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有妖氣
“那一天,我在剪水的帶領下,進入了那間古老、陰森的孤堡,那個堡壘在外面看上去已經是經歷了無數歲月,十分老舊。但進去一看,卻並非如此。”
盛茂的眼中閃過一絲追憶,更兼有一抹痛苦。
解澄江喝道:“趕緊說,磨磨蹭蹭的,吾不記得教過你這些。”
盛茂畏縮的看了看他手裏的竹杖,咽了口唾沫,繼續道:“進入那孤堡之後,裏面沒有想像之中荒涼與久無人煙,反而是打掃的乾乾淨淨,一點灰塵也沒有,爐子更是生着火,熱氣蒸騰,顯然是有人居住。”
“而剪水她更是十分激動的呼喊着母親,我這時才知道,那裏原來是她母親的家,不過我仍然感覺很奇怪。那麼一個冰天雪地,千里方圓都找不到一戶人家的地方,怎麼會有人選擇定居?而且她又是如何一個人生活在那種地方的,剪水又為什麼會被送到南方?”
盛茂說著,倏然嘆了口氣:“當時我雖然非常疑惑,但看見剪水高興的樣子,也就沒有細究。而在她的呼喊之下,很快就有一個婦人走了出來,她一身白衣,頭髮披散,看上去二三十歲,或許是因為獨居的緣故,臉上並未施以粉黛,卻也絲毫不減本身魅力。”
說到這裏他臉上不由一紅,緊接着道:“她看上去一點都不像剪水的母親,反而像是她的姐姐。剪水在看到她之後,就撲上去,死死地抱住了她,眼淚不斷流,顯得又高興又感傷,讓人心疼。”
“但那個婦人臉色卻是有異,她先是指着我不知說了什麼,然後將剪水拉到遠處,似是在斥責,剪水當時低着頭,非常委屈。
我以為她們母女有什麼誤會,就去看了看,但一見到我前去,她們就都不說話了,之後她們突然就和好了起來,像普通的母女一樣聊着天,我也就以為只是一點小矛盾,不以為意。”
解澄江靜靜的聽着,他知道高潮要來了。
“在那天晚上,剪水的母親突然來找我,一言不發,只是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我,然後就忽然離開了。我感到有些奇怪,就去找剪水,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後來我在一間大廳之中終於看見了她,她的臉色卻有些奇怪,更沒有像往常那樣,一上來就直接纏着我,我也以為是她和母親重逢,心情波動所至。”
“再然後,她們煮起了晚餐,叫我去吃飯,我吃完之後,就獨自找了一間房間,想休息一下。不料,一股暈厥感湧上了心頭……”說到這裏,盛茂臉上難掩悲痛。
“是那頓飯,她們在裏面下了葯,一種非常特殊的迷藥,縱然我修練了季皇八字訣,亦難以抵擋那種葯,一下子就昏了過去。”
“不過季皇八字訣到底還是十分強大的,老師你以前教的功法同樣不弱,憑藉著這些,我在昏厥中保持了一絲清明,隱隱約約的看見剪水與她母親來到了我身邊,取走了季皇雙劍,然後不知說了什麼,同時離開。”
“待我再蘇醒的時候,只發現那堡中再無一人。”
盛茂痛苦不已:“原來她們的目的便是我手上的季皇雙劍,但她們為什麼不直接跟我說,只要她們開口,難道我會拒絕不成?剪水,原來她從來不曾相信過我……”
“咳咳,原來是這樣,不就是被人背叛了嗎,多大點事。”解澄江輕咳一聲,“人生在世,總是要面對層層欺騙的,每個人都在掩蓋着真實的自我,被人欺騙背叛算不得什麼大事,習慣了就好。”
“老師……”盛茂睜大眼睛望着他。
解澄江冷冷道:“看什麼看,心理素質這麼差,又這麼缺心眼,當初吾是怎麼瞎了眼才會收下你的!”
“弟子錯了。”盛茂沮喪的低着頭。
解澄江哼了一聲:“垂頭喪氣,像什麼話?趕緊給吾精神起來,否則以後就不要說認識吾,吾丟不起這個人。”
盛茂急忙打起精神來,問道:“老師,你怎麼會來這裏,又為什麼會是這個樣子?”
解澄江道:“吾是你真正的老師的一具分身,本體他發現你這裏出了事情,就派吾前來看看,沒想到居然是這樣,你真是蠢到家了,太讓吾失望了,吾要跟本體說,把你逐出師門,不,清理門戶!”
