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殷如惠在六月中旬嫁了,事隔三個月,還剩幾個月就要及笄的殷如素也要嫁人了,原本趙無疾想將婚期定在八月中秋,月圓人團圓,但殷如素硬是往後延一個月,改在九月二十。

即便如此,離別的時刻終要來到,再過幾個時辰,此刻正穿着大紅嫁衣的殷九小姐也要轉變為世子妃,在眾人傾慕的眼光中坐上紅轎,搖搖晃晃地嫁到汝南王府去了。

「祖母,我把二十萬兩留給正書,你先幫他管着,看要買鋪子還是置地,等他要用錢了再給他。」弟弟還小,而且十分黏她,殷如素實在不放心,趁着屋內只有祖母來和她說些體己話時,趕緊交代。

「傻孩子,怎麼不留在自己身邊,在那樣的人家要多備點銀兩傍身,祖母還有一點私房,餓不着小正書。」看似一門好親事,誰知暗藏多少兇險,皇家的人向來都不簡單。

殷如素笑着寬慰祖母。「三十萬兩夠我花用了,還有你們為我置辦的嫁妝,我一個人哪用得了那麼多,何況我都要嫁人了,還怕王府沒得吃嗎。」

「話不是這麼說,做人不能太天真,如今你的地位今非昔比,用銀子的地方比你想像的多,你以後來往的人家是勛貴、是皇親國戚,一些人情往來的用度必不可少,等你發現真要用錢時才知銀子不夠。」她是過來人,知之甚詳。

殷老夫人也掌過家,知道用錢調度的不易,她原以為有時間多教教孫女如何理家,掌管財務,誰知才剛起頭就要嫁作人婦,讓人有千般的不舍,總想再多留幾年。

她搖頭,小聲的在祖母耳邊說著。「世子爺有銀子,花不完的,他那人紈褲雖紈褲卻十分會攢銀子。」

「真的嗎?」殷老夫人一臉不信,認為孫女是說來安撫她,不想她太擔心,一輩子欠兒孫債。

「祖母,我不騙你,等我過門后就把他的銀子全攥在手中,到時我帶祖母搬銀子去,你想要多少就搬多少,別人家的馬車載人,咱們家的馬車專載銀子。」這些年她都沒有好好孝順祖母,若無祖母的偏心,她怕是得受不少活罪。

殷老夫人被她的話逗笑,撫着孫女的臉頰忽地紅了眼眶。「九丫頭,祖母捨不得你,若能多留兩年……」

人和人的緣分十分奇妙,自從殷三老爺一家子從齊南回來后,祖孫倆比以前更親了,殷如素每天都會到祖母屋裏請安,待上個老半天和祖母聊天、念書給祖母聽、幫祖母抄經,直到祖母累了才轉回自個兒院子。

幾乎是一天也沒漏過,朝夕相處二老一少有如忘年之交,聊着聊着就會忘了彼此年歲,開懷大笑。

感情是相處出來的,殷如素和殷老夫人的祖孫情便是一點一滴累積而成,兩年多來她們說過的話勝過其他人,什麼都少有隱瞞的無所不談。

「祖母,我不嫁了,留下來陪你。」十四歲真的太小了,若懷了孩子,十之八九是難產。

古人的夭折率很高,很多孩子都養不活,母體太早生育同樣壽命不長,難怪人生七十古來稀。

在現代,七、八十歲的老人家還能跳廣場舞。

「又說瞎話,快把蓋頭蓋起來,一會迎親的人就要到了。」再不舍也要放手,鳥兒長大總會離巢。

「祖母……」殷如素忽然感覺一陣鼻酸。

「乖,別哭了,小心妝花了就不好看了。」唉!老三家的忒是無情,庶女要出門了也不來瞧一眼,枉費孩子喊了她十幾年母親。

「祖母、祖母,姊姊好了沒,花轎在門口了,我來背姊姊上花轎。」他是她的親弟弟,理應他來背。

殷府的男人都挺高的,十一歲的殷正書個頭也不小,可是要背人還是差了點,力氣上不來。

「又胡鬧了,你哪背得動,得你正棋哥哥來,你站一邊去,別擋姊姊的路。」殷如素笑罵了兩句,弟弟人小鬼大,豆丁點大就想逞強。

「背得動、背得動,姊夫送我一匹小馬駒,我天天騎、天天練,很有力氣,姊姊不怕,絕不會摔着你。」上跳下蹦的殷正書穿得一身紅,顯得非常喜氣,頭上戴着姊姊送他的小玉冠,上面還鑲了幾顆寶石。

「姊夫?」哪一個?

發現說漏嘴的小滑頭連忙呵呵乾笑。「姊夫不讓說,姊姊平時很隨和,一發起火來……很可怕。」一說到很可怕,他小心的看了姊姊一眼。

「身為小舅子你不去攔門?」殷如素眯了眯眼,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心裏想着回頭得說說無疾哥哥,讓他別寵孩子,萬一又寵出個紈褲那才欲哭無淚。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殷正書下巴一抬,頗有趙無疾抬腿踹人的架式。「姊夫帶了一群朋友來踢門,他們可兇狠得咧,哥哥和堂哥、堂弟他們都不敢攔,怕一不小心被踢傷了還沒處哭訴,姊夫在廳堂等我背姊姊上花轎,他說我行的!」

小胳臂一掄,好像真的力大無窮。

「好,他說你行你就行,姊姊信你們。」大不了就是摔了,她就不信腳落地真會召來不幸。

「哼!姊姊上來,我背你。」他身一蹲,膝蓋彎曲,做好背人的姿勢,雙手向後伸準備捉姊姊的腿彎子。

「你頂着點呀!小夥子,摔着我沒糖吃。」殷如素打趣的伏上弟弟的背,兩手繞過他的雙肩在他的胸前交叉相扣。

「呿!小看我,我不吃糖很久了……天哪!姊,你真重。」他吃力的將人背起,一步一步走得很慢。

見狀,屋內的殷老夫人,以及守在門外的喜娘、青玉、四喜等伺候的下人都掩嘴笑了。她絕不承認自己重。「是鳳冠太重,你姊夫讓人鑲了一百零八顆東珠,又是寶石,又是金絲纏玉的,足足二十斤。」

「嗯!是很重。」難怪那麼沉。

走得再慢還是出了屋子,九月金陽有點剌眼,咬牙硬撐的殷正書確實有些吃不消,蹣跚了一下差點跌倒。

驀地,他覺得背匕輕廣些,抬頭一看,一刻咧嘴一笑。「姊夫。」

握着新娘子細腰往上提的俊美男子回以一笑。「做得很好,姊夫過幾天再教你幾招,連女人都扛不動不叫漢子!」

「別教壞他,要是再來一個紈褲我跟你急。」好的不學,盡學些旁門左道,早晚被帶壞。

趙無疾低低的笑了。「娘子的話要聽,為夫一定改。」

一聽他沒臉沒皮的話,她忍不住笑了。「怎麼來了,依照禮俗你不是應該在前廳等着?」反正只要他大爺一句話,禮俗、程序隨他定。

「想你了,就來了。」他說得低沉,情深意切。

玉頰一紅,她都覺得害臊。「胡來,小心祖母念你。」

汝南王世子大婚,汝南王不來,汝南王妃也不來,唯一出席的是和他同樣長了一雙撩人桃花眼的皇帝趙無涯,他是主婚人,亦是男方親屬代表。

光是這一號人物,就足以讓人嚇得站都站不穩了,誰還敢攔?

「為了能早點見你,我甘願被念,而且你祖母對你很好。」任何對她好的人他都會報以相同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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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山為聘妻為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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