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身體交易(8)
錢小紅抿着嘴笑,說,這個事你最好問李思江,她離你近。你都不肯講,她更不用說了。李麻子便很沮喪。講么子嘍?李思江聲到人到,腳法有點亂。李麻子就一陣稀里糊塗地亂翻書。錢小紅嘻嘻偷笑。你搞么子去了,蘋果?李思江就從口袋裏掏出兩個小綠殼本。么子傢伙?啊——暫住證?!燙金字體躍入眼帘,錢小紅第三次瞪大眼睛,這次瞪得最圓最大,眼珠子都快要跳出來了。嗯。李思江應了一聲。蘋果臉很平靜,像頭一回給自己穿上襪子的孩子,能單獨干件事,增添了自信,小眼睛不像從前那樣迷惘。李麻子拿過證件,木木地看完,交還。庄老闆辦的?錢小紅猛覺不對勁。我找庄老闆,庄老闆帶我去找村長,村長就給辦了。辦了?村長把你辦了吧?李思江,你你,你在幹什麼啊你!錢小紅的眼圈紅了,你怎麼不商量一下,咱們總有辦法的是不?小紅,我看到今天街上抓走很多人。處女膜是什麼東西?我不覺得失去了什麼啊,明天起我們就自由了。處女膜跟自由這個詞連在一起,錢小紅找不出必然的聯繫,隱約覺得是一種悖論,而事實結果又明擺着,處女膜除了跟愛情沒關係,與所有的事情有染。夜裏罵罵咧咧打情調笑的聲音,清晰且堅定地傳遞過來。小棚子裏只有三個人的呼吸,無聲地祭悼李思江的處女膜。錢小紅痛惜,李麻子惋惜,李思江似乎無所惜。李麻子惋惜私下底還有另一層含義,他似乎可以使李思江的處女膜破得有樂趣些,雖然價值和意義不能和暫住證相比。錢小紅痛惜,因為沒到非得李思江賣膜這一步。李思江低着頭,燈泡在她頭頂,頭髮乾枯,髮絲間夾着白色頭皮,看不見她的表情。噠、噠、噠。眼淚滴在李思江的人造革皮鞋上,衝掉灰跡,露出更黑的皮面。李思江把腳縮進去,淚滴在地上無聲消融。她不時扭動屁股,坐姿很不放鬆。錢小紅知道李思江身體不好受,起身提起紅塑料桶去外面打水,胸比任何時候都挺得高,拖鞋怨怒地拍打水泥地面,叭噠叭噠遠去,又叭噠叭噠進來,放下滿滿一桶水,桶底發出沉悶的聲響。李麻子,熱得快呢?錢小紅氣喘吁吁。李麻子從抽屜里拿出一根牽着銅管的玩意,一頭扔進桶里,一頭插上電源,桶里就開始汽水一樣冒泡。蘋果,等水熱了你洗個澡,不夠再燒。一桶水肯定少噠,我再去借一個熱得快來。李麻子說完出去了,李麻子走路的樣子像幹了三天三夜。蘋果,你搞噠保護措施么?地下添了個頭影,錢小紅也坐到燈泡底下。么子保護措施?我不曉得。就是……那種豬戴套了么?蘋果搖了搖頭,盯着地上的影子。上回的倒霉事是么子時節?過去**天噠。危險期啊!那種豬問都冇問一下?冇,何解危險的?蘋果急了,睜大紅紅的小眼。冇看過豬配種啊?配噠母豬就懷崽,懷崽肚子就大啦!啊?!蘋果直起腰肝,右手摸着肚子,害怕得就像肚子裏有豬崽子起拱。莫急,講不定那老傢伙已經是廢物噠,莫怕,蘋果,冇得這麼背時的。嗯。李思江應答,心裏卻壓上了一塊石頭。這個還你,他給了我三千塊。李思江揭開外套,從裏面的口袋裏拿出一疊鈔票,點出五張遞給錢小紅。我有,你先留着。錢小紅推了。搞么子嘍,錢小紅,你嫌臟?臟?操,蘋果,我要講這是最利索的錢!那你何解不拿噠。我講噠我有錢,冇得噠再找你拿。嗯。小紅,我想賺噠錢學剪頭髮,自己開間髮廊,不再洗腦殼噠。要不我們兩個一起搞,搞一間比本城髮廊還要氣派的。李思江把錢揣回貼身的口袋。蠻好的,自己當老闆,再請幾個洗腦殼的,翹起二郎腿都沒人敢管。說著說著,兩個腦袋湊到一塊嘻嘻笑了。那李麻子手裏拿着熱得快進屋,看這情景就一陣木愣。李思江很快斂住笑,小眼睛瞟了李麻子一眼。錢小紅提着另一個桶叭噠着拖鞋出去了,好一陣子才回到屋裏來。