏面努了努嘴,低下頭繼續看老闆扔過來的那些明星雜誌。
裏面是開放式的格子間,漂亮女人挺多、但大多都閑着,龔祝仁瞅見兩個待在角落裏玩啞鈴的紋身青年、心裏有些發虛,見果然不徐不疾的直奔最裏面總裁室、心裏面越發的奇怪了,果子能曉得那個帶人進關的瘦猴本就稀奇的很,肥牛這種開財務公司、放印子錢的大老闆,更不該有接觸到的可能性,可眼下他闖進這裝修的富麗堂皇的公司卻毫無怯色,單是這份淡定和冷靜,就不是自己能做到的,敬佩之心油然而生、怎麼看怎麼覺得果然這傢伙厲害。
“哎呀,程老闆,你是知道我這個公司底細的,雖說利息稍微高了點、但什麼都擺在明面兒上的啊,只要你按期回款、一分錢不會多收你的,外面那些小公司可就不同了,資金籌措的時間長、動不動就這個費那個費的,算下來絕對是不划算的啦……”
虹犇財務公司的老闆牛大壯在談着生意,拿着大老闆給他的那本‘話術’在推銷着、在勸誘着,見推門進來的是兩個打工仔模樣的後生、連個帶路的員工都沒有,可就有些想要罵人了。
依着公司的管理規定,前台需要進行訪客身份登記、辦公室需要有人接待的,除非是大生意、否則不許直接來找自己,下面的那幫混蛋們怎麼就能讓外人大搖大擺的闖進總裁室呢?
不過牛大壯正打着的這個電話、也非常的重要,今年是喝西北風還是頓頓鮑魚龍蝦的、全指望着這樁生意能成了,一邊捂着話筒聽着那邊的訴苦、辯解着、勸誘着,一邊觀察着闖進來的這兩個後生,見胖的那個局促不安、但另一個卻拽了張椅子大馬金刀的坐了下來,覺得奇怪也就等掛了電話壓着火兒問來者何意?
從口袋裏掏出煙、遞了根過去,果然很熟練的點起煙這才開了口。“我對象上船了,過來問一下、如果我也想走,怎麼辦?”
“後生仔?你開玩笑的吧?”牛大壯臉上的假笑凝固了。
果然狠嘬了一口香煙、嗆的連連咳嗽,等氣息平穩了這才一臉鬱悶的說。“我對象昨兒凌晨上的船,她表姑五年前就過去了,這次說好了是我倆一起走的,大前天我倆吵了架、結果我對象就自己上了船……”
牛大壯樂了。
這種情況再普遍不過了,青梅竹馬也好、兩小無猜也罷,真到了要邁出這一步的時候、敢真邁出去的大多還是女的,很多看起來挺帶種兒的男人們反倒是見了邊防、到了海邊見着船就打退堂鼓了,而且許多人在上船之前也都是糊裏糊塗的,連美國在哪個方向都不知道的!
船是破船,下了海也不敢貼着海岸線,茫茫大海里無論出了什麼事兒、可都是會要命的,前些年去英國的那一批就出了大事兒,四十多個人擠在一個貨櫃裏、結果被悶死了一大半兒,那條線徹底廢了、現在去歐洲的價格不但提高了、風險也大的多,虹犇財務公司只是幫着收錢、是不參與具體事務的,也不知道眼前這個後生是怎麼摸過來的,牛大壯連話都懶得再說、拿起桌上的電話就準備喊人進來把這兩個愣頭青給轟出去。
果然站了起來,一臉的錯愕。“哎?牛老闆,你的氣運出大問題啦,怕是要有血光之災啊!”
牛大壯愣了下可就勃然大怒。“你個死撲街,敢咒我?”
果然雙手直搖。“不是、不是啊,真不是在咒你啊,牛老闆,你自己照照鏡子,印堂這麼黑、三天之內一定有血光之災,不開玩笑啊!”
牛大壯氣的是呼哧直喘,嘴唇哆嗦着猶豫了下還是從抽屜里取出個鏡子、照了照,見自己眉中真的有個黑點,用手指頭一抹竟是擦掉了,曉得是之前調戲前台、被那妮子用圓珠筆給戳上去的,怒極反笑。“你小子還會看相?”
果然搖了搖頭。“不會。”
牛大壯又問。“你會算命?”
果然繼續搖頭。“不會。”
牛大壯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了桌上。“那你到底是幹嘛的?啊?血光之災?信不信老子現在就讓你見血?”
果然繼續搖頭。“牛老闆,信一次不吃虧的!總之這幾天你出門要不小心點,有些事兒是天註定的,真的是怎麼躲都躲不掉的啊……”
嘿呦?
還真有不怕死的找上門來觸霉頭了?
牛大壯狠狠的抹了一把臉,按下了把這打工仔拖出去暴打一頓的衝動,問他叫什麼、住在哪兒,是做什麼的?
果然挺起了胸膛說。“我叫果然,果報的果、然而的然,住馬進喜的那院子,在睿炬電子廠上班……”
牛大壯此時已經完全斷定這打工仔的腦子有病了,但還是懷着最後一線希望問道。“既然你說我有血光之災,那你能解嗎?”
“解不了,”果然搖頭,見牛大壯的臉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便補充道。“誰都解不了,這一劫完全是那種在劫難逃的那種……”
“滾、滾、滾!有多遠滾多遠!敢再讓老子見着你、見一次打一次啊,趕緊滾!滾滾滾……”
牛大壯憤怒的咆哮聲響徹整間公司。
捧着明星雜誌的前台小姐見那兩個打工仔果然被老闆給攆了出去,覺得她應該為之前的明智而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