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璐:都市裏的青春片斷(2)
記者:看來還真是有很多複雜的感受和體悟呢,讓我想起杜拉斯說:寫作是一種慢性自殺。這話可能更多有一些懷念的意思在裏面。陸璐:心是越長越老了,每跳一次都像是在和從前的日子在說再見,青春一去不復返。小的時候愛憧憬,等長大了就習慣懷念,點點滴滴都會在某一瞬猛地上心頭。這樣說著許是會覺得矯情,但是我這樣半大不小的孩子就只能這樣,這真的是一個很尷尬的年齡。無論是寫作還是談戀愛。記者:相信每一個年輕的女孩子對於愛情都有她自己與眾不同的見解,你呢?陸璐:至於談情說愛,一向是很樂意。戀愛和失戀市必修課。每次遇到心儀的男生,從前讀過的小說這會兒都來幫忙,教我溫柔有情,教我言語生風,還教我分析形勢只可惜我扮錯了角色,可往往起首一句錯了,全篇都錯。信心是錯,希望也是錯的。每一回都是個錯誤,是由着緣分擺佈,怎麼都行的。雖是魂不守舍,愛也只剩一個殼。但有個殼當時我竟然也滿意,殼碎了,就連碎的片我也要拾起的。最痛的一次,分手以後自己跑得遠遠的躲着,坐飛機坐火車坐船,去到一個全然陌生的著名水鄉。那裏的水是長流水,不停地分出岔去,又不停地接上頭,是在人家檐下過的。那裏的檐是黑瓦棱的檐,排得很齊,線描出來似的。水上是橋,一彎又一彎,也是線描的。這種小鎮在江南不計其數,在別人看來用以懷舊,在我看來用以緬懷。除了門坐了船總有幾隻水鳥跟了船走,外外地叫幾聲,又飛去了。四月的天,不知冷,不知餓,只比木頭人多口氣,魂不知去了哪裏,也不知游多久才回來。回來也是慘淡,人不是舊人,景不是舊景,不曉得自己要在哪裏安置。我一個人獨處的時候,總會不自覺地帶着流浪兒的表情,孤零零的,眼睛通常只往石壁上靠,行人路上一格格的磚頭,厚厚的綠苔,水一拍一拍地打着。四處是蒙了煙霧的古老的鄉鎮破舊的房子,想它們多麼衰老,又陌生,想親也親不起來。看《性與城市》的時候就老在想,“老”這東西真是可怕,逃也逃不了,逼着你來的。逃了整一個月的課,終於還是溜回學校做回了學生。像我這樣的人最難找到平衡的支點,有一點性格,可又不是特別的突出,聽心裏的話做想做的事情,可又不能全聽。世間男女煩惱的除了情就是愛,至少最讓我頭痛的也就是情愛,有時候想想人也真是簡單的可以,輕易的因為一個人而喜怒形於色。千萬之中千萬個日夜中,萬念俱灰里只有反覆來去的孽緣刺激着。小說歸小說,現實生活又是另外的一回事。這天是緣起,水是緣滅,石頭上的綠苔額頭上的皺紋,都是時間的化石,是傷過心的見證。心往往掉在了時間的深淵裏,無底地墜落,就沒有可以再攀附的地方。這是個特別容易感傷的小女孩,雖然她敏感的內心以外有一幅大大咧咧的面具。在她的小說里,愛情的花樣是成年八古,約會的方式彈的是陳年老調,就連那緣分都是由百年相思之苦熬出來的。書篇里的船是行千里路,車是走萬里道,人與人之間都是時間壘起的銅牆鐵壁,打也打不破的。鳥兒唱的是幾百年一個調,地里是幾百度的春種秋收。什麼才能叫地老天荒?這樣的心境就是。蒼白,無畏。她心裏似乎不藏什麼也不故意想着什麼,可是偏偏讓人捉摸不透。學校的生活,陸璐總是不願意過多的提及,她似乎是一個習慣低調的人,卻不知道自己的身上天生就擁有讓人炫目的光彩。拿了好幾份獎學金卻從來不慣於參加任何集體的活動。記者:比較早參加新概念的一批人,現在應該已經熟悉甚至將要告別大學生活了,現在的你與當時參加比賽時的你肯定是全然不同的,能談談你在大學裏的生活么?陸璐:我在大學裏不能說是一個非常安分的學生。逃課,抄襲作業或者上課開小差,所有的從高中或者更小的時候就惹上的小毛病,在大學生活里蠢蠢欲動。只是那是個更為廣泛和自由的天地,所以這一切也就顯得更加的微不足道了。參加不知名的社團,在三分鐘熱度消退以後就不知所蹤,在圖書館偷偷瞄着剛坐下來的帥哥,一門心思想着怎麼才能要到他的電話,苦惱着要如何考六級,如何在老師眼皮底下大剌剌地在教室里吃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