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意外
看着小姑娘亮晶晶的大眼睛——亮晶晶是因為飽含了淚水——燕七收斂了嚇唬人的神情。
他蹲下身，輕輕撫了撫小女孩鉑金色的長發，溫柔地說：
“小姑娘，不要輕易將不屬於自己的責任扛到肩上，尤其，你稚嫩的雙肩根本扛不起這樣的責任。”
“可是……”小女孩想說什麼。
但燕七制止了她。
“魔法是一項奇迹，但它同時也是一門非常深奧的學問。一個真正的法師，需要學習的知識數量是你這個時代所無法想像的，經由初等學校的通識教育，中等學校的天賦選拔分流，高等學校的方向性學習，才能成為一個最初級的施法者。以你的年紀，在那樣的嚴謹體系中，是根本放不出半個法術的。”
“不過，魔法是一項奇迹，它存在例外。通過各種機理不明的刺激，有些時候會撞上魔法精靈的集體腦癱，一個自稱為法師的愚蠢者可能會得到一些具備魔法力量的現象。但想要做到這種現象，小姑娘，那是你想像不到的殘忍。”
燕七語氣很鄭重。
雖然在某些世界中，小女孩也是很危險的，披着小女孩外皮的吃人魔怪，燕七處理過上百個之多；但這個世界，這個小女孩並不是那樣。
魔怪那令人不舒服的邪惡感覺，瞞不過燕七那雙生能夠發射電磁波進行類雷達感應的雙眼。
對邪惡者那扭曲的心靈發散的電磁波頻譜，燕七還從未認錯過。
這個小女孩，很正常。
“所以，小姑娘，退下吧。大人們的事情，讓大人們來解決吧。”燕七撫着小女孩的頭說。
“才不是呢！”小女孩高升喊道。
她使勁搖晃着頭，將燕七的手抖掉。
“這個真的是我做的。不信我演示給你看！”
她說著，隨手就拿過一件商品。
話說這個二手貨商店裏是真沒什麼好東西，她拿過來的是一根骨笛。
如果那眼球魔法裝備真是小女孩做的，這根骨笛也就可以解釋為什麼小女孩會拿一個人眼球做裝備。
這二手商店裏到處都是這種東西！
畢竟，這個時代假冒的黑巫師到處都是，這種用人體或者動物的某個部件做的，看着不明覺厲，其實一點用都沒有的假魔法物品也到處都是！
小女孩這個動作，其實令燕七吃了一驚。
雖然這很有可能是小孩子的自尊心作祟，小女孩根本做不成什麼魔法道具，只是不願意承認自己剛剛在騙人，但燕七卻在小女孩的眼睛裏卻看到了一股認真。
認真，代表着把握。
人，是不會對一點把握沒有的事情報以認真的態度的。
他們只會報以懷疑、審視、憂愁。
這是燕七多年來，在任務中總結的。
或許會有錯誤，但起碼到目前為止，還很正確。
以認真的態度的人做一件事，最終的結果不好說，但在一開始，那些人都有着明確的思路。
燕七仔細看着小女孩。
只見她拿着那根骨笛，無視了她爺爺安泰擔憂的目光，將骨笛平舉到了眉心。
然後，嘴裏念念有詞。
咒語嗎？燕七想。
但馬上他就有些哭笑不得。
以他的耳力，小女孩的話音雖然輕，但卻一樣被他聽了個清楚。
“爆米花、棉花糖、奶油餅乾……”
小女孩居然在說著零食的名字。
這真的是魔法？
燕七回想起過去見到的那些大法師的施法情景，覺得小女孩要是能施法，那些大法師就真要哭了。
但……
出人預料，
小女孩的眉心居然亮起了光！
這怎麼可能！燕七大吃一驚。
這絕不可能是魔法。
魔法不應該是這樣輕易的，用零食就能召喚的東西！
等等……
燕七突然看到，小女孩的臉上有一抹藍色的花紋一閃而逝。
如果是普通人類，這花紋的閃現是絕對看不到的，因為持續的時間太短，大約只有0.1秒，而且被眉心的光照耀着，很難看清，但燕七不一樣。
他準確捕捉到了小女孩臉上的花紋形狀。
有些像是魚鱗？
還沒等他細想，小女孩那邊的異象就消失了。
“成功了，你看，給你！”小女孩疲憊，卻語速極快地說。
燕七接過骨笛。
雖然他不會魔法，使不出骨笛的力量，但他卻很輕易的發現，之前那普通的假古董，現在確實有一股力量在其中涌動。
這怎麼……
等等……
燕七想到一個可能。
