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無名父親

在這個世界，水泥路是沒有的，柏油路更是沒法想像，普遍存在的就是雜草叢生的泥路，道路寬度基本不會超過4米。

一下雨，凹凸不平的路面到處都是水坑，如果有馬車經過的話，路面就會變得非常泥濘，走上一段后，鞋子、褲腳都會沾滿泥點。

很不幸，通往桑德蘭小鎮的就是這麼一條泥濘小路。

在這種泥濘小路旁，再多上一具腐爛屍體的話，再好的心情也會被變得灰暗起來。

發現屍體后，安妮踩踏着泥漿走到屍體旁，從樹上折了一根樹枝，開始仔細檢查屍體上的傷痕。羅森也跟過去，但在距離屍體2米外就停了下來。

他倒不是怕被病菌感染，擁有煉金力量后，他對自己的身體有十足的掌控力，足以抵禦任何病菌，真正讓他卻步的是濃烈的屍臭味，屍體周圍還飛舞着大量綠頭蒼蠅，這些蒼蠅時不時會朝羅森飛過來，落在他的衣服，甚至是臉上，這讓羅森心裏十分膈應。

過了大概五六分鐘，安妮完成了檢查，她站起身，往後退了幾步。

“怎麼樣？”羅森問道。

安妮有一些疑惑：“有點奇怪。”

“怎麼說？”羅森忙問。

安妮從樹上折下一根樹枝，撥弄着屍體上的皮膚：“你看這裏......還有這裏，這些皮膚的潰爛不像是自然腐爛，倒像是長了膿瘡。”

羅森眯眼仔細看了一陣，點頭道：“的確是，膿瘡長了這麼大塊，數目還這麼多，足以致命了吧？”

安妮點頭，她指着大樹邊地面上的痕迹，說道：“你看這裏，還有這裏，從這些痕迹可以看出來，這個人的左腿摔斷了，傷的很重，這一路都是爬過來的。到了大樹下后，他已經筋疲力盡，便躺靠在樹榦上休息。結果，他就再沒有動彈過。應該是病痛發作，奪走了他的性命。”

羅森順着安妮的觀察線索推測：“這人死後，屍體腐爛發出屍臭，就引來了附近躲藏的食屍鬼啃食屍體。本來，食屍鬼應該會吃光這具屍體，但現在是白天，陽光很烈，食屍鬼怕光，所以暫時躲了起來......咦~那是什麼？”

在屍體右手邊一米外的地方，有一塊黑乎乎的東西。

羅森走過去，蹲下身仔細看了一會兒：“是一塊野生的葛根，這玩意可以充饑，但表面卻沒有任何啃咬的痕迹。”

葛根中包含大量澱粉，能充饑，是相當不錯的食物。

他又轉頭去看腐屍，發現屍體非常非常的瘦弱，完全是皮包骨頭的模樣。

“嚴重的營養不良，又身染重病，他應該非常缺少食物，但得到食物后，卻一口都沒有吃......為什麼呢？”

安妮長嘆口氣：“我大概能猜到原因。你看他的臉，二十五六歲的年紀，極有可能是一個父親。而這兩顆土豆，應該是準備帶給孩子吃的。”

羅森心中震了下，油然升起一股濃濃的同情。

安妮繼續道：：“從衣服上看，他生前應該是個農夫，身上染了這樣的重病，肯定沒法繼續干農活了，他家裏有個孩子需要養育，所以不得不外出到野地覓食。從腐爛情況看，他死了至少五天了，他的孩子......恐怕......恐怕.....哎~~~”

“哎~”羅森也是嘆口氣。

他知道安妮說的是對的，這個世界沒有優良的種子，更沒有先進的種植技術，糧食生產率非常低，普通人必須非常辛苦地田地中勞作才能勉強填飽肚子，飢荒是常有的事。一個普通農家，父親是頂樑柱，父親要是死了，靠母親一個人是根本沒法養活孩子的，孩子就算不死，也會過得非常非常悲慘。

