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杜仲看着她狼狽逃竄的身影,笑容越發深,半晌才收了笑,舉步去了外書房。

林梧已讓人將小章氏及她身邊的兩個丫鬟架出了角門,往大街上一扔,再不曾理會。

小章氏拽出口裏塞得臟帕子,哭喊着又去拍門。

門房總是不落忍,勸道:「二太太若有事,就遞了帖子來,夫人有空時候自會見你。哪家府第能容人這樣吵鬧?」

丫鬟們也低聲相勸,「哭久了傷身,太太總得顧惜着自己,即便是為了少爺跟小姐,太太也先忍讓一二。」

幸好現在是晚飯時間,角門處又沒什麼人經過,否則像小章氏這般披頭散髮地哭鬧,真是連大街上的潑婦都不如,一家人的臉面豈不都丟盡了。

就連她們當下人的都看不過去。

豈知,小章氏聽了她們的勸,哭得越發厲害,癱在地上差點喘不過氣來。

門房也有點急,這要是鬧出人命來,牽連到伯爺還好說,自己未免也跟着吃掛落。連忙找小廝抬了轎子將小章氏抬上去,順帶着又讓人請郎中往那邊宅子裏診脈。

這一通折騰自然瞞不過杜仲。

等易楚安歇後,杜仲找林梧問了個清楚明白。

那天小章氏將對牌及下人的賣身契交給易楚后,心裏還是有幾分鬆快的。

買下人的錢本就是公中出的銀子,她自己並未損失什麼,而且以前贖身的好幾十家都交了銀子,她還賺了幾百兩。

雖然映水軒門前不遠就立着一堵圍牆,看過去着實令人惱心,但仔細想一想,也能過得去。

這一處宅院除了映水軒與榮恩院外,北邊一片松樹旁邊有三間廂房帶兩耳的松風閣,可以給俍哥兒用,松風閣往東不遠處是一排十幾間下人房。眼下他們使喚的人少,能空出好幾間來,完全可以做庫房、糧倉等。

榮恩院邊上是竹林,竹林頭上有三間小竹樓,先前是遊玩累了喝茶歇腳的地方,修整一番可以給杜旼做書房。

這樣算下來,二房一家住着綽綽有餘,再加上小章氏手頭有銀子,根本不愁吃用。

唯一可惜的就是,當初大章氏搬得急,翰如院的擺設很多都沒有帶過來,那裏的東西件件是珍品,真要出賣,又是一大筆銀子。

杜旼回到家,看到門外不再擁擠着都是下人,臉上露出幾分滿意。

小章氏便跟他商量將北邊原是下人出入的小門擴一下,重新建個門樓,掛上杜府的牌子。雖說不能與先前的信義伯府的門樓相比,但也得要點體面。

杜旼滿口答應,可等到小章氏伸手要錢時,他卻傻了眼,還死撐着問:「你協助母親主持中饋這些年,連這點事都辦不了,巴巴地來問我?」

他本來俸祿就不多,先前還有晉王格外補貼的銀子,如今晉王半死不活地躺着,晉王府哪有人會管他們。杜旼只能指望着每月九兩多銀子的俸祿過活,連喝花酒打點人都不夠,怎會有餘錢修繕門樓。