儘管他專註肉身的提升，經常使用的也是科技側的產物，別說魔法，連魔術都不會；但作為一個在專註在無限世界打秋風的虛空行走，一些基礎的理論還是了解的。
什麼都不會的人類小孩就能使用力量，除非他是神選者或神子。
神選者不需要會任何東西，一切都由神靈的賜予來解決。而神子，神靈嫡傳的血脈本身就擁有力量。
這兩者的力量是最隱蔽的，只要自己不主動顯露，除非是與傳下力量的神等同的存在，都無法輕易發現他們蘊含的力量。
尤其燕七這樣玩肌肉的，專業半點不對口，更是難以發覺。
“安泰，你的信仰歸於誰？”燕七問道。
問小女孩是不可能的，無論是神選者還是神子，無知就是無知，別指望能問出什麼來。
問問題，需要對面是一個有知識的存在才行。
小女孩這個情況，看她這麼不加掩飾，想來安泰這個爺爺是必然知道的。
名為安泰的老人慘然一笑。
他很清楚，燕七這個問題的指向。
他更清楚，回答了這個問題之後，燕七絕對會有更多的問題。
而那些問題，他是不應該回答的。
“賣出那個眼球后，我想到了不妥。本來已經告訴了卡羅爾，不要再顯露自己的力量。沒想到這麼簡單就又暴露了。”
“暴露給教廷，我們爺倆性命不保。暴露給海盜，我們就會變成專門製造魔法物品的機器。”
“先生，我懇求你，不要傷害卡羅爾。如果你不傷害她，我可以告訴你一個秘密的寶藏所在。那個地方只有我知道，別小看它的價值，要不是我知道自己守不住那樣的財產，我早就去取出它了，它本該屬於斯帕達家族，你應該聽過這個家族的名字，那是兩百年前最負盛名的家族之一。這個寶藏起碼值六千萬鎊！”
“……”燕七默然。
他需要黃金嗎？
他真的需要。
虛空之城的黃金價格太坑了點。
在任務世界獲取黃金，回到虛空之城兜售給科技側的大小團體或個人，在虛空之城是很普遍的一項商業活動。
如果真像老安泰說的，價值六千萬英鎊的寶藏，而且是價值六千萬的，十八世紀相當於一鎊白銀價值的英鎊的寶藏，足夠燕七把他胯下這二星初的民用懸浮艇直接換成至少三星的高達了。雖然燕七不喜歡用高達，但換成三星中的軍刀太空戰機也好啊。
不過……
“我不是強盜，安泰。”燕七深吸了口氣。
類似的誘惑，他不是第一次見了。
曾經，他還是一個一星初的菜鳥的時候，面對同樣價值連城的梁元帝藏寶，他也無動於衷，讓那些藏寶與惡人一同埋葬了。
現在，他已經四星，難道還會被誘惑，背離自己的原則嗎？
“聽者，安泰，我只想追根溯源，找到魔法界的所在。你將你所知的告訴我，我就會承你的情，不但不要你的寶藏，還會幫你取出寶藏，護着你成為富人。你應該會希望卡羅爾像一個公主那樣活着吧。”燕七說。
安泰沉默了。
他在進行激烈的思索。
眼前這個異國男人，到底可信不可信。
如果將他要的給他，他會不會放過我們。
對安泰來說，燕七的種種行為，都像是在打消他的疑慮，一旦將所要的東西交給對方，對方就會立刻露出猙獰的面目。
這種情況，他六十年的人生中，實在看過太多了。
他也在後悔，不應該衝動地拿出斯帕達的寶藏做籌碼的。
被滅口了怎麼辦？
說起來，自從卡羅爾覺醒了力量，製造出那個可怕的眼球之後，自己的腦子就一天不如一天了。居然還把那個東西賣了出去。
那些黑魔法，損傷了我的腦袋了嗎？
他這樣想着。燕七卻有些着急了。
“安泰先生，如果你在指望你衣袋裏的那些東西能幫到你，我勸你還是不要指望了。”
無視了安泰震驚的臉，燕七一股腦將方才為了安泰的面子而裝作沒看見的東西抖了出來。
“你那初級的不能再初級的，藉著幾個快碎裂的魔法物品才能使出的黑巫術就不要使出來了。曾經有個比你強上一百倍的黑巫師，用他的鳳凰羽魔杖對我使用了一種即死性的咒語，卻連我一根毛都沒傷到。”
……安泰最終妥協了。
對方說的黑巫師他是沒聽說過，不過，無論真假，反正自己抵抗不了對方。
希望，對面這個可怕的法師說話算話。
“一切榮光，應歸於偉大的黑髮的撼地之神。”安泰一臉虔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