沉默良久，羅森說道：“屍體生前得了重病，留在路邊吸引食屍鬼不說，還可能把病傳給過路的無辜者。我們把他燒了吧。這也是我們唯一能做的了。”

安妮點了點頭：“好。”

兩人在路邊的樹林找了一圈，抱回一堆乾草和枯樹枝，一股腦地堆在腐爛屍體上，點燃，羅森又凝聚了一些氧氣助燃。

熊熊烈焰中，腐爛屍體化作飛灰而去。

羅森看着火焰，低聲說道：“塵歸塵，土歸土，願你的靈魂得到安息。”

等火焰熄滅后，他轉身道：“安妮，我們繼續趕路吧。”

“嗯，好。”

兩人都是心情沉重，也沒了繼續聊天的興緻，都默默的趕路。

走着走着，羅森的心神自然而然就沉浸在煉金天賦樹上。

遊戲中，擊殺一隻普通怪物，只能提供0.1到0.3的天賦點。只有擊殺非常強大的怪物，才能得到1個完整天賦點。毋庸置疑，吸血鬼維肯就屬於非常強大的那一類。

‘元素之友可以激活5層，只有全部激活了，才能開啟下一層天賦。我現在沒得選擇，這點天賦只能用來強化‘元素之友’了，不過該怎麼激活呢？’

羅森試着將自己的意念集中在視界中的對應天賦上，持續大約2秒后，一個選項跳了出來‘是否激活？’

‘激活！’羅森試着在腦海里默念一聲。

念頭剛落，他就感到自己腦子微微一震，出現一陣微微的痛感，持續大約5秒后，痛感就徹底消失，他只感覺自己神清氣爽，腦子裏似乎解開了什麼桎梏似的。

再看煉金天賦樹，元素之友已經激活了二層，元素感應能力+40%，元素控制力+20%，數據一下提升了一大截。

羅森試着將注意力放在周圍空氣上，然後使用元素操控推動氧氣。結果，他竟然在自己身體周圍生成了一股微風，力度比之前強了一倍還不止。

接着，他測試力量的作用距離，這一點倒是沒什麼變化，依舊是2米左右，再往外，他就無能無力了。

‘唔~強度提升很多，但力量作用範圍卻幾乎不變，果然是正宗的煉金天賦。’羅森滿心感慨。

遊戲中，煉金屬於魔法的一個獨特分支，和通常魔法師動輒上百米，甚至數千米的遙感控制不同，煉金師的魔法力量最多只能延伸出2米，只能專註身體周圍環境。

羅森對自己的煉金天賦非常感興趣，感慨了一會兒，就再次開始測試力量的極限。

‘我現在的力量，如果聚焦起來，在不藉助外力的情況下，能輕易抵消分子間作用力，但如果想要拆開化學鍵的話，哪怕是出盡全力，也只能扯斷最弱的氫鍵，至於更強的金屬鍵、離子鍵、共價鍵，那是想都別想了，只能取巧，使用碰撞法解決。’

‘但，碰撞法雖好，操作起來卻相當複雜，操作之前必須進行大量計算，效率實在是低。之前製備15毫升的硝酸甘油，幾乎要了我的命。’

‘嗯~力量強度提升很多，但精細度卻幾乎沒有變化，仍舊停留在原子級別。分子的個頭越大，感知越清晰，越小越模糊。單個原子的話，我幾乎就感覺不到了，必須非常專註才能隱約察覺。再往下的亞原子......完全無能為力了。’

仔細地測試一番后，羅森對自己新增的力量有了更加清晰的了解。

羅森又試着感應自己體內的血印魔法，嘗試了幾分鐘后，他無奈地搖了搖頭：‘血印魔法明明是存在的，低級驅邪葯已經證明了這點。但我卻一點都感知不到，難道這玩意是亞原子級別的力量？’

