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風波(二十二)
即便高仁如何不願意,到底被小米扯着扯着衣衫檢查過手腳,並沒有什麼傷處,這才罷休。
許是鬧了這麼一會兒,她反倒覺得精神比之前好很多,於是起身道,“我下廚給你做碗雞絲麵,吃完就去睡,這次出門必定又是沒吃好睡好。”
“誰讓你把我嘴巴養的這麼叼了,外邊的東西,怎麼吃都沒味道。”
高仁屁顛顛兒跟在他身後,搖尾巴小狗一樣兒,歡快之極。
前朝里,許是不甘落後,陸謙同李閣老兩個查案,終於也有了重大進展。
養性閣里,一甘重臣傳閱了幾份犯人口供,都是緊皺了眉頭,惱怒之極。
“威遠侯實在是忘恩負義,雖然他的爵位降了一級,但俸祿卻依舊沒變,甚至手裏的兵權,皇上也不曾收回,他居然膽敢暗地裏勾結拜火教餘孽,構陷皇后,暗害皇子,實在是死有餘辜。”
一個閣老氣得厲害,白鬍子都在顫抖,心裏除了憤怒,還有三分恐懼,實在是他同威遠侯還有幾分親戚。他一個唐侄子娶了威遠侯夫人的遠房侄女,這樣若有似無的額聯姻,在世家之家,實在是平常之事。若是想要交好,這層關係足夠讓兩家攀個親家的名頭,若是交惡,絕口不提也就是了。
但如今威遠侯犯下如此大錯,抄家滅族幾乎是板上釘釘兒了,若是有人看他不順眼,牽出這層關係,他免不得也要被連累,於是趕緊第一個開口表明立場。
其餘人即便沒這樣的擔心,這時候總不忘記表表忠心。
“是啊,威遠侯辜負皇恩,實該嚴懲。”
封澤擺擺手,待得眾人都閉了嘴,這才問向陸謙,“德敬有什麼話說?”
陸謙遲疑了一瞬,還是應道,“臣主張放長線,釣大魚,如今只查出威遠侯暗害了蔡祭酒,勾結拜火教餘孽,但先前暗害皇子一事,卻是依舊沒有查出宮中接應的人手。不如再等一段時日,如今皇後娘娘有孕,他必定會按捺不住。興許,這一次不但會抓了威遠侯的實際罪證,還能牽出朝中其餘蛀蟲。”
眾人聽得這話,偷偷掃了一眼陸謙依舊平淡的臉色,忍不住心頭都是打了寒顫。
都說陸家是獵戶出身,不想當真獵人狩獵的耐心和狠辣。這陸謙居然膽敢以親妹妹為誘餌,只為了一次性清除朝中和宮裏所有隱藏的敵人。
如此膽大,如此狠辣,實在讓人心驚。
封澤眼底閃過一抹猶豫,但轉而就安定下來,“好,這事就交給德敬安排。但凡有膽敢走漏風聲的,同威遠侯同罪論處。”
眾人趕緊起身跪倒,保證道,“臣等甘願為皇上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絕不背叛。”
“起身吧,大元有爾等忠心,實乃幸事。”
“謝皇上信任。”
皇城外不遠處的威遠侯府書房裏,頭髮已經白了大半的威遠侯背着手在屋地上轉悠了無數圈兒,心裏總是覺得那裏不對勁。
好不容易盼得心腹清客從外邊回來,就拉了他低聲問道,“外邊如何,可有什麼動靜?”
那清客在京都跑了一圈兒,又渴又餓,恨不得抱着茶壺灌一通,但這會兒被主子抓了袖子,也不敢耽擱,只能極力擠出一點兒口水潤潤嗓子,這才回復道,“侯爺放心,外邊沒有任何動靜。鎮南侯府還是訪客不斷,幾位閣老被留在養性閣講政,聽說還吃了皇後娘娘親手下的雞絲麵,出宮時候各個都是讚不絕口。怎麼看都不像那事發作的模樣…”
威遠侯扔了清客的袖子,又開始滿地轉圈兒,那清客趁着這功夫,趕緊偷偷倒了一杯茶水灌進肚子裏。
威遠侯恨得咬牙切齒,袖子裏的拳頭都握的青筋畢露,“該死的女人,算她命大,這麼算計她還能活着。可憐我的兒子,哼!”
那清客忍不住偷偷翻白眼,心裏叫苦不迭。當初怎麼就瞎了眼睛,投身在威遠侯府。
不說威遠侯如何剛愎自用,根本不拿他們這些清客當人看,就是威遠侯世子死在北邊后,他更是陰沉狠辣很多,甚至有些癲狂之態。
若說當初,他們這些外人還有些納悶,世子到底怎麼把自己小命玩沒了,待得新皇登基,皇后歸為。這事才慢慢流傳開來,原來是這位世子爺居然要強迫皇後娘娘為妾,還要霸佔老熊嶺…
這實在是膽子大的沒邊兒了,這天下只要長眼睛的,都看得出,皇上待皇後娘娘,那是放在心頭怕震到,放到嘴裏怕化了,放進眼裏都不覺得疼的那種深愛。
他一個小小的侯府世子,居然敢同皇上搶媳婦,簡直是活膩了,死有餘辜啊。
不過,他身為侯府清客可不敢說實話。以至後來,威遠侯開始癲狂,做事越來越瘋狂,他也有些騎虎難下了。
不知道如今想要知錯就改,還能不能抓到個機會?