小章氏本也不指望着他,但至少也得讓他清楚家中的花費,見他這副避之不及的德性,心下冷了冷,卻沒言語,趁着家中無人的時候讓丫鬟素雲將妝奩匣子找出來。

小章氏的首飾足足裝了三匣子,擺在妝枱上的是她平常戴的,另外一匣子是貴重的,專門留着過年過節或者出門做客的時候戴,還有一匣子則是成色或者樣式不太好,留着賞人的。

為了避人眼目,那隻藏着銀票的銀鐲子就混在那些賞人的首飾里。

豈料,她翻騰了半天卻沒找到那隻銀鐲子。

小章氏的臉立刻白了,她顫抖着將滿匣子首飾盡數倒在大炕上,一件件地扒拉,還是沒有找到。

不由瞪向素雲問道:「我那隻鐲子呢?」

素雲不明所以,看了看滿炕的金光閃閃,小心翼翼地問:「太太找那隻鐲子?」

「就是那隻鐲口雕着牡丹花的銀鐲子,放得年歲久了,我尋思着找人炸一炸。」小章氏死命沉住氣,做出冷靜的樣子。

素雲專管着衣裳首飾,一聽就知道,找了登記冊子出來,遞給小章氏,「前陣子二少爺拿走了。」

小章氏看得清楚,在鐲子後面,確確實實是杜俍的字跡,可仍耐不住怒火,將冊子劈頭扔到素雲臉上,點着她罵:「他要就給他,難怪俍哥兒近來不用心讀書,都讓你們這起子輕浮的奴才給縱的。」

素雲跪在地上,淚水在眼眶裏直打轉,卻不敢分辯一句。

往常杜俍也是這般過來拿首飾,起先她攔着不讓,杜俍就在小章氏面前告狀,說丫鬟眼裏沒有主子,支使不來。

小章氏雖覺兒子無理,但當著下人的面自然還是得維護兒子的臉面,就訓斥素雲。等素雲退下,又訓過杜俍幾次,說他花用太大,每月十兩銀子的月例都不夠花。

杜俍振振有詞,說筆墨紙硯費銀子,又說出門會文喝茶吃點心,不能縮手縮腳地被人小瞧。小章氏由此另外補給他五兩。杜俍仍是不夠花,又不耐跟小章氏要,聽她啰嗦,偶爾也會就尋摸樣首飾。

素雲長了心眼,杜俍再來要東西時便不攔着,讓他簽字畫押,過後就報給小章氏。因首飾都不值錢,加上杜俍收斂了許多,小章氏看過也就罷了,並沒當回事。

銀票是五月中旬,娘家嫂子瞧見杜仲那空當,小章氏突然起了藏私房錢的念頭,才掖在銀鐲子裏的。此時杜俍已有大半年沒私拿首飾,小章氏怕招人的眼,就沒格外囑咐素雲。

沒想到,不到三個月,杜俍故伎重演,竟然陰差陽錯地拿了銀鐲子。

小章氏沖素雲發作完,吩咐另一個丫鬟素玉去請杜俍。

素玉看到素雲灰頭土臉地跪在地上,一句話不敢問,小跑着叫了杜俍來。

杜俍邁着方步搖搖晃晃地進了門,瞧見滿炕的首飾,大咧咧地往炕邊一坐,「娘這是幹什麼?賞兩件給兒子用用?」撈起一把就往懷裏塞。

小章氏打落他的手,喝退屋裏的兩個丫鬟,問杜俍,「前幾日你拿走的那隻銀鐲子呢?」

「什麼銀鐲子?」杜俍反問。

才發生不久的事,他怎可能忘記,只是瞧着小章氏臉色不好,故意裝傻充愣。

小章氏撿起地上的冊子,指着杜俍的簽字讓他看。

杜俍「哈哈」一笑,「是這個?我看下人伺候得好,賞人了。」

小章氏送口氣,問道:「賞給誰了,府里的下人?你跟他要回來,那物件是祖母曾經戴過的,留着做個念想,可不能隨便給人。」

杜俍不以為然地說:「一隻破鐲子做什麼念想?再說,都賞出去的東西再要回來,兒子的臉面往哪裏擱?」

小章氏挑了只金戒子塞到杜俍手裏,和藹地說:「這個換給他,豈不比銀鐲子貴重,更顯得你有臉面。」

杜俍推拒不接,「我不去,丟人。」

小章氏氣道:「丟什麼人,不就是個下人,你高興賞就賞,不高興就不賞,這有什麼丟人的?你不去,娘親自去,是誰」

杜俍賭着氣道:「是倩雲,眼下那人在前頭府里當差,你能落下面子去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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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楚嬌醫 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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