這個猜測，他無從驗證，只能等待力量更進一步之後再去探索。

“羅森，怎麼不說話，想什麼呢？”安妮聲音忽然傳來。

“忽然想到一個鍊金術問題，有點入神啦。”羅森嘿嘿一笑，下意識撓了下頭。

他這一笑，之前因為無名腐屍帶來的陰鬱氣氛也隨之消散了一大半。

安妮見他樣子，忍不住伸手輕拍了羅森的腦袋：“你以後肯定會成為偉大的鍊金術師的。”

“嗯~我也這麼......”羅森話說到一半就停住了，眼神定定地看着前方，好像入了魔似的。

原來，安妮身材高大，羅森個子才到她的肩膀，她一抬手，就露出了皮甲腋下的破口，透過破口，羅森正好看到一團白的耀眼的渾圓。這風景就好像汝鐵硼強力磁鐵一樣，牢牢地吸住了羅森的視線，轉都轉不開，看了幾眼，羅森鼻血差點噴出來。

‘噢~不大，但絕對不小，形狀完全違背了地球引力，手感應該極好。’

睹物思人，羅森立馬就回想起自己和兩任前女友在小旅館中經歷的旖旎時光。

安妮何等敏銳，一下就發現了他的異狀，低頭一看自己，立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急忙收回手臂，臉頰上已經泛起紅光：“嗯~我的皮甲該好好修修了。”

羅森從遐思中回過神來，他連連點頭，乾笑道：“是啊，的確該修了。”

氣氛相當尷尬，似乎連空氣都變熱了不少，安妮不再說話，在前面埋頭猛走，羅森也不好意思開口說話，只能一路小跑，盡全力跟上安妮的腳步。

就這麼小跑了大概20多分鐘，羅森終於扛不住了，氣喘吁吁地喊：“安妮，走了半天了，又累又餓，我們吃點東西吧？”

道路非常泥濘。頭上又是烈日當空，羅森身體還沒從大量失血中完全恢復，這時候是真的累壞了。

安妮見羅森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臉上閃過一絲歉疚，她左右張望了下，指着路邊不遠的一顆梧桐樹：“去那顆樹底下，那裏能遮蔭。”

說完，見羅森走的費力，她乾脆伸出攙住羅森手臂，半提半扶地把他帶到了樹底陰涼處。

羅森找了個隆起的樹根坐下，等氣喘勻了，他便拿出麵粉，混上一些鹽粒，倒上一些清水捏起了麵糰，另一邊，安妮也很快點起了火堆。

捏好麵糰后，羅森用新鮮樹枝穿着麵糰放在火上烤起來。這烤麵糰雖然不怎麼好吃，但頂餓。

安妮坐了一會兒，一開始是在撥弄篝火，撥着撥着，她忽然撿起路邊一顆石子，往身後草叢扔了過去。

‘嘰~’一聲，一隻野兔從草叢中翻了出來。

安妮走過去，迅速剝皮去內臟，很快就將兔肉架在了火堆上，過一會兒，就散發出了濃郁的烤肉香氣，一旁的羅森聞的直吞口水。

相比烤肉，烤麵糰根本就無法下咽啊。

安妮看在眼裏，忍着笑，扯下一根兔後腿遞給羅森：“吃吧。”

羅森眼睛一亮：“謝謝。給你，咸麵糰，很有嚼頭。”

等安妮接過烤麵糰，羅森立馬開吃起來，一口烤麵糰，一口兔肉，口乾了就喝口水，別說，還挺有滋味的。

安妮看他吃的香甜，也來了胃口，開始大口吃了起來。

正吃着呢，一旁安妮忽然頓住，她側着頭，豎著耳朵傾聽，大約過了幾秒，她低聲道：“有腳步聲，聲音很亂.......有8個人，朝我們過來了。奇怪，好像是1個在追，7個在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