他正想的出神,威遠侯已經坐到了書案后,低聲問道,“宮裏的人手,遭損了多少?”
“侯爺放心,上次只遭損了兩個小嘍啰,其餘暗線還都在,不曾被發現。”
“那就好,”威遠侯眼底閃過一抹瘋狂,想起方才清客說起鎮南侯府門前的車水馬龍,再對比自家門前的門可羅雀,心裏恨意更濃。
同樣是四大侯爺,威遠侯府一向比其餘三家更威風,但如今不但被架空,兵權旁落,威勢甚至連個三品官都不如。有些人,甚至在他上朝的時候躲着不肯同他說話。
這般想着,他一拳頭砸在桌子上,既然已經到了這個田地,那不如玩把大的。要麼徹底翻盤,要麼輸的一乾二淨,十八年後還是一條好漢。
“你去聯繫宮裏的暗線,隨時通報消息,尋個帝后在一處用飯的時候,有任務交代他們。若是他們完成的好,本侯就賞他們心中所願,另有榮華富貴加身。”
“是,侯爺,小人這就去聯繫。”那清客轉了轉眼珠兒,又問道,“拜火教那邊,要不要小人…”
“不用,那些人本侯自會安排,你自管控制住宮裏那些暗線。”
“是,侯爺。”
清客趕緊應聲退了出去,待得回房之後卻是悄悄把窗子推開了一條縫兒,果然很快威遠侯就裹了一身黑色斗篷出現在暗淡的夜色里。
清客提着心,悄悄跟了上去…
鳳翔宮裏,小米喝了一碗紅棗粥,本來睏倦的想要倒下就睡,無奈被封澤纏着又吃了兩塊雞蛋餅,這才漱口躺下。
這麼一折騰,她反倒又清醒了,於是抱怨道,“老熊嶺那邊還有消息傳回來嗎,幾個孩子也不知道住不住的慣?”
封澤幾口吃完手裏的金銀小饅頭,同樣漱口,這才應道,“中午時候,玄冥送了消息來,說幾個孩子玩耍的很是歡喜,村裡鄉親甚至還進山捉了一隻虎仔一隻熊仔給他們養起來了。”
“什麼?真捉到虎仔了?”
小米驚了一跳,轉而笑起來,“當初說這話,不過是哄着他們玩,哪裏想到鄉親們還真捉到了?”
“聽說是進山碰到老虎和黑熊打架,撿了個現成的便宜。兩個小獸崽剛睜開眼睛沒幾日,如今喝羊奶,村裡簡直老少都圍着打轉兒。”
“哎呀,說的我都想回去看看了。”小米摸着還沒鼓出來的肚子,一臉的遺憾。
封澤趕緊哄勸,“再有一月多,孩子們也該回來了,到時候再看也不遲。”
小米聽得這話,就問道,“可是蔡大人那事有了眉目?”
封澤點頭,這會兒玲瓏幾個已經把飯桌兒撤下去了,他就上了塌,摟了嬌妻,低聲道,“威遠侯同拜火教餘孽勾結一起生事,李閣老同德敬已經有了計劃,很快就會結束了。”
“這可太好了,到時候就不用提心弔膽過日子了。”
“不用怕,你只管好好養胎,其餘有我。”
“我不是怕,我是怕萬里有個一,若是我自己也就罷了,就怕連累肚裏的孩兒。”
“你自己也不成,朕的妻兒,看誰敢動一下!”
“我家夫君就是威武霸氣,我喜歡!”小米調皮的在封澤下巴上吻了一記,哄得他心頭甜暖,手下輕輕拍了她的背,“睡吧,有我在呢。”
“嗯,”小米躺在夫君寬厚又溫暖的懷抱里,當真很快就睡著了。
封澤聽着嬌妻綿長的呼吸,慢慢也是睏倦了,但不等睡過去就聽玲瓏在耳邊低聲喚道,“皇上,陸大人求見。”
陸大人?
封澤突然驚醒,腦子懵了一瞬,卻是反應過來。朝中只有一個陸大人,除了陸謙沒有別人。這個時候明知道他在陪小米,依舊求見,恐怕是有重要之事。
於是他悄悄抽出手臂,又替嬌妻蓋了薄被,這才出了鳳翔宮。
陸謙正等在養性閣里,李林居然也陪在一邊。
兩人見得封澤趕到,都是面上帶了喜色,“皇上,臣等有要事稟報。”
“這麼晚還進宮,朕也猜到了。這裏沒有外人,坐下說話。”
封澤擺擺手,很快有太監總管帶人送了茶水點心,末了立刻退了出去。
見得屋子裏沒了外人,陸謙立刻說道,“皇上,威遠侯的心腹清客投案自首了,不但坦白了威遠侯同拜火教勾結,甚至還暗中籠絡了中山王,意圖…謀殺皇上和娘娘,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