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責任

第三章 責任

均價四千三百八,一次性付款享九折優惠,銀行五成五年按揭,三房兩廳大平層、尊享正宗南亞風情……

收音機里傳出來的售樓廣告,吸引了沒能目睹房東連人帶車栽進水塘的果然的注意,也讓他陷入了沉思。

這裏是深城關外的城中村,而關內才是全國人民所嚮往的經濟特區,延續了數年的通貨膨脹、據說今年得到了有效的遏制,兩年前正式執行的商品房預售制度,讓關內外的房價即便是回落了不少、也依然顯得有些駭人聽聞,動輒六七千起的均價、顯然不是工薪階層所能夠承受的,應運而生的銀行按揭貸款此時則還不為購房者們所理解和接受,所以房開商們也就給出了各種優惠,就連買房落戶這種手段也都施展了出來,可惜房市慣來是買漲不買跌的,所以今年深城房地產市場的整體大蕭條、也就能夠被理解和接受了。

不過關內六七多、關外兩千出頭的房價,在電台主持人的言語中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的,因為明年香港會回歸、關內的房價也需要跟國際接軌,潛台詞自然是上升空間無限、抄底的時機已經到來,但一個名為‘慕瀾花園’的小區卻因為退房潮的湧現,而引發了諸多的關注……

男主持人:其實退房者們的心情也是可以理解的嘛,風水不好嘛、誰敢買?推開窗戶就是亂葬崗,半夜一睜眼、外面鬼火飄啊飄的,下個雨、水渠里還有女人的嗚咽之聲,就算是大男人都會怕的啦……”

女主持人:哎呀!寒毛都豎起來啦,住在這個慕瀾花園的居民們可怎麼辦?再說了,這樣的房子怎麼就能賣呢?這房開商也太缺德了吧?

男主持人:慕瀾花園原先的開發商橫死在工地,之後才由一個馬來西亞愛國僑企接手,但大馬的這個愛國僑企顯然對這邊的風土習俗不了解,聽說慕瀾花園開發之前就被風水大師斷言是凶煞邪氣匯聚之地,據說不管什麼人來開發、要是不改風水都會‘人財兩失’的,看看吧,現在又是降價、又是送戶口、提高按揭比例的,銷量依然慘淡、退房者眾啊,所以啊、居家風水這個問題真的是馬虎不得……

女主持人驚呼:那可怎麼辦呀?內地大搞招商引資、把人家海外愛國僑企引進來了,不是說有困難找政府的嗎?

男主持人:問題是這樣的困難政府也很為難的好不好?而且啊,人家風水大師說的好準的啦,慕瀾花園竣工不久、穆姓的大老闆就出了車禍……

慕瀾花園?

馬來西亞愛國僑企?

穆姓大老闆出了車禍?

扶着欄杆的果然,怔住了。

一個面容姣好的女人在他的腦海里浮現,潮水般的記憶也隨之湧來,他想起了許多事兒、記起了許多的人,更讓他隱隱意識到老天爺讓他重獲新生,可能絕非只是讓他擁有了改變自己命運的機會。

面對着院門外的水塘,果然明白自己正處於一個變革的年代,這是一個被稱之為最好的、但也是最無奈的年代,這是一個草莽之中可以出英雄、寒門還能出貴子的年代,只身為一名重生人士,能力越大、責任也就越大,而前世的缺憾、若是這一世不能予以彌補,即便是老天爺不說什麼、果然也覺得自己是無法釋懷的。

更何況,慕瀾花園的那個女人,本就不該香消玉殞……

“果子!趕緊進來收拾東西啊……”

屋裏面傳來的呼喚聲、打斷了果然的沉思,他轉身進了屋、見龔祝仁正忙着打包,可就有些奇怪了。

“還不趕緊溜?房東一會帶人來收拾咱們可怎麼辦?他是這兒的地頭蛇,咱們哪裏惹得起這種人?”

意識到龔祝仁在擔心什麼,果然也不想解釋過多,讓他穿好衣服趕緊跟自己去找燒烤店的老闆,今天需要辦的事兒還很多,時間耽誤不得。

龔祝仁的臉垮了下來,斯斯艾艾的說。“果子啊,阿嬌走了、你可不能破罐子破摔啊,你昨天已經吐成那樣、今兒再喝要出人命了,再說了,明天必須要去打卡上班的,再請假是要扣生活費的……”

上班的那工廠名義上是中外合資、但實際上卻是張家村村長家的私產,在廠里上班的打工仔包吃住、月薪是一千二,而以‘實習’為名義被派過來的學生們卻只有兩百塊的生活費,一個月放一天的假、可謂是標準的血汗工廠,只是在這個年代還沒人這麼提,不過關外的這些合資廠卻真的是很混賬、很欺負人的……

“果子?”

意識到走神了,果然晃了晃腦袋便說。“欠的酒錢不要還啊?”