盛茂大驚,急忙跪下道:“老師,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以後一定不會被人騙了。”
“你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嗎?”解澄江冷冷一喝,“遇人不淑,被盜走季皇雙劍,這隻能說你能力有問題,不夠精明。但事後垂頭喪氣,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才是你最大的錯誤。”
“人總會跌跟頭的,本體當初也是歷經磨難,才有今日的他,雖然現在的他也不咋樣就是了。真正的強者從來都是自打擊與痛苦之中成長而來,如同礦石需要被烈火焚燒,歷經千錘百鍊,才可成為堅硬的鋼鐵。”
“強者面對困境只會更加堅強,而弱者則是會軟弱,你認為自己是選擇了堅強還是軟弱?”
解澄江冷然的望着盛茂,後者低下了他。
良久之後,他才抬起頭來,堅定的說道:“老師,我知道自己錯在哪裏了,我不應該在事後只會悲傷委屈,而應該在當時就開始解決這件事。”
“磨難皆是外在施於我們的,悲痛、感傷卻是我們自己在懲罰自己,是軟弱。當你哪一天面對任何劫難,都不再感到痛苦,那你就是真正的強者了。”
解澄江望向天空,眼神忽然有些滄桑。
“但要是哪一天,我們連痛都沒有了,那我們真的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嗎?”盛茂凝視着他,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惆悵。
他終於明白了自己老師的境界。
那是一種非人的層次,不再有着悲傷,任何痛苦對他而言皆是虛無,同樣,他也不會有任何快樂可言,因為他的心已是永恆不動,難以有着絲毫波瀾。
這樣的人,或許是最強大的,但卻也不在是人。
而應該稱之為神、魔、仙、佛、聖。
良久后,解澄江突然道:“帶吾去那座孤堡看一看吧。”
盛茂木訥的點了點頭。
數個時辰之後,他們的面前出現了一座漆黑的孤堡,挺立在風雪之中。
望着它,解澄江神情一動:“此地,有妖氣!”
……
夕陽西下。
黃沙瀰漫的小道上,公孫旭懷抱着沈庭虛,孤獨、寂寞的走着。
就那麼走着,走着……
他的眼中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只有一種死寂,望着懷中的人,只存一個念頭。
“庭虛,我的兄弟,我一定會讓你醒過來的,一定!”
前路漫漫,本就艱難。而若失了目標,更永遠走不到盡頭。
黃昏之下,朦朧的日光托着最後的餘暉,映照着那孤獨行走的人,讓他的身影越發修長。
當黑夜降臨的一刻,整個大地都彷彿窒息了,風似已然不再呼嘯,路邊的草木喪失了顏色,川流的小溪此刻成了一潭死水……整個世界,彷彿失了靈魂。
公孫旭望着滿天的繁星,只覺它們皆已黯淡。
世界陷入永恆的黑暗,希望的曙光又在何方?
該怎麼辦?
唯有繼續走下去!
否則就真沒有了希望。
“你想救醒他嗎?”一道漆黑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用冰冷的話語訴說著一件彷彿微不足道的事情。
這聲音在公孫旭腦海之中卻彷彿驚雷,他快速的抬起頭,注視着這道看不清面容的人影,用嘶啞的聲音問道:“你可以救他?”
“我不行,但是你可以。”人影回答道,“這個世界,只有你能救他。”
公孫旭皺眉的望着他:“你這是什麼意思,若是我能救他,也就不需要問你了。”
人影回答道:“因為要想救他,就必須驅散他魂體之中的那股血氣,這個世上除了血龍之外,只有一件東西可以做到。”
“什麼東西?”公孫旭的眼神此刻如同釘子一般,死死的盯着眼前神秘的身影。
他知道此人絕對別有目的,但他不在乎了,為了懷中不省人事的兄弟,他願意做任何事,付出任何代價。
“天元神鞘!”人影冷漠的回答道。
公孫旭神情一變:“為什麼會是這個,你究竟是什麼人,又有什麼目的?”
“我是什麼人不重要,但是相信我,若想就醒沈庭虛,你只有這一個選擇,無論你相信或者不相信,你都別無選擇。”
“哼,我還有另外一個選擇!”公孫旭陡然放下沈庭虛,拔劍而起,熾熱的九陽劍光劃破黑夜,刺向前方的人影。
“我的劍將會揭開你的真面目,想算計利用我,豈是這麼簡單的!”
沛然劍氣席捲荒野,熾熱璀璨的九陽光輝攜帶憤怒與冰冷,轟擊着前方不知來歷與面容的神秘人影。
“哈哈,不愧是享譽盛名的北劍主,縱然此刻心境已亂,你依舊有些理智,只可惜本座豈是你可以想像的存在!”
“你的劍,在本座面前……不值一提!”
一雙枯瘦的手掌劃破黑夜,直迎那劍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