龔祝仁一臉的不信。“還錢也不至於這麼急吧?這才十點半啊,燒烤店要下午三點多才開門呢……”

“燒烤店是下店上屋的,我是去還錢的、又不是去喝酒,趕緊的!”

龔祝仁哪裏肯信他是去還錢的?但在果然的一再催促下還是穿上了衣服隨着他出了門,到了那燒烤店、見捲簾門還關着便說。“瞧瞧?人家還沒開門呢,咱們晚點再過來就是了……”

嘭嘭嘭!

果然上去就砸門,嚇的龔祝仁臉都白了,嚷嚷着‘別發瘋’想要拽着他走,卻不料果然擺出了一副門不開、就砸到這門開為止的架勢!

很快,二樓鋁合金窗戶被從裏面推開了,一個光頭從裏面探出了半張臉。“砸什麼砸啊?催命呢!也不瞅瞅現在是才幾點?”

果然仰起頭也吼了起來。“要不要錢了?不要,那我可就真走了!”

見樓底下這小子比自己還凶、還要橫,燒烤店的老闆定睛一看卻是差點氣樂了,這不就是昨天晚上在店裏吐了個稀里嘩啦、扯着嗓乾嚎、兜里連十塊錢都掏不出來的那傻小子?要不是曉得他就租住在馬進喜的院子裏、昨天晚上哪裏肯讓他一抹嘴就走了?吼了一嗓子‘等着’,光頭趕緊下樓開了門,見果然捏手裏着張百元大鈔、伸手便準備給收了。

果然沒好氣兒的道。“搶錢啊?昨天晚上欠了多少,先說清楚!”

光頭老闆一怔,瞪起了牛眼、擺出了一副要發表的架勢,可見對方沒半點的畏懼、反倒是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樣,曉得鎮不住、也就只好回店裏取了賒賬的單子,說昨晚上光啤酒就是四十八塊,菜錢只有三十九。

將錢遞了過去,果然櫃枱旁邊的冰箱裏取了兩瓶礦泉水、扔了瓶給龔祝仁,然後便衝著準備找錢光頭老闆說。“甭找了,跟你打聽個人……”

一瓶冰凍礦泉水才一塊五,憑白能賺了十來塊、大光頭笑的見牙不見眼,拍着胸脯說,只要是這一片兒的、就沒他不認識的人,打聽人、找他就對了。

“瘦猴,知道住哪兒嗎?”

“瘦猴?”光頭老闆怔住了。“哪個瘦猴?”

“姓候的那個瘦猴,”果然說著見光頭勃然色變、故意撇起了嘴。“怎麼?不認識?”

“怎麼會不認識?”光頭老闆光火了,張家村裡就沒他不認識的人!

村裡被人叫做是‘瘦猴’只有一個,不過說起這小子、那就不得不從他爹說起。

村裡曾經有個鐵塔般的硬漢、人稱候老爹,那是個在海上討生活的老船工,可惜是個一根筋的夯貨,兒子叫候志、並非是親生的,而是從海邊撿回來的。

候老爹的婆娘據說也是買回來的,前些年候老爹出海就沒能回的來,他家的院子裏被人扔了包鈔票,結果候老爹的婆娘就帶着那包錢跑了,後來公安說候老爹是幫人跑私貨、撞上水警負隅頑抗被當場擊斃的犯罪分子,村裡人這才曉得那販私貨的東家算的上是仁義,不過也正是那包算是喪葬費和撫恤金、卻氣死了候家的爺奶,瘦猴也就成了沒人管、沒人教的野孩子。

村裡懂事兒的、不懂事兒的孩子們開始欺負淪為了孤兒的候志,那小子是個犟的、狠茬兒,被欺負的狠了敢玩命兒,下手既黑且狠,結果惹的那些孩子們父母惱怒,燒烤店的老闆依稀記得那小子當時也就十一二歲吧,打不過、罵不贏、跑不脫,被揍了就半夜往人家裏潑大糞、在人家門頭上掛剝了皮的死貓、死耗子,後來發展到扔蛇、扔馬蜂窩,惹得村長怒了真怒、乾脆帶着人一把火把他家的老房子給燒了,還把這小子給攆出了村,任由他自生自滅。

只是沒過兩年、這小子就回來了,還帶着給他撐腰的大混混,燒了他家老屋的那些人都被收拾的服帖了,這小子也不跟村裡人打交道,一個人搬進了老村屋住了下來,神出鬼沒的,也沒人曉得他靠什麼生活……

燒烤店老闆覺得候志這小子肯定早晚要出事兒,懶得跟果然這種打工仔的廢話、說了地址還給指明了方向。

龔祝仁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兒,只知道跟着果然去買了口罩、繩子和膠帶,去藥店買了針頭、針筒、針灸針、橡膠管,龔祝仁反正到最後都麻木了,覺得要是再買上把殺豬刀,綁架殺人的工具也就置辦的